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你到底打算怎麼做?或者你把你的想法告訴我。
莫昊野緩緩地勾起脣角,目光的焦距落在杯中色彩絢麗的液體上,神色略帶着幾分譏誚的味道,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道:“易大律師,如果突然出現那麼一個人,他把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全都搶走了,那你會怎麼樣?”
“我會怎麼樣?”易揚微微詫異,眸中一閃而逝的愕然之色,他突然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莫昊野已經輕輕地笑了起來,脣畔的娜一抹笑意透着淡淡的冷漠,與他眼底泛起的那一絲陰鷙的寒意相互映襯,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一張深邃的臉龐竟是說不出的猙獰。他挑了挑眉梢,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讓他也嘗一嘗得到之後再失去的滋味兒,我會將他所珍惜的一切全部都毀掉,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中……”
易揚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被他眼眸中那一股濃烈的恨意驚駭住,彷彿是被感染了一樣。
“怎麼?害怕了?”莫昊野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那你覺得是毀掉別人容易?還是讓自己一輩子活在痛苦和不甘中容易呢?我記得,當初你爬上凌薇的牀也是很樂意的,至於你不小心把她推下陽臺,你做的也挺好的……”
“別說了!”易揚連忙出聲制止,耳邊似乎又響起她帶着哭腔的呼救聲——
“易揚,救救我!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
“易揚!救我!求求你,就看在我這麼多年愛你的份上!就看到我們之間曾經有那麼多快樂的回憶……”
他記得那一張充滿了絕望和無助的臉龐,也記得那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沒錯,是他推了她一把,可是就算是他當時沒有借力推她一把,她也支撐不了多久的。易揚的心裡有恨,而且恨意滔天,如果不是她,他又怎麼可能染上艾滋病毒?1dn48。
莫昊野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易揚的臉色。
“易大律師,你知道當初餘歸晚爲什麼會那麼堅決地跟你離婚嗎?那是因爲……”
被痛苦壓抑着的他急需找一個發泄的出口,或者說找一個讓他覺得心安理得的藉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因爲什麼?”
莫昊野絲毫都不着急,似乎很享受他痛苦的表情,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杯壁,就像是撫摸着美人兒光滑的肌膚,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渲染了一抹邪肆的笑意。
他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似笑非笑地說道:“易大律師,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這裡面,自己打開看看吧!”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我想,我們應該一直都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
易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他突然覺得面對這樣一個可怕的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似乎每一步都被他計算好了,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凌薇的死因,如果他把證據交給警方的話,那麼在如今的法律上,他至少也會被判個過失殺人,牢獄之災不可避免地會降臨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不想坐牢,他是律師,他曾經多次去看守所探望過自己的委託人,他忘不了那麼多的人哭着求他救他們出去,也只有身在高牆之內,才知道真正失去自由的痛苦。
他的手指已經碰到了信封口,卻還是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難道你不想知道嗎?我這是爲你好,你總不會心甘情願看着他們生活得那麼幸福吧!而你自己,卻深陷在地獄裡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徹底毀掉他們的幸福,在地獄裡有人陪着也好過自己一個人。”
莫昊野勾起脣角,目光並不去看他,而是落在不遠處陰暗的角落裡,低沉而又性感的嗓音似是帶着一絲蠱惑,意味深長地說道:“易大律師,你還在猶豫什麼?反正你的生活已經足夠糟糕了,就算是知道真相了又能怎麼樣?”
易揚沉默着,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性子有些懦弱,以前餘歸晚每一次跟他回家的時候,他媽媽總是當着他數落她,他卻從來都沒有幫她說過一句話,他怕自己的母親會生氣。創業的最初兩年,很多事情都是餘歸晚幫忙處理的,她在那些員工面前似乎比他更受尊敬,或許是因爲自私,又或許是因爲懦弱,在律師事務所剛走上正軌的時候,他就找各種藉口讓她辭職當家庭主婦……
他依舊在猶豫着。
莫昊野嘲諷地冷笑一聲,伸手將那一個信封撕開,一張張光線昏暗的照片立刻從信封裡滑出來,赫然落在了桌面上。
“易大律師,你說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整個晚上都會發生些什麼?”
