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女夫人二次潰敗

第238章 女夫人二次潰敗

佛堂大殿內,已經來了有不少人。

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身影。

有長公主周琬月,有郡主周瓔茉,還有姜守中前兩日在錦瑟榭流水臺,見到的那位花魁柳無絮。

對方一襲流光溢彩的長裙,面戴輕紗,宛若一朵柔弱的百合。

此刻正與旁邊的友人隨意攀談。

除此之外,青州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在,包括那位叫張福旺的商賈,肥胖的身軀格外引人注目。

張福旺擠在寬大的椅子裡,色迷迷的眼睛打量着大殿內的女人。

甚至偶爾瞥向周琬月的眼神,也帶着幾分男女的色慾,可謂色膽包天。

而今日與獨孤落雪論道的人,姜守中也熟悉。

竟是那位密宗佛母。

對方一身紅黃袈裟,聖潔而美豔,此時正靜坐在蒲團之上,雙目微闔。

姜守中與這位佛母,並未直接見過面。

但在京城的時候他就委託江漪調查過對方,後來通過謝謝姑娘得知,此人與洛洺堂有過合作。

沒想到對方如今又來到了青州。

在路上,獨孤落雪就告訴了姜守中,今日論道的話題乃是密宗中的雙修。

佛母是爲了傳播密宗雙修之術。

而獨孤落雪是爲了禁慾。

想想倒也魔幻,身爲佛家的佛母提倡雙修,身爲儒家的女夫子倡導禁慾。

“讓諸位久等了。”

獨孤落雪輕啓朱脣,語氣溫婉如水,朝着衆人盈盈施禮。

面對這位享譽盛名的女夫子,在場衆人都不敢怠慢失禮,就連張福旺也收斂起幾分冒犯輕浮的目光。

原本靜穆莊嚴的佛殿,在素雅寡慾的女夫子進來後,更添幾分超凡脫俗之感,將那份神聖與清靜推向了極致。

獨孤落雪依舊以古儒禮儀的跪坐方式,面對着佛母。

兩人之間隔着一尊金身大佛。

姜守中則坐在商賈張福旺的旁邊,雖然和獨孤落雪一起到來,但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姜守中不曉得獨孤落雪讓他作陪的目的是什麼,也懶得猜測,反正他不打算開口,正好借這個機會,打量觀察着佛殿內的衆人,試圖找出一些線索。

單東川既然是某個組織的人,說明這個組織裡的成員身份都不低。

或許在這裡就有他的同伴。

“小子,我好像見過你。”

身旁張福旺忽然笑眯眯的打量着姜守中,“三天前在流水臺,你小子好像也在是吧。”

姜守中笑着點頭:“能讓張老闆認識,姜某三生有幸。”

“混哪兒的?”

張福旺側着身子問道,特製的寬大藤椅在他過於臃胖的體重下咯吱吱響動。

姜守中臉上露出一絲靦腆:“從鳳城過來,做點香料的小生意。”

“難怪瞅着眼生。”

張福旺笑道,“不過能去錦瑟榭那種地方,生意想必不小吧。”

姜守中謙虛道:“就是小買賣而已,主要是聽聞柳姑娘大名,想着若是不見一面總是有些遺憾的。”

“哈哈哈……”

張福旺笑了起來,指了指姜守中,“那你可太虧了。”

姜守中苦笑:“虧倒是沒覺得,只是聽聞柳姑娘即將找一位郎君做入幕之賓,心裡總不是滋味。唉,也不曉得柳姑娘爲何要這麼做。”

“彆氣餒啊。”

張福旺肥胖的大手拍了拍姜守中肩膀,笑着說道,“柳姑娘還沒確定是哪位如意郎君,說不定就是你啊。這女人啊,心思很難猜的。”

姜守中嘆了口氣:“我就算了,有自知之明,倒是張老闆最有希望。”

“呵呵,但願吧。”

張福旺扯了扯嘴角,低聲說道,“其實我更喜歡這裡的其他女人,你瞧瞧這大殿有多少美女,長公主和郡主就不必說了,有心思也沒那膽子。

獨孤山主嘛,這修爲就別想了,只能多看幾眼解解眼饞。倒是那位佛母風騷的很,說不定能嚐嚐佛家胭脂,還有那幾個也不錯……”

張福旺隨意指了幾個相貌身材皆上佳的女子,又是討論腿,又是討論腰什麼的,猥瑣至極。

甚至最後口無遮攔,說自己年少時偷窺妹妹沐浴什麼的。

姜守中能分辨出,這傢伙是真的好色。

色到骨子裡的那種。

而在兩人聊天時,姜守中注意到瓔茉郡主的目光有幾次朝這邊看來,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看張福旺。

