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護士推着醫療專用車來來去去,間或有病人從手術室前走過。
“蘇溪,要是困了就睡一會兒吧,雖然明天不上班,但你還要照顧天天。”莊銜勸她說道。
此時,蘇溪並不困,但聽從了莊銜的話,現在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多病的孩子,在照顧孩子的同時,她首先要照顧好自己。
她靠在莊銜的肩膀上,閉目沉睡,深夜趕來的莫宇看到了這一幕,覺得分外地刺眼。
莫顏生病,怎麼都輪不到他,對於父親的那些女人,他是一個比一個的厭惡,若不是父親忙於應酬,讓他前來看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來。
在睡夢中,蘇溪似乎感覺到一個冰冷的視線在盯着自己,讓她毛骨悚然,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莫宇寒意畢露的表情,心中一顫,差一點就摔倒在地。
“小心——”伴隨一陣驚呼,莊銜抱住了蘇溪,兩個人是第一次這麼正式地抱着,還在莫宇的面前。
蘇溪的臉頰燒紅,急着想解釋:“莫宇,你......”
叫出了莫宇的名字,她忽然發現,已經離開莫宇很久了,他們之間又沒有任何關係,何必這麼着急地解釋?
“蘇小姐叫我做什麼,你的媽媽現在正在手術,命懸一線,一個莊銜陪你談情說愛還不夠嗎,難道還要拉上我?”莫宇的神情似笑非笑,讓蘇溪心中一痛。
她的身形在莊銜的懷中僵了一下,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落,她低下頭,鼻子裡酸澀,不敢讓莫宇看見,她低下了頭。
莊銜會意,直接拿着蘇溪的手輕輕地按捏着,放鬆她的情緒,手以一種巧妙的角度將蘇溪她臉上的眼淚拭去。
在莫宇看來,就像是在撫摸一般。
平復了情緒,蘇溪淡淡地說道:“莫宇,我現在不想跟你吵,也不想說什麼,現在我媽媽重病,勞煩你,不要來煩我。”
卻見莫宇臉色更加深沉:“我是來看我父親的女人,並不是看你媽媽,不過,既然沒工夫與我閒扯,那你與他如此親密又是爲何?”
他的聲音冰冷,讓蘇溪聽了心中更加難受,對於男人來說,他喜歡你時可以把你寵上天,但,不喜歡你的時候,看見你就是一種罪過。
“我的事,不用你管,不過,莊先生幫助了我們很多,請你,不要詆譭他的聲譽。”蘇溪冷冷地說道。
莫宇的表現,讓她覺得反感,又難過。
“我沒有詆譭,我說的都是事實,蘇溪,先是我,後來又生了陸庭的孩子,現在呢,莊銜是你下一個目標?”他的聲音似笑非笑,雖然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中疼得要死,卻堅持着說出來。
“莫宇,你這混蛋。”蘇溪還沒有反應過來,莊銜一拳就打了過去。
動作又快又狠,倒讓莫宇一驚,臉上硬生生地受了一拳,不過,很快地,他就反應過來,朝着莊銜回擊。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蘇溪眼淚還沒有幹,就看到這麼激烈的場面。
莫宇身爲蒼原集團的繼承人,各方面包括體能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那裡是莊銜能夠抵擋的?而莫宇下手又狠,不過一會兒,莊銜就捱了幾圈。
“不要打了。”蘇溪見莊銜臉上幾塊兒青紫,立刻撲上去護住莊銜。眼看着快要打到莊銜的手差一點就落到了蘇溪的身上,莫宇立刻收手,轉而一拳打到了地上。
“莊銜,你沒事吧。”蘇溪將他扶起來,擔心地說道。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莊銜起身,冷冷地看着莫宇。
“你傻呀,不要大家,你不是剛剛到這個醫院,影響名聲多不好。”蘇溪心中一想,這都是因爲自己,眼淚又開始往下落。
看着蘇溪的眼淚,莊銜無奈,似乎見到蘇溪,總是看到她哭,偏偏還覺得她很堅韌。
“別哭,你沒事就好。”莊銜揉了揉她的頭髮,寵溺地說道:“我沒事。”
而蘇溪卻哭得更兇了,莊銜卻忽而將蘇溪抱進了懷中,卻害怕她掙扎,說道:“別怕,我知道你想擺脫莫宇,我現在是在幫你。”
說着,他擡起頭,挑釁地看着莫宇。
看着醫院長廊上相擁的兩個人,莫宇的臉色冷凝,有種將兩個人撕碎的衝動,卻也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立場。
面前的情景十分扎眼,他知道,再在這裡呆下去他會瘋掉,看看身邊的劉洋,他冷冷地丟了一句:“你在這裡看着,我出去走走。”
等莫宇走後,劉洋才走過去,對蘇溪打了一個招呼:“太太。”
對於劉洋,蘇溪的態度還是很好的,她禮貌地說道:“你好,只是我與莫宇已經沒有關係了,現在,你不必再叫我太太。”
然後,蘇溪轉過身,看着莊銜臉上的傷,擔心地說道:“不然我們去找些藥擦一下,原本是想着讓你給媽媽安安心,卻害你受了傷,對不起。”
“你怎麼那麼多對不起,不過爲了表示你的誠意,不如你親自給我擦藥?”莊銜爲了讓她放輕鬆,故意說道。
醫院外的草地上,有一排安靜的長廊,長廊下燈很亮,蘇溪細心地給他上着藥。
“疼不疼?”害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弄疼了莊銜,蘇溪輕聲問道。
看着面前一臉認真小心翼翼的女人,莊銜的脣角忽而露出了極淡的微笑。
“不疼。”他的話,讓蘇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莫宇,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回去吧。”上完了藥,蘇溪擔心莫顏的狀況,立刻說道。
