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傅簿洲,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自己永遠走不進他的心裡,這些事情也只好永遠的埋藏在自己心裡。
“我不同意!她的死活與我無關,你說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罷,我不會同意!”
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的感覺吧?
榮幀的心裡此時是真的累了,不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很單純的心累。
堅持了這麼多年,所有的痛苦累加在一起,也比不過這一瞬間,傅簿洲加在自己身上的傷痛。
傅簿洲看着她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絕望的眼睛,也是一片酸楚,不由得沉默了下來,理智和情感在他的腦中拔河。
答應,還是不答應?
“醫生,榮暖的情況現在很不好,再度休克,如果再不能及時補充血液,下一次不一定能夠搶救過來……”
護士又再一次催促了一遍。
兩個病人,榮幀的傷不一定比榮暖的輕,但是榮暖因爲傷的位置導致大出血,危險程度卻比榮幀要高很多。
聽到護士的話,榮幀依舊一片木然,不爲所動。
讓她將自己置於危險去救榮暖?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說她冷血無情也好,卑鄙殘酷也罷,榮幀自她媽媽去世之後,迅速學到的一點就是,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試圖施以同情心,否則只會死的更慘,只有自己保護好自己,未來纔有無限的可能。
儘管這個人不是外人,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但是,榮幀也忘不了,就是這個人,曾經試圖找人強,奸自己,無數次的陷害自己,甚至試圖殺了自己!
醫生和護士都有些忐忑的看着榮幀和傅簿洲。
出於對自己病人負責的態度,醫生從一開始就是反對,榮幀給榮暖輸血的,但是,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對方的手中。
傅簿洲的眼睛閉上覆又睜開,雙手握拳掐着自己的手心,強裝鎮定的說:“抽血吧!”
“傅簿洲,你敢!!”
“榮幀,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之後我們就不欠榮暖什麼了,等你好起來,我們可以去各種你想去的地方,之前你不是想去海邊嗎?等你好起來,我們就一起去好不好?”
傅簿洲微笑着安撫榮幀,並向醫生示意讓他們安排抽血,醫生雖然抗拒,但還是沒有辦法,着手讓護士準備進行。
他的笑容讓榮幀頭皮發麻,心裡的惶恐不安越來越嚴重。
榮幀開始恐懼,看到鮮紅的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裡面流出來,她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可能在下一秒就要死了。
榮幀想要阻止,想要抗拒,但是本來就非常羸弱的身體,此時越來越不受控制。
榮幀腦袋的暈眩,因爲被抽走了大量的血,越發的昏沉,看傅簿洲的眼睛也開始渾濁。
“不用了……傅簿洲,我們沒有以後了!”
……
在昏迷前,榮幀低聲說出這一句話,抓緊傅簿洲的手臂,隨即無力的滑落下來……
有一滴淚劃過眼角,沒入枕頭中。
“榮幀!!!”
傅簿洲低吼一聲,想要去抓住榮幀的手,卻被護士攔住,護士沒什麼感情的說
:“傅先生,現在已經如您所願,抽走了榮小姐的血,我們需要給榮小姐進行手術,您可以離開了。”
剛纔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所有人都無限的同情榮幀,怎麼會這麼倒黴遇上這樣的老公,有人也開始明白,外面盛傳的那些對榮幀不利的傳言,對榮幀而言是怎樣的不公平。
明明渣的是男人和小,三,結果被罵的就只有榮幀一個。
傅簿洲的心裡現在一片紛亂。
腦子裡只剩下榮幀,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我們沒有以後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心裡一片惶恐不安,不敢去細想裡面代表的含義。
榮幀無助躺在手術牀上的身影,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在護士準備離開的時候,傅薄洲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顫巍巍的問:“榮幀……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你說呢?”
護士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本來榮小姐的傷情就很重了,現在又逼着她抽走這麼多的血,等會兒手術過程中,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大家都不敢保證!而且你似乎忘了,榮幀小姐的血型也是稀有血型!萬一她急需輸血,你說,我們現在到哪裡去找!”
護士此時完全正義勇士上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維護榮幀,作爲一個女人,她是真的很心疼榮幀的遭遇。
“如果我是榮小姐,親眼看到自己老公,要拿走自己的血去救小,三,我可能會想死吧?哎……這都不離婚,等留着過年吶?!”
