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揹着她站在窗前,手裡已經點燃了一根菸。他穿着一身藏藍色的休閒夾克,不知道從那個抽屜裡面翻出的陸天霄的拖鞋穿上,一動不動。
“出去。”木婉顏絲毫不留面子,“這裡不歡迎你。”
在記憶裡從未有過的爸爸突然出現,讓木婉顏實在不敢接受,特別是她第一次見到還在欺負自己的媽媽,心裡對他更是排斥。如果說他的出現是必然的,那木婉顏希望他早些死了,出現的是墳墓她可能還能接受一點。
“彎彎。”那男人揹着她吐了一口菸圈。
這個房間裡面從未有男人敢在客廳裡當着面抽菸,木婉顏的臉色更黑,雙手握成了拳頭,“我讓你出去。”
“別這樣。”他終於轉過頭來。這張不曾相識有熟悉無比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無力的退了一步。
他有一米八幾的個子,身材有些消瘦。
如果說木婉顏的長相隨了木雅琴,那是因爲沒見她的爸爸。現在眼前的這張臉上,和木婉顏像了八分。
這些血緣的關係讓她不能對他動手。心痛的時候她很想問,這麼多年,他到哪裡去了?“走啊,我讓你走啊。”她哽咽的不能出聲。
“我知道,這些年我愧對你們母女,但是爸爸也沒辦法,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讓你們一起承擔。”他聲音低壓,看着木婉顏正盯着他手裡的菸頭,這才發覺不合適,忙的掐滅。“剛纔並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這時候木雅琴粗濾收拾了一下從屋裡出來,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紅腫,“你的不能一起承擔,是說的她嗎?”
她意有所指的話讓木婉顏轉過頭去。但是木雅琴並沒有質問什麼的意思,居然笑着,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髮,“既然女兒回來了,我想這些話你應該當着他說,看她能不能接受你。”
駱昀山看着木雅琴的眼睛眯起來,好半天之後才轉向木婉顏。
今天的事情被木婉顏撞見,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了。他今天一來就說要找的是木婉顏,但是木雅琴說彎彎不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他纔敢放肆,但不巧木婉顏回來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算了,我改天再來吧,彎彎,爸爸給你帶了禮物。”他指了指客廳茶几上包裝奢華的盒子,“我就先走了,改天再過來。”
木婉顏沒說話,看着駱昀山離開之後關上門,這才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媽媽,“他真的是爸爸?”
“是的。”木雅琴來到沙發上坐下,單手撐着太陽穴,神色很不好。
“二十多年過去了,他還來做什麼?”木婉顏也疲憊的坐下。如果說剛纔是憤怒,但是血濃於水,她雖然恨他,但是還是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二十多年他都不曾出現過。
爸爸這個名詞,她只叫過鐘鳴的爸爸,但是他是嚴肅的,高傲的,緊緊能化身爲一個稱呼而已。絲毫沒有親切感。
這個,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嗎?他低頭看着房間的某一處,心裡那個柔軟的地方忽然被促動了一下,但是也僅限於促動,第一次見面的場面讓她根本無法接受他,“媽,剛纔他進來是想對你不軌嗎?”
“他……”木雅琴掩飾性的理了理衣服,“沒有。”
“不要騙我媽媽。”木婉顏挨着木雅琴坐過去,拉着她的手,“這麼多年你來,你從來不在我面前提起他半句,我還以爲……但是現在他出現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的彎彎。”木雅琴安慰性的笑了笑,拍了拍木婉顏的手,“我們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因爲不和,現在他過來,也是爲了看看你而已。”
木婉顏不相信,“這麼多年他不來,現在忽然要來看我?媽,我不相信。”
“是真的,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以後,我也不讓來了。”她說着拿起桌上盒子,“但這個……是你爸爸送你給你的……真不知道他送了什麼。”
“他是爲了我來的?”木婉顏愣了一下,“他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木雅琴釋然的笑了笑,“傻丫頭,我們當時就協議離婚了,根本沒有感情,他又怎麼來看我?他只是來要見你,我沒讓,後來我們就吵了起來,然後……”
木婉顏終於沒那麼擔心了,從木雅琴的手裡接過禮物盒子拆開,忽然就愣住了,接着她還不留念的把盒子扔到一邊,“俗氣。”
盒子裡的東西木雅琴沒看見是什麼,見木婉顏說了俗氣之後毫不猶豫的丟入了垃圾桶後,跟着探過頭去看,這一看不得了,居然是一顆很大的鑽石。
這孩子平時不喜歡太過奢華的東西,駱昀山這麼一送,倒是木婉顏對他的印象不好了。“這孩子,怎麼說丟就丟呢?”
木婉顏撇撇嘴,“拿來做什麼?這樣的東西我們買不起嗎?”
她不是嫌棄東西不好,而是因爲作爲一個父親,見面之後感受到的不是父愛,而是金錢的銅臭,她怎麼都接受不了。拉着木雅琴站起來往房間裡走,“媽,以後不要和他見面了,二十多年來我沒有爸爸也過了,他現在回來,只會讓我看不起他。”
木雅琴的目光還盯在垃圾桶裡,想了想,拉住木婉顏後轉身去把東西撿起來,“這個價值不菲,我們還是還給他好些。”
“媽。”木婉顏把木雅琴拉過來,拽過她手裡的東西,推開窗戶使勁兒扔了出去,“說過以後不要見面了,這個見面的藉口也別留着。”
木雅琴看着木婉顏毫不留情的動作,心理涼的厲害,更加心疼的厲害,“彎彎,他真的傷的你……這麼深嗎?”
傷的深嗎?木婉顏站在窗前愣住了,她從沒想過那個帶着血緣關係的男人對她能用傷害兩個字,她只是忽然好奇起來,原來自己也有爸爸。這種好奇不是無知,而是對於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了的反應,他真的……還在呢。
他還在,就產生了一種恨,這麼多年來不曾出現的恨。
木雅琴這個女人,用單薄的肩膀挑起了整個家和鼎盛,當初好心人投資過來的錢硬是被她掄的風生水起,就像一個跳傘者,在最需要的時候不在,以後也沒有在的必要了。
木婉顏,就是那個被這個不需要男人的女人保護起來的,所以,她也不需要。也許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她和鐘鳴的婚姻走到盡頭。
現在圍繞在她周圍的所有事情,都是這個男人的出現和消失帶來了。
唯一不同的,僅僅是陸天霄而已。他是一個意外,他讓她學會做一個女人,學會去享受愛情,只是,她好像理解的有些遲了。
“我不恨他,我謝謝他給我帶來的這一切。”她說的實話,因爲這一切,纔有了她放開一切去愛的決心。“但是,我不希望他再出現在我們的生命裡,我不需要,媽媽,你也不需要。”
“好孩子。”木雅琴拉住木婉顏的手,有些抽泣。她已經成長的能承擔起一個家了。她就是當初的自己,但是她比自己幸運,因爲她還能遇到陸天霄,遇到這個值得她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