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燈之前就滅了,可是事實上,二樓臥房裡,只有喬夏一人,就着黑暗坐在沙發上,並沒有葉清的身影。
過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左右,葉清才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
男人抓着頭髮,走到喬夏身邊,頗有些嘆息的說道,“總算回房間睡了,嚴狗子哄個孩子去睡覺都要那麼老半天,可真特麼等的我腿都站麻了。”
說完,葉清微微拍了喬夏手臂一下,“葉太太,你這又是鬧哪出啊,怎麼突然不理那個混小子?你瞧啊,你一不理他他就跟嚴狗子打電話,這不是給他們機會親近嗎?”
喬夏嘆了口氣,不答反問:“你看着他真的睡了?”
“是啊,你交代的任務,我哪裡會馬虎,我可真是都走到混小子房裡探過的,真睡了。”
“恩。”喬夏垂着眸,轉過身來,面對着葉清。
而後,抱住了他。
“葉清你說,他那麼喜歡嚴辰冽,我是不是也應該做點改變?強行要他不理嚴辰冽,那是不可能的,孩子都有反叛心理,脾氣上來了比大人還要倔,你說往南他還偏會往北走。”
她的語氣稍微頓了頓,氣息跟着也落寞了下去,“你看啊,現在是嚴辰冽說什麼,他都記得,我說什麼,他都愛理不理,說不心冷那是假的,我之前坐着,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安安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是誰的原因才讓他變成這樣的,他才七歲大。是因爲嚴辰冽,唐玉兒,還有我三個人的糾葛嗎?也許是有的,可是安安的改變,是在我和嚴辰冽離婚,我拿到了他的撫養權之後,也就是說,除了嚴辰冽對安安的蠱惑之外,會不會就是我的問題,才讓這孩子變成了這樣,是不是我的教育和溝通方式,錯了呢?”
“啊?”葉清聽了,只覺得頭大。
喬夏說了那麼多,繞着彎的說,他大腦活動了好幾下,才理清楚,這女人想的是什麼。
她這是在自責!
“你傻啊,說哪裡的話,我這樣跟你講吧。”葉清清了清嗓子,“我們一家啊,一直都尊崇的棒棍底下出孝子,你看我跟我哥,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你那種太婆婆媽媽的教育方式,是不對的,嚴安這小崽子這麼倔,就得打的他服!越是倔越不知道臣服,等真的征服他的時候,他纔會死心塌地的聽你話!”
喬夏:“……”
她和葉清,這是教育理念的碰撞嗎?
然而,這大概不是現在談話的重點。
“我下班後,見了嚴醇風。”聞着葉清身上的氣息,喬夏閉上了眼睛,“我們談了好多,他說嚴辰冽到了現在還是想把嚴安拿回去,然後他建議我,最好主動出擊,不要等到嚴辰冽布好了局等我,我才應對,那樣太被動了,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問了問他找我的意思到底是什麼,他說,想要跟我合作。”
“合作?”葉清斂着眉,之前聽到喬夏見的嚴醇風的醋意在聽到後來,也是漸漸的收斂下去了,“他能和你談什麼合
作,老婆,要搞嚴狗子這種事兒交給我就行了,你就好好地待着,帶好混小子,不用操什麼心啊。”
喬夏有些微愕,擡起頭看着他,粉色的壁燈讓男人的側臉棱角也柔和了下來。
看她看過去,葉清脣角一勾,還衝着她眨了眨眼睛,“我早就想搞那個嚴狗子了,曾經那樣對你,現在竟然還想撬你回去,他做白日夢做的可真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當老子是死的!”
說到最後一句,葉清就有些氣憤了,他覺得,嚴辰冽就特麼是當他是死的!
“老婆我跟你講,就算嚴安那小子現在沒以前那樣討我歡心了,但是隻要有一天你還要他,他就是老子兒子,是老子兒子,就不能跟了狗當爹,所以不論怎樣,我都不會讓嚴狗子得逞的,他還想要撬我牆角?嘿,老子還真要看看,他有幾分能耐,到最後,老子讓別說撬牆角了,老子要讓他在X市混不下去,只要老子在的一天,他就別想在X市混飯吃!”
