凌少川呆住了。
他原以爲柳芽兒還在T市和萬千虹過節,他想喊她一起回去看她父親,沒想到她一個人先回去了。
柳芽兒聽見他沒聲音,問:“你有什麼事?”
他又憤怒了,原來說好的,他們過年一起回去跟他父親過節,可她竟然不通知他,一個人回去了!
她什麼意思?想讓她父親知道他們已經離婚了?
她敢把這件事說出去,他就馬上逼她和他復婚,否則永遠不讓她再見女兒!
他之所以把離婚的事情瞞着所有人,就是希望有一天和她複合,可她竟然先說出去!
他正要暴吼,柳芽兒說話了:“你別忙掛,爸要跟你說話。”
凌少川趕緊收斂了脾氣,嗯了一聲。
那邊傳來了柳成鬆的聲音,凌少川卻聽不清楚他說的什麼。
那邊的柳芽兒怕柳成鬆說出萬千虹是她親哥哥的事情,她把手機遞給父親的時候,故意把聲音關得很小。
柳成鬆不知道,說了好一會兒,凌少川都沒有聽明白。
柳芽兒又哄她父親說:“爸,少川出差,那裡的信號不好,您要說什麼,我幫你發短消息吧。”
柳成鬆只得遞給她說:“那你發吧,跟他說,出差注意安全,注意保重身體。”
柳芽兒很快發過去了。
凌少川正在猜測柳成鬆說了什麼,短消息提示音響了,他點開一看,上面寫着:“我爸爸說,叫你出差注意安全,注意保重身體,出差回來了就來看看他。”
看完短消息,凌少川放下心來,原來柳芽兒雖然一個人回去,卻沒有泄露他們離了婚的事情,而是說他出差了。
他回覆:“知道了,祝爸爸春節快樂,健康長壽。”
柳芽兒給柳成鬆唸了凌少川的回覆,老頭嘆了口氣說:“少川真辛苦,大過年的,人家都在家裡玩,他還要出差。丫丫啊,你過完年早點回去吧,好好照顧少川。”
“知道了,爸爸,”柳芽兒說:“我多陪您幾天,等他出差回來了,我就回去。”
大年初一,凌少川在家裡悶了一天。
他很想到東城去看看柳成鬆,順便也看看柳芽兒,但昨天柳芽兒才撒謊說他出差去了,今天他如果突然出現在東城,柳成鬆一定會懷疑。
他焦躁地等了一天,大年初二,他早早起來,開車回東城了。
當他驅車來到柳成鬆的家時,門大大開着,他看見一輛車停在那裡,他一眼認出,那是萬千虹的車!
凌少川的心裡發緊,萬千虹到柳芽兒的父親家裡來了?他是不是來提親的?
他下了車,放慢腳步輕輕走進去。
他沒有看見女傭,可能女傭也回家過年去了吧。
凌少川走到客廳外面,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
“爸爸,您中午想吃什麼?我和芽兒給您做。”是萬千虹的聲音。
柳成鬆笑呵呵地說:“隨便,隨便,你們喜歡怎麼吃就怎麼煮,我沒有關係。”
柳芽兒說:“我知道爸爸喜歡吃什麼,今天中午看我的。”
“你又搶風頭,”萬千虹不滿地說:“也給我留個表現的機會吧,我這才第三次回來,還沒有向爸爸盡過孝心呢。”
“行了,行了,”柳芽兒說:“我不跟你搶功了,臭千虹,在爸爸面前都不給我留面子!”
“喂,你說清楚,是你不給我留面子,還是我不給你留面子?”萬千虹和柳芽兒爭辯道。
聽着他們快樂的笑聲和談話聲,凌少川覺得他們是在打情罵俏,他的心裡難受至極。
他不知道萬千虹和柳芽兒是親兄妹,聽見萬千虹把柳成鬆叫爸爸,以爲柳成鬆已經知道他和柳芽兒離婚了,也認了萬千虹這個準女婿,他再也沒有勇氣跨進門。
他轉身離開,來到車子跟前,看見一個老太太圍着他的車子不斷地看。
凌少川的心情不好,也不想理老太太,他打開車門,發動了車子。
老太太聽見發動機的聲音,嚇了一跳,忙往邊上退開,嘴裡自言自語地說:“這個車好,康康的車也好。”
凌少川不理會老太太說什麼,將車直接開了出去。
老太太就是柳芽兒的母親李惠。
萬千虹和柳芽兒是年前回來的,他聖誕節的時候回M國陪養父母過了節,所以春節就不再回M國了,留在這邊跟生父生母和妹妹一起過年。
李惠喜歡看他的車,更喜歡坐,她每天都要在萬千虹的車上坐着玩,像一個孩子一樣。
今天萬千虹爲了讓母親開心,仍然打開車門,讓她坐在裡面玩。
於是她看見凌少川的車開了進來,就好奇地過來看,卻不認識凌少川。
柳芽兒跟萬千虹笑鬧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她媽媽在車裡坐很久了,怕冷着,忙出來找母親。
這時候,凌少川的車已經開出去看不見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來過。
這一年的春節,是柳芽兒有生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春節,做飯的時候,兄妹倆爭着下廚房。每天午飯後,倆人一個扶着父親,一個挽着母親在街上到處轉,快樂的笑聲灑了一路。
和他們的快樂相反,凌少川的心卻痛苦不堪,開着車回海城,他耳邊不斷迴響着柳芽兒和萬千虹的說笑聲。
他覺得自己確認了一件事:柳芽兒把他們離婚的事情告訴了她父親,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和萬千虹結婚。
但現在他卻沒有辦法改變,用女兒逼柳芽兒和他復婚?這幾乎行不通。
柳芽兒只要和萬千虹結了婚,她很快就可以再生一個孩子,到那時候,她有了精神寄託,瑤瑤對她就不重要了。
那現在他應該怎麼辦?他不知道!