“你不用着急,手術室別人不讓進,你在那裡,氣氛會讓你更加擔心。”醫院裡的病人家屬向來都是這樣。
其實他們在外面等着無濟於事,但因爲害怕,還是要等,結果越等越害怕。
醫院裡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比如一個人從生死線上被救了過來,但家屬因爲過於激動引發了心臟病,搶救無效死亡。
“可是,我也沒事可做呀,總覺得在外面等着,可以離媽媽近一點。”蘇溪的臉上帶着絲期盼,在蘇溪的堅持下,莊銜終於繳械投降。
醫院的長廊裡,莫宇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但看到劉洋,蘇溪知道,莫宇一定就在附近。
想想手中的藥,她猶豫了一下,終於走過去說道:“這藥是給莫宇的,你快給他拿去擦擦。”說着,將藥遞給劉洋。
劉洋一愣,看着蘇溪,這是他第一次在蘇溪回來後見到她。
她比印象中的樣子更瘦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於莫宇說的話,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謝謝,我去把藥送給總裁。”說完,他起身往外面走去。
看到蘇溪的一舉一動,莊銜心中瞭然,卻緘默不言,在蘇溪的心中,一定還有莫宇的位置,別人根本就進不去。
夜風悠悠,莫宇在醫院外面一個人少的椅子上坐着,擡眼看天上的星星。
風聲凜冽,他的眼睛中也如同岑寂的夜色一般。今天蘇溪與莊銜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傷了他的心,爲什麼,他還那麼深刻地愛着蘇溪,但蘇溪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
“總裁。”劉洋找遍了醫院的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莫宇,只好走出來,居然發現,他在外面的椅子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孤寂。
“你來這裡做什麼,不是讓你守在醫院嗎?”看到劉洋,莫宇臉上冰冷的神色立刻就取代了剛纔的那種孤涼。
“總裁,你受傷了,上點兒藥吧。”劉洋看到他臉上青紫的痕跡,擔心地說道。
卻見莫宇一動不動,臉上的青紫似乎因爲他的氣勢,也不顯得那麼狼狽了。
“不用你管,你還是回去吧。”雖然他不喜歡莫顏,但答應了父親的話,就要履行。
“可是你的傷。”劉洋擔心地說道。
“回去。”莫宇終於發了狠話,冷冷地說道。
劉洋在莫宇身邊很多年了,此時很明白莫宇的心思:“總裁,你讓我回去也應該,只是我不好交差呀,這是太太讓我給你的。”
蘇溪?莫宇的神色一怔,而後淡淡地說道:“那又怎麼,帶回去,以後就直接叫蘇溪,不要叫太太,知道了嗎?”
“知道了。”見莫宇的態度不再那麼強硬,劉洋心中一喜,看來這個方法還真的有用。
“那這藥,總要擦一擦吧,不然浪費了多可惜。”劉洋悶悶地說道。
“將藥拿來。”莫宇伸出手,劉洋立刻將手中的藥給莫宇,臉上堆着笑容。
莫宇拿着藥在傷口上隨便擦了擦,劉洋接着問道:“那總裁,現在要不要回去?”
看看這天色,黑的只能看清楚天上的星星,天又這麼冷。
不過,他擔心的可不是這個,他總覺得,莫宇與蘇溪之間有什麼誤會,兩個人要經常見見面纔有可能解開。
“走吧。”莫宇起身留給劉洋一個酷酷的身影。
看着此時莫宇奇怪的舉動,劉洋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牽扯到蘇溪的事,再奇怪都有可能。
到了醫院的時候,莫宇看看錶,已經是凌晨六點,從晚上八點進去,到現在已經十個小時。
時間越長,由於病人體質的關係,風險就越大,四個人又耐心等了等,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
蘇溪見狀,立刻衝了上去,急切地問道:“醫生,我媽媽怎麼樣了?”
莊銜與莫宇也同時起身,走了上來。
那個醫生一臉凝重,讓蘇溪有不好的預感:“對不起,手術是成功的,但是病人經受不住長時間的考驗,於凌晨六點二十三十八秒死亡。”
“什麼?”蘇溪向後退了幾步,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怎麼可能,進去的時候媽媽還好好的,你是在騙我對不對?”蘇溪只覺得心神疲憊,她已經撐不下去了。
“對不起,你可以去看病人最後一面。”那醫生說完,離開了手術室,而蘇溪聽到這個消息,立刻癱倒在地。
“蘇溪——”隨着一聲呼喚,卻是陸庭到了她的面前。
而在後面的莫宇腳步往後退了退,一臉冷漠的樣子,眼神中有莫名的感覺。
“我媽媽不會死的,臨走的時候她還那麼健康,那麼好看,怎麼會死了呢,你們都是在騙我。”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皺緊了眉頭。
“陸庭,你讓開,不能讓她情緒過於激動。”莊銜上前,將陸庭拉開,緊張地按着蘇溪的太陽穴,以免她過於難受。
“現在好點兒了嗎?”莊銜關切地問道。
卻聽到蘇溪搖搖頭,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哀慼:“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