姜守中可不認爲對方能認出戴着易容面具的自己。

過了一會兒,獨孤落雪和佛母開始了論道。

兩人無非就是發表一些自己感悟的論調。

什麼“陰陽相合,水火既濟”,什麼“妄圖雙修之術,不循正道,猶若揠苗助長,損身害德”等等,聽得姜守中直翻白眼。

不過一些聽衆倒是聽的認真,時而露出思考狀,時而恍然。

就連張福旺也摸着雙下巴,若有所思。

姜守中起初並不以爲然,可漸漸的,他察覺到佛堂內流轉着一道道氣息,或灼熱,或冰涼。

灼熱能點燃心中慾火。

而冰涼,卻適時澆滅了那絲慾念。

姜守中下意識擡頭,正巧迎上獨孤落雪溫潤如水的眸子。下一刻,姜守中心神一震,恍如被一股神秘而不可見的力量輕輕牽引。

待他恍惚回神,周遭已迥然不同——竟置身於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四野茫茫,冰封雪覆。

周圍皆是純淨的白,天與地在無垠的雪幕中渾然一體,展現出一種空靈而純淨的極致之美。

“這是哪兒?”

姜守中愕然震驚。

身邊,傳來了獨孤落雪平淡動聽的聲音:“姜墨,情慾從何處而來。”

姜守中轉身。

女人靜靜站在他面前。

一片片雪花從天空中飄落,唯美空靈。

與平日裡荊釵布裙不同,此時的女夫子身着一件素白的長裙,就連發絲也化作霜雪,隨意散落在肩頭。

髮絲隨風輕輕搖曳,每一縷都散發着不可方物的韻致。

如同晨曦中飄逸的雲霧,

獨孤落雪沒有穿鞋子,細膩晶瑩、宛如羊脂白玉雕琢的小腳,輕巧無聲地踩在雪地上,竟未在晶瑩的雪面上留下絲毫印記。

此刻的女人完全與這片天地融爲一體,超然物外。

彷彿雪中綻放的初蓮。

你沒有辦法對這樣的女人,產生一絲一毫的邪念。

任何污穢的念頭,都是在褻瀆這位世間最純淨,最聖潔的女子。

“這是你的道場。”

姜守中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聲說道。

當初李觀世說過,一些羽化境的修士會感悟擁有屬於自己的道場。

他見過李觀世的道場。

煌煌九天之上,傲立於人間之巔。

李觀世提醒過他,獨孤落雪的禁慾論之所以厲害,不僅僅只是嘴皮子,而是那獨一無二的道場。

眼前這個世界,便是這位女夫子的道場。

乾淨,素潔,不染一絲塵埃。

沒有任何情慾。

就如她的名字,落雪之後,一切皆白。

“原來,你的目的還是我。”

姜守中不傻,這一刻已然明白,獨孤落雪此次論道的目標,還是他。

讓他作陪,只是一個藉口罷了。

獨孤落雪沒有否認,凝視着這茫茫白皚,輕聲說道:

“我打算借佛母,與伱進行一次論道。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有些不公平,畢竟你還沒有達到羽化境的修爲。

只是人的情慾,並不以修爲高深來比深淺,況且上次你的論調,足以說明你的能力。我希望這一次,可以真正說服你,淨化你內心的情慾。”

隨着獨孤落雪聲音落下,一襲紅黃袈裟的佛母出現在不遠處。

佛母對於眼前世界並無驚訝與惶恐,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雙手合十,緩緩說道:

“阿彌陀佛,佛說一花一世界,一心一宇宙,獨孤施主的道場比之佛家極樂道場,並不遜色多少。小僧今日有幸得見,此生無憾了。”

獨孤落雪指着姜守中:“那我們就以他爲界,如何?”

“好。”

佛母輕輕點頭。

界?