回到海城的家裡,凌少川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再也沒有力氣起來。
他的心裡反來複去想着這件事:“柳芽兒要結婚了,我失去她了,我已經徹底失去她了,芽兒再也不會回到我的身邊了!”
他想喝酒,想要大醉一場,想用酒來麻醉自己的神經,忘掉一切煩惱。
他拿出手機給江雲非打電話,這個沒有多少朋友的男人,當他想喝酒的時候,只有找江雲非。
江雲非和陸雨嬌帶着江歉歉在街上亂轉,兩家都沒有老人了,也沒有別的什麼親戚,不過這樣也好,倒省了許多麻煩,一家三口樂呵呵地在街上玩。
江歉歉走累了,江雲非把他背在背上,問:“兒子,開不開心?”
“開心,”江歉歉回答:“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爸爸,明年過年您和媽媽還在一起嗎?”
江雲非和陸雨嬌對視一眼,他回答:“當然在一起,還有你,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永遠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那我們明年也要放煙花嗎?”
“放,明年我們買很多很多煙花放,好不好?”
“好,爸爸真好。”
“媽媽好不好?”
“媽媽也好。”
父子倆一邊走一邊說話,陸雨嬌笑盈盈看着他們,從潘豐茂那個惡魔留給她的陰影中走出來,她現在感覺很幸福。
街上人很多,到處都鬧哄哄的,江雲非的手機響了很久都沒有聽見。
當他放江歉歉下來的時候,江歉歉才聽見他褲包裡的電話響,喊:“爸爸,有人給您打電話。”
江雲非掏出手機看看,對陸雨嬌說:“是少川打的,不知道他有什麼事。”
“你接吧。”陸雨嬌說。
江雲非接了:“少川,你在哪裡?”
“家裡。”凌少川的聲音悶悶的。
“悶在家裡做什麼?出來逛一逛,街上美女如雲,你不出來大飽眼福,是你的損失。”江雲非壞笑着說。
陸雨嬌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江雲非哈哈一笑,說:“少川,有什麼事?”
“陪我喝酒。”
“你想喝酒?”江雲非說:“行啊,到我家來吧。”
“不來。”凌少川一口回絕。
“那你想到哪裡喝?”
“隨便。”
江雲非有點哭笑不得:“叫你到我家來,你不來,問你要到哪裡喝,你又不說。那我到你家來好不好?”
“好。”
“你那裡有什麼菜?”
“沒有。”
江雲非很暈:“我說少川,你也太摳門了吧,我見過摳門的,就沒見過你這麼摳的,真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大過年的,居然都不準備些菜放在家裡,萬一來個客人,你叫人家喝西北風?”
陸雨嬌又拐了他一胳膊肘,小聲說:“你別東拉西扯的,聽他說正事。”
江雲非於是又大笑:“好,好,我怕了你了,我馬上回家,把我家的臘肉、香腸取些來,再買點滷菜,好不好?”
“隨便。”凌少川的語氣總是淡淡的。
“我說,你能不能熱情點給我道聲謝啊?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陸雨嬌的胳膊肘又來了,江雲非趕緊轉換語氣:“少川,你別急,我這就回家去取肉,你先喝點水填填肚子,別忙喝酒啊,等着我一塊兒喝,我不喝你的剩酒。”
掛斷電話,陸雨嬌說:“你廢話真多!”
江雲非大笑:“你不會今天才知道吧,我江雲非的嘴除了女人的嘴能堵住,還有什麼能堵住?”
陸雨嬌豎起眉毛:“你瞎說什麼呢?兒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