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個週末來臨,蘇朵整裝待發,準備再去福利院,想起那些可愛的孩子,充滿期待的眼神,她心裡深處,就莫名地柔軟起來。
快到年底,林墨連週末也忙起來,安良似乎也很忙,但還是要求陪蘇朵一起去。
正要出門的時候,江飛燕來了。
她哭喪着一張臉,進門就向蘇朵訴苦:“唉!這日子沒辦法過了。”
“怎麼了?”蘇朵看到江飛燕,又想起薛紫巖在網上說的那些關於江飛燕的話,忽然一陣心疼。
“我婆婆一個親戚的孩子結婚,你說氣人不氣人,讓我大清早出來給人買禮物,還指定品牌指定款式,她都看好的東西,爲什麼自己不買?氣死我了,我到超市一看,那個蠶絲被,要一千,我還沒用過那麼好的被子呢!憑什麼啊!憑什麼她送禮我買單。”
蘇朵聽過身邊一些同事講過和婆婆一起生活的家長裡短,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可是,作爲朋友,不能火上澆油,只好勸道:“都是一家人嘛!”
“我拿她當一家人,她根本拿我沒當一家人,就想着怎麼把我的口袋掏空,夏一鳴的工資,也是大部分交給她,現在這個家的柴米油鹽,都是我負責。我都好久沒買新衣服了。早知道,還不如不結婚。”
蘇朵又想起薛紫巖在網上尖酸的話,低聲對江飛燕問道:“飛燕,你要是手頭緊,先從我這拿點,別,別去找江一航,人家畢竟是結婚有老婆的,不太好。”
江飛燕不明就裡,點頭道:“也是。你別擔心,我還能對付,就是心裡憋屈,來找你發發牢騷。”
“可是,總這樣也不是事啊!”蘇朵不無擔憂。
飛燕釋然嘆口氣,輕鬆地笑笑:“我同事教我了個辦法,慫恿老太太找個老伴,說不定注意力一分散,就不會整天盯着我了。昨天,我試着給一鳴說了說,他也贊同呢!”
“這樣也好,老人也應該有自己的晚年幸福。”
飛燕這才注意到蘇朵腳下的一大包零食,不好意思地笑笑,問道:“你們是要出門嗎?”
“是啊!不過晚點去沒關係。對了,你要不要去兒童福利院看看!”
“我啊,給那個家獻愛心都獻得我要吐血了。你們去吧!路上小心點!我不打擾了。走吧!一起下樓!”
三人一起下樓。安良在前提着東西,蘇朵和江飛燕再後面走着。心裡猶豫着,終於鼓起勇氣,低聲問道:“飛燕,一航,還好嗎?”
看着蘇朵欲言又止的樣子,臉上寫滿牽掛和怨懟,江飛燕嘆口氣,故意輕描淡寫:“還行,就那樣!上次去他家,還問起你,我想來想去,沒告訴他。”
“是,不要告訴他。”聽到他仍對自己有牽掛,蘇朵心裡稍稍安慰。
“可是,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不行,找一航談談,我讓他拿錢,至少你和孩子以後生活無憂。”
“不用了。飛燕,謝謝你!”
送走飛燕,蘇朵早上還明媚的心情,忽然一陣憂傷。婚姻就像一件蔽體的衣服,穿上了,內裡在怎樣千瘡百孔,也至少不會被人非議爲“剩鬥士,齊天大剩“了,而自己,現在缺少那件衣服,未來,還要更多的問題要面對。
安良已擋了一輛出租,又故意逗一臉憂戚的蘇朵:“來來,坐粗豬車。”
蘇朵莞爾一笑,上了車。
半個小時,車子在鐵柵門前停下來。院裡有眼尖的孩子看到蘇朵,已飛奔到門口來迎。
安良的電話忽然響起來,接完電話,臉色倏地變了:“蘇朵,我不能和你進去了,我爸生病住院了,我要去看看他。你和孩子們好好玩,下午我來接你,我不能來,會打電話給林墨讓她來。”
“嚴重嗎?你快去,不用管我,我自己也可以回去。有事打電話。”
安良又上了那輛還未離開的出租。
孩子們見到蘇朵很開心。簇擁着她進了教室。大家圍坐在一起,要蘇朵講故事。
蘇朵講了《野天鵝》。她的聲情並茂,很快感染了孩子們。
這是安徒生最經典的童話之一。一個關於堅強和毅力的故事。當講到柔弱的艾麗莎爲了救被施了咒語的哥哥,要日復一日地用細嫩的手腳從蕁麻從抽取麻來編制披甲,並且一年都不能說話時,聽故事的孩子們眼裡泛起了淚花。
“孩子們,我們也可以像艾麗莎一樣,面對任何磨難,都堅強勇敢。”她的故事,彷彿是講給孩子們,又彷彿是講給自己。
這時,門房的大爺探頭進來:“你叫蘇朵吧!外面有人找。”
蘇朵安頓了孩子們,狐疑地隨大爺朝門外走去。門外的一棵大槐樹下,停着一輛綠色的出租,一個女人正站在車旁,焦急地等待。蘇朵走近,問道:“請問?”
話音未落,女人轉過頭。是薛紫巖。
蘇朵頓時愣住。她轉身就準備離開。
“你站住!”
薛紫巖擋住她去路,眼睛裡長了刀子,凌厲地看着蘇朵,彷彿要把蘇朵一刀一刀剜肉剝皮。
蘇朵定了定神,面不改色:“我爲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我本以爲是破鏡重圓,誰知成了第三者,可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現在,我已和他毫無瓜葛,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薛紫巖望着蘇朵的腰身,冷笑一聲:“毫無瓜葛,這是怎麼回事?是誰的?江一航的?對,一定是,就是那個時候,他要和我離婚的。我像個傻子一樣,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這就叫毫無瓜葛。我還相信他,以爲你們已經斷了。”
“是,是已經分手了。這不是他的。這是我的事,我沒必要向你解釋。”
“不!你必須解釋。既然分了,你還留着孩子幹什麼?有了籌碼,逼他離婚,分財產,是嗎?你想要多少?我給你,你把孩子做掉。”
蘇朵只覺氣結,冷笑了一聲,用一種挑釁的語氣問道:“是嗎?我可以隨便開價嗎?你家的錢,你做得了主嗎?”
薛紫巖微微一窘,卻依然不甘示弱:“當然。看來,讓我猜對了,說吧!要多少!只要你把孩子做掉,馬上給你。”
她被這樣的談判深深刺傷了。曾經無數次在電視劇裡看到這樣的惡俗狗血情節,那時她總嘲笑那些不爲錢所動的女主假清高,現在終於明白,有些底線,是什麼樣的砝碼都不能摧毀的。
蘇朵正色:“對不起!恐怕你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辦不到。我再說一遍,這孩子和江一航沒有關係,你也不用擔心誰會分財產。孩子我會生下來,但是,這是我的事。再見!”
蘇朵擡步要走,卻一把被薛紫巖拉住,她眼裡的刀子融化成火,噴薄着火苗,恨恨地說道:“你不能走,你必須把孩子做掉。”推搡間,出租車上的司機在薛紫巖的示意下也下了車,拉起蘇朵往車裡拖。
她下意識地護住肚子。忽然,有一個高大的影子落在眼前。她被一個散發古龍香水的懷抱擁起,耳邊響起一個篤定的聲音:“放開她。孩子是我的,誰敢動她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