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就將林墨批得體無完膚。
林墨聽着蘇朵憤憤不平的控訴,又看着安良打抱不平的樣子,笑了:“難怪安良說你倆是黃金搭檔,配合得這麼默契。”
“你還說。我就說不去嘛!倒不是歪瓜裂棗,原來是個腦筋不正常的。”蘇朵撅着嘴埋怨着。
林墨坐下來攬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別生氣了,寶貝!我怎麼知道他是這樣的,再說,詩人表達情感的方式,是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樣吧!你不能接受,不能說人家腦筋不正常吧?”
“還說!”
一直坐在一邊的安良終於忍不住發話了:“我說林墨,你就別瞎操心了。”
林墨反脣相譏:“我怎麼能是瞎操心呢!你別說風涼話了,你要有本事把蘇朵收羅旗下,我就不瞎操心了,你能嗎?”
一句話,問得安良啞口無言,漲紅了臉。
蘇朵輕輕杵了杵林墨,示意她說話不要刻薄,給安良留點面子。林墨藉機提要求:“那我再給你介紹,你去不去?”
“去去去!去還不行嗎?豁出去了。”
安良在一旁輕輕地嘆口氣,很輕。
再一個週末。
禁不住林墨的軟磨硬泡,蘇朵去見那個她口中的海歸男。據林墨稱,海歸男一回國就創立了一個文化傳媒公司,做得很不錯,人也很精神,不比江一航差。蘇朵正要問她:“有這麼好的,爲什麼不給自己留下?”
“短婚未育。”幾個字將她的問題壓了回去。原來海歸男也是離異的。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蘇朵決定見見。
兩人約在一家西餐廳。
蘇朵身穿一件深紅碎花抹胸裙姍姍來遲,剛進門,坐在靠窗位置的白衣男子就心有靈犀地對她招手。
蘇朵狐疑地坐下,好奇地問:“你是李如柏吧?第一次見,你怎麼知道我就是蘇朵。”
男子狡黠一笑:“我猜的。這樣的美女,即使認錯了,又有什麼關係。”
好吧!被人誇讚,蘇朵虛榮的心裡很受用。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乾淨短髮,粲然笑容,微胖,蘇朵點的咖啡送上,他很體貼地將盛着太妃糖的小碟推向蘇朵一邊。這樣的小細節,不自覺地在蘇朵心中加分,她喜歡細心的男人,喜歡被人照顧的感覺。
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約會的一半。
李如柏笑聲朗朗收放自如,蘇朵半含羞澀半是隨意,聊天在愉悅的氛圍中進行,她一邊暗喜,一邊祈禱眼前這個男人千萬別像那個詩人一樣神經質。
“聽說你也離婚了?多久了?”李如柏問。
“哦,有兩年了。”蘇朵淡淡答道。
李如柏饒有興趣地看定她,正要說什麼,手機響起來。他接起,很自如地與對方應答:“哈!老李啊!什麼?去旅行了。好幸福啊!不去不去,什麼日光之城,都日光了,我跑去做什麼啊!你好好玩。”
掛了電話,才注意到對面瞠目結舌地蘇朵,他自悔失言,窘笑着解釋:“一個朋友,去拉薩玩,問我去不去。男人之間,說話比較隨便 ,別介意。”
蘇朵還能說什麼,只能裝作毫不在意地答道:“沒關係。”
香濃的咖啡已喝完,愉悅的聊天也告一段落。接下來的規則是,如果彼此滿意,會約下下一次見面的時間,或者直接進行下一項活動;吃飯,看電影諸如此類。
如果不是剛纔那個略顯下流的黃段子,這堪稱是一次完美的約會。於是,李如柏邀約“時間還早,不如去看場電影吧!”蘇朵猶豫了,猶豫的結果是,她妥協了。一個條件不錯的男人,不是會時常出現的,允許他有點瑕疵吧!
影院就在西餐廳旁。
李如柏買了電影票。離開演還有十幾分鍾,兩人坐在大廳等候。
李如柏繼續剛纔關於蘇朵離婚兩年的問題,問道:“你離婚這麼久了,一個人,不寂寞嗎?”
“寂寞”是個惡毒的詞。寂寞是慾望的潛臺詞,當一個別有用心的男人,問一個離婚女人:你寂寞嗎?那彷彿是在問她“你想做愛嗎?”一樣直白赤裸。
蘇朵“恩啊”着,反感地看了他一眼,模棱兩可地答道:“恩,還好!”然後將眼光移向別處。這時,她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江一航背對着她,在售票處買票,可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蘇朵迅速地轉過臉。
他一個人來看電影?怎麼可能?他會和誰?妻子?**?