易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那些照片,那些照片拍得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隻要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照片裡的人,那個趴在別的男人懷裡的女人是他的前妻,不對,在那個時候,餘歸晚還是他合法的妻子。
憤怒,不甘,恨意……
他的雙手用力地攢着那些照片,幾乎變了形,他似乎忘記了,這一幕的始作俑者是誰?
“你是怎麼弄到這些相片的?”易揚突然問道。
莫昊野勾脣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道:“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什麼瞞得過我,更何況阿逸還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對了,關於凌薇的死,警察好像已經懷疑到你身上了。”
易揚不由得微微一愣,嘴角蠕動了一下,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卻又聽到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只要你抵死不承認,他們還是拿你沒辦法的,畢竟那些警察抓人都是講究真憑實據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之後再來找我。”
說完,莫昊野已經起身離開,易揚低着頭,發泄似的低吼了一聲,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衝血一樣,蘊含了濃郁的憤怒和不甘。
午後,陽光依舊溫暖。
耀眼的光芒穿過厚厚的大氣層照射下來,樹蔭下搖曳着無數亮白的光暈。
餘歸晚安靜地坐在窗邊,被蔥蔥郁郁的樹木擁簇着的陽光從玻璃窗擠進來,在她的側臉落下一片清晰的剪影,髮梢上也落滿了細碎的光暈,就像是五線譜上跳躍着音符一樣。
她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再一次全都跟張楠警官說了一遍。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依舊不希望凌薇是易揚推下陽臺的,畢竟,這兩個人曾經對她最親密的愛人和朋友,儘管他們一起背叛了她,可是卻依舊改變不了那些曾經存在過的事實。
“餘小姐,你再仔細想一想,凌薇見你最後一面的時候她都跟你說過一些什麼?”張楠警官又鄭重地問道。
餘歸晚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一臉認真地說道:“凌薇曾經告訴我,她感染了艾滋病毒,同時也將這個病毒傳染給了易揚,有兩次,她見我的時候跟我說,如果有一天她死於意外的話,那一定跟易揚脫不開干係……”
“餘小姐,這些話你怎麼不早說呢?”
“我剛想起來。”
她撒了一個小謊,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易揚對她說的那些話,或許她不會這樣聯想,畢竟他是律師,比任何都要人清楚,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凌薇的死因真的跟他有關係的話,那麼等待他的即將是法律的嚴懲。
“張警官,這個案子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也不算是沒有,雖然那個時間小區裡的監控器都湊巧地壞了,但是在離小區不遠處的一家銀行的監控器還是有用的,我們在那裡看到了易揚的車,出現的時間正好是凌薇死亡之後的半個小時以內,但是僅憑這一點並不能指控他的故意殺人罪。”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配合你們的調查,我也希望儘快找出真兇來。”
張楠斂了斂眸光,神色遲疑了一下,突然問道:“餘小姐,凌薇搶了你的老公,你真的一點都不恨她嗎?”
餘歸晚冷不丁地皺了皺眉,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意味兒,似笑非笑地說道:“張警官,如果我說不恨她的話,你是不是會覺得我這個人很矯情?”到法起算或。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
“最初還是有一點難過的,至於恨,倒是談不上,畢竟我曾經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不過後來我想開的,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更何況恨一個人多難受啊!最重要的是,我現在過得不是很好嗎?爲什麼要恨她?”
“餘小姐,你別誤會,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沒有誤會,我也只是實話實話。”
……
餘歸晚離開警察局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又說道:“凌薇是一個很愛惜生命的人,她絕對不會選擇自殺的,因爲她跟我說,有一天晚上易揚找了兩個髒兮兮的流浪漢強?殲了她,這樣她都活下來了,又怎麼可能會跳樓自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