姜守中正要詢問,面前場景忽地一變,發現自己竟站在一條小船上,船在水中靜靜飄着。

左手岸上,站着佛母。

右手岸上,站着獨孤落雪。

密宗佛母雙手合十,輕吟了一聲佛號,盤膝而坐。

下一刻,兩個赤身果體的女子出現在她的身側。

女子面容姣好,肌膚如玉,嬌軀上沾染着點點細汗,正躺在地上,媚眼如絲的望着姜守中,一副楚楚憐人的模樣,說不出的靡靡動人。

她們緩緩伸出手,朝着姜守中發出邀請。

而同樣,在右手邊的岸上。

獨孤落雪的身邊,出現了兩具骷髏。

它們與對岸兩位女子的動作一模一樣,躺在地上,朝着姜守中發出邀請。

看起來,像是映照對岸的一面鏡子。

一面是皮肉。

一面是白骨。

一面是外表。

一面是內在。

所看皆爲虛妄,所瞧皆爲真實。

腳下的河流中,出現了一縷縷氣息,時而灼熱,時而冰涼,就像是男人的心。

隨着時間流逝,岸上的女子越來越多。

一個個搔首弄姿,豔香無比。

而不管佛母身邊出現多少個豔美誘人的女子,獨孤落雪的身邊總是會映照出一具動作姿態一模一樣的白骨骷髏,與之進行對應。

姜守中每次慾望撩動時,小船兒便會自動朝着佛母之岸飄去。

但他瞥見那些白骨,又猶豫了。

儘管他試圖將兩者剝離,可內心總有一個念頭告訴他,這兩者是一樣的,她們是一體的。

情慾源自於哪兒?

是外界給予的誘惑,是那副皮囊給予的刺激。

可剝開那副誘人的皮囊,面對瘮人的白骨,又如何撩撥起內心的情慾?

獨孤落雪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將一切歸於本質。

將面前的那層虛無瘴氣給散去。

她告訴你一個真相,迫使你不得不去直視那些曾讓你動心癡迷的皮囊之下,只是一具白骨。

而夾在其中的姜守中,雖然可以思考。

但他的身體,卻被一股神秘力量給託管。

他的情緒,處於無法自我控制的狀況。

他就像是一片葉子,隨着身體反應和心境左右波動搖晃,成爲一個工具人。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身處於獨孤落雪的道場之中,那股清心寡慾的感覺始終縈繞在心頭。

同時又能催動人的思想,達到另一種放空且理智的狀態。

在姜守中眼裡,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面目逐漸變得噁心難堪。而當她們達到一定愉悅時,臉上所表現出的放蕩表情,看起來無比的醜陋。

“原來墮入情慾的人,會逐漸吞噬自我,徹底淪爲慾望的傀儡……”

姜守中似有所悟。

隨着時間推移,姜守中的情慾越來越淡。

他腳下的船兒不知不覺中,靠近了獨孤落雪所站的岸邊。

曾經過往與其他女人發生過的那些牀事,此刻回想起來,撩不起半點情緒。

姜守中走上岸,骷髏都消失不見了。

佛母身邊的那些豔美女子,也化爲一股青煙消失不見。

佛母輕嘆了口氣,身影消失。

在對方的道場裡論道,本身就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處處受到了限制。

但輸了就是輸了。

獨孤落雪望着走到她面前的姜守中,朱脣微啓:“姜墨,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姜守中望着面前絕色無雙的女子,下意識地要說女人,但話到嘴邊,卻是“白骨”二字。

“你還有情慾嗎?”獨孤落雪問道。

飛雪舞動,在女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個美麗的迴旋,似乎在對男人進行催眠。

這場論道更像是在男人心中,植入一個禁慾的念頭。

對其進行洗腦。

姜守中反問:“情慾是什麼?”

獨孤落雪微微一笑,可正當她準備再次對男人的思想大腦進行洗禮時,卻聽姜守中說道:

“真想證明我是否沒有了情慾,你不妨把衣服脫了,看我會不會動心?你不敢脫衣服,是不是害怕你會誘惑我?是否說明,你也有情慾?”

女夫子愣住,臉上表情愕然。

剎那間,男人的話語卻帶着一股奇異的魔力,植入了她的心間。

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出現了幾道褶皺。

道場即是人的內心。

當獨孤落雪選擇對姜守中植入自己的思想時,那麼反之,對方也可以對她植入思想。

【既然你認爲人沒有情慾,那你爲何不敢脫衣服?】

“你——”

獨孤落雪意識到了一絲不妙。

她右手掐訣,準備藉着道場寡慾的特性,對姜守中進行說教。

可下一刻,面前的男人卻露出一抹詭異笑容,一把將其摟在懷裡,低頭吻住了女人紅脣。

咔嚓——

原本素白乾淨的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痕。

飛雪凝固在天地之間,茫茫白雪大地,逐漸開始融化。

獨孤落雪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情急之下,她猛地收回了道場,讓兩人迴歸現實。

隱約中,聽到姜守中說道:“你的洗腦術只對活人有用,可惜,我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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