抱着這樣的疑問,她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此刻,江一航已買好了票,身邊,出現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髮髻,穿着粉嫩的蓬蓬裙,很親密地依偎在江一航身邊。
那一刻,蘇朵鬱塞不平的心又隱隱痛起來。他或許沒有和豔照中的女子結婚,可是,他身邊又有了新人,而且,還如此年輕。那粉嫩的蓬蓬裙,是蘇朵從未嘗試過的裝扮。
江一航和女子拿了票,轉過身,朝這邊走來。
蘇朵再次迅速轉過臉。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李如柏問。
“沒,沒事啊!”她努力地想給李如柏擠出一個笑容,來維持這和諧的氣氛。心想,江一航一定看到我了,還好,這次,我身邊有護花使者,我不是形單影隻可憐兮兮一個人,我蘇朵照樣年輕貌美有人愛。
這樣想的時候,心裡氣順了許多。
“哎!會對對聯嗎?我考考你。”
“好啊!”沒想到,李如柏還是個才子,蘇朵心裡禁不住暗喜。
李如柏略略向她傾過身子,附耳說道:“聽好啊!這個對聯,我保準你對不出來。你家我家還是如家?”
“嗯?”蘇朵沒聽明白,等她反應過來,臉刷得一下紅了。單純如蘇朵,她 竟然不知道,如此直白的性暗示,竟然還可以對對聯,可是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下聯是什麼,此刻,她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因爲,她聽到身旁傳來江一航隱隱的說話聲。
“怎麼樣,對不出吧?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想想。”李如柏沒有注意到蘇朵的表情,猶在洋洋得意。
蘇朵沒好氣地答道:“不知道。”
“想想嘛!”李如柏仍在恬不知恥的鼓勵她。
“想不出來。”
“好吧!那我公佈答案吧!”
這一刻,蘇朵想殺死這個男人的心都有了。她祈禱江一航此刻變成了聾子,或者他正投入地和自己的女人說話沒有聽到李如柏的聲音。因爲李如柏的下聯如此驚世駭俗,他說:“前庭後庭不如漢庭。”說完,還洋洋得意爽朗地笑起來。
電影開演了,人們陸陸續續檢票入場。蘇朵想扭頭走掉,手卻已經被李如柏抓住,被他不容置疑地拉入檢票口。是的,她不能在江一航面前輸了,不能讓他看到她和男友言語不合賭氣走掉。
放映廳裡飄起甜膩的爆米花香味。黑暗中,漸漸放鬆下來,蘇朵漸漸投入劇情,忘記江一航的突然出現,忘掉了剛纔的不快。
可是,這種放鬆還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李如柏的手不安分地摸索過來,放在了她擱在胸前的手上。她觸電一般縮回,再也放鬆不下來,惶恐地站起來,哆嗦着嘴:“我去趟洗手間。”
冒冒失失撞入洗手間,和正往出走的女子撞個滿懷,兩人都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
蘇朵擡起頭,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子,身材嬌小玲瓏,眉眼彎彎,身穿粉嫩蓬蓬裙,不正是?不正是江一航的小姑姑江飛燕嗎?剛纔站在他身邊的,竟然是她。
“蘇朵!是你啊!真是你啊!”江飛燕大叫。
“小姑,哦不!飛燕!”蘇朵不知如何稱呼,略顯尷尬。兩人對視一笑。
江一航的祖父晚年得女,江飛燕是他最寵的小女兒,因爲與江一航年紀相仿,所以姑甥關係非常好。蘇朵印象中,江飛燕嬌憨可愛,彷彿永遠不知愁滋味,是個沒心沒肺的樂天派。時隔三年再見,江飛燕雖努力扮嫩,可是,愛笑的眉眼裡,已不似當年清亮,有了些許哀愁,也有了淡淡的皺紋。
幾句寒暄。
“來和朋友看電影啊?”江飛燕問。
“嗯!”
“男朋友?”
“哦不!普通朋友。”忍不住,蘇朵也追問一句:“你和一航一起來的?”
“嗯!”提起江一航,江飛燕忽然拉住蘇朵的手,愧疚地說:“蘇朵,你們的事,我一直很自責。那年在法國他住處裡,接電話的人是我,我故意逗你,你都沒聽出來我的聲音。後來我也沒在意,去希臘了,聽說一航那段時間瘋狂地聯繫我要我給你解釋這件事,可我手機那段時間剛好丟了,我沒沒當回事,一個人在那邊瘋玩了兩個月。等我回來,才知道,你倆因此而離婚了。後來你也換電話了,想給你解釋,已爲時太晚。蘇朵,對不起!你原諒我!”
是爲時太晚了!這個真相忽然擺在面前,令蘇朵措手不及,可是,又有什麼用。她淡淡地笑了:“其實,不關你的事,不是因爲這個,你別自責了,都過去了,別自責了。”
江飛燕也嘆口氣,問道:“你現在怎麼樣?結婚了嗎?你和一航還見過面沒?他現在……”
還不等她說完,蘇朵打斷了她的話:“別問了,別提了,都過去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蘇朵和江飛燕匆匆告辭,從電影院逃離了,留下海歸男李如柏在放映廳左等右等。
又一次失敗的相親經歷。
蘇朵發誓,以後再也不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