卻不想,他發狠的話一說完,懷裡的喬夏的身體,就驀然的一僵。
喬夏皺着眉,看着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目光也有些失焦,“葉清,其實,嚴醇風在跟我講的時候,我是有點猶豫的,嚴辰冽是用了多大的努力,纔到現在的位置,說實話,全數摧毀,讓他再無翻身之力,我有些於心不忍,可是,我更加知道他是一個爲達目的會不折手段的人,他絕對不會去想我失去了嚴安會怎樣,如果可以,他或許也會想着把你也打倒。”
喬夏輕呼出一口氣,“我知道這樣的猶豫是優柔寡斷,不必要的心軟就是往自己的身上藏把開了封的刀子,可是,若是做的太狠,好像我心裡真的會過不去。”
她求助的看向了葉清。
是的,其實在聽了嚴醇風的計劃之後,她就一直在糾結着這麼一個本不該糾結的點。
對於嚴辰冽,她現在還有多少厭惡嗎?
有的,她恨不得終生與之再無瓜葛,如果哪一天聽聞誰說他餘生不順,她甚至會聽後歡喜。
只是,如果讓她來當那個讓他餘生不順的人……她,又有點不想。
她自己也迷惑,爲何對嚴辰冽她的心卻依舊狠不太下。
她處理感情是乾脆利落的,好就過,不好就分,她一個人沒有感情生活也能過的人生豐滿。
她也是那種別人如何對她,她就如何待之的人。
只是,她的心終歸是善的,是寬容的,那些骨子裡的清冷,不是狠,而是跟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厭惡的,不接近,不喜的,她遠離。
她,終歸是個寬容的人啊。
對於父親的事,如果她查出來,她可以用法律武器,討回該有的公道。
可是感情這種事?什麼纔是公道?
對於嚴辰冽,雖然他曾經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拋棄她,還跟她爭孩子,甚至不惜動用手段,可是真讓她徹底的打倒他,讓他無法翻身怎樣的,她又真的有點於心不忍。
平心而論,嚴辰冽也稱不上是一個多壞多壞的人,只是那個男人,太過薄涼,眼裡只有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也沒做什麼對社會對公衆怎樣的惡事。
喬夏想到這裡,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她現在是在聖母嗎?竟然爲嚴辰冽開脫?難道真要到了哪一天,嚴辰冽都拿着刀要刺進她身體了,她才狠得下心?她才能醒悟?才後悔爲什麼自己不先早一步讓他喪失拿刀的能力?
回過神來,看向葉清,就見葉先生冷着一張臉,原先的面色柔和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是自己剛纔那番不忍心對嚴辰冽太過怎樣的言論惹怒了他。
她趕緊拉了一把葉清,“你在想什麼呢?”
葉清皺着眉,眉眼間也是冷的,那雙清澈的雙眸,此刻卻因爲燈光的原因,瞳孔中彷彿沉澱了深邃,“喬夏,你是好人,但是我不是,我願意你繼續當那個好人,但是我希望,我做壞人的時候,你不要阻止我做事情,這個要求,你能做到嗎?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喬夏愕然。
就聽葉清繼續說了下去,“上次,你腹部中刀,嚴狗子帶了一個女人過來,那女人不同意捐血,我也沒管,我眼裡只有你快不行了,你已經失血過多,再沒有血進你的身體,你會死的,於是我也不管那女人的意思,直接讓人壓住她就開始抽血了。”
“你……”
喬夏還未說完,葉清的聲音就再次傳出,打斷了她的話。
“在我心裡,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你不能出事,只要你不出事,別說死一個不相干了的人,死十個老子也不在乎。”
葉清深吸了一口,伸出手,捂住了喬夏的嘴巴,“葉太太,你的葉先生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心軟的人,他的這一生,只會保護他要保護的人,護他們周全,因爲葉先生不是救世主,不能顧好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也嫌累,也不想管那麼多人,所以,他真的不是一個什麼好人。”
葉清低沉的話音,明明不大,可是傳到喬夏耳中,卻是那樣的清晰無誤。
四目相對,她神色複雜的看着他,而他的眼神,卻是那樣孤注一擲的堅定。
感動嗎?感動。
心動嗎?是的。
於感情,一個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不過是有生之年,遇上一個把你捧在手心,寵你入骨,護你周全,免你餘生顛沛,讓你今世再無不安的男人。
而葉清,他是。
半響過後,喬夏靠在了葉清的懷裡,“從今往後,我也會試着,只用盡力氣守護你們。”
以前,她心中的大義,似乎有點多,也許那是正能量,可是同樣的,她似乎有點傻乎乎的以爲自己是個救世主。
“我對你的醒悟很滿意。”葉清抱緊她,在她的額頭落下深深的一個吻,“只對我好就行,對別人好,我也會吃醋的!”
“……”她怎麼突然有種,好像被葉清帶入“邪教”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