嘲諷的留下一句話,護士揮開傅簿洲的手,直接離開了。
“你說什麼!!”
她的最後一句,戳中了傅簿洲心底最惶恐不安的角落,他惱怒的大吼,似乎這樣就能否定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了。
護士卻不再理他,走進了手術室內。
“怎麼樣?暖暖怎麼樣了?榮幀是不是輸血給暖暖了?”看到他,杜琴就追上來不斷的追問。
傅簿洲煩亂的點了點頭,心裡還是惦記着裡面情況不明的榮幀。
榮幀也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護士這樣的話,讓傅簿洲滿心的不安,他無法承受榮幀萬一有什麼閃失,自己應該怎麼辦?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我的暖暖快點好起來!”
杜琴雙手合十的祈禱,不斷的向上天祈禱,保佑榮暖早點脫離險境,隨即又有些憤恨的說:“都怪榮幀,她一開車,就讓暖暖出車禍還差點死掉,她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肯定是故意的!”
杜琴現在也因爲慌亂而心神不定,都忘了傅簿洲在身邊,忘了自己要塑造一個溫婉賢淑的形象,直接就開始怪責榮幀。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榮幀現在也在裡面躺着生死不明!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榮幀還抽血幫助榮暖,而她自己現在情況不明,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你怪責她做什麼!”
傅簿洲大爲惱怒,怒吼着質問杜琴。
榮幀已經做了這麼多,居然還得到這樣的評價,這讓傅簿洲的心裡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眼眸微眯,看着杜琴的眼睛裡,多了一抹深思。
她剛纔的憤怒譴責,似乎就是發自內心的,可是……以前杜
琴不還是一副討好榮幀,而榮幀不屑一顧的樣子麼?經常悲苦的訴說自己對榮幀怎麼怎麼的好……
可是,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又似乎並不是這樣的,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傅簿洲有些迷惑了。
他逐漸開始發現,有些事情,似乎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樣。
他一直在等着,而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
最先出來的人是榮暖,杜琴看到她被護士推出來,擔心的迎上去,當知道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之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跟着醫生一起離開了。
留下傅簿洲一個人,還等在外面。
榮暖都已經出來了,據說傷情比較輕的榮幀,卻一直沒有出來。
時間慢慢過去,傅簿洲的耐心也開始慢慢消失殆盡,越來越不安,在走廊裡不斷的走來走去,試圖消耗掉自己心裡強烈的不安。
耗費了太多的時間了,這讓他不禁想到之前護士說的,榮幀也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事情。
他的腦海裡閃過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而這樣的猜想,讓他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了。
他甚至希望這個時候,自己能夠被一拳打暈過去就好了,這樣他也不用忍受這樣的煎熬。
手術還在進行中,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從裡面出來一個護士,傅簿洲焦急的迎上去就問她:“裡面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爲什麼這麼久了,都還沒有出來?”
護士認出他是誰,本來就焦急的人,此時更加不耐煩,揮開他抓住自己的手冷冷的說:“情況不怎麼好!病人本來就非常虛弱,還被迫輸血,現在醫生正在盡力搶救,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保住病人的性命!”
說完,便焦急的小步跑離開了。
傅簿洲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向後踉蹌了兩步,撞在牆壁上,背部的痛他現在已經無暇顧及,腦子裡就只剩下護士的話。
盡力搶救……心理準備……盡力,保命?
無論哪一句話,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麼好話。
蹲在地上,傅薄洲雙手煩躁的揪住自己的頭髮,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榮幀的痛苦纔好。
她那麼柔弱,那麼怕痛,她躺在那裡生死不明……
一想到榮幀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傅簿洲就恨不得掐死自己纔好。
他突然開始後悔,後悔自己之前做了那樣的決定,如果不是自己,如果榮幀沒有輸血,如果她以最正常的狀態接受治療,也許她現在早就已經出來,也許她就不用忍受這樣的痛苦了!
全部都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的自私自利,將榮幀推到這樣危險的地步!
都是自己!
傅簿洲將頭埋在手中,眼底氤氳的水氣此時再也掩藏不住,溫熱的液體劃過臉頰,沒入衣服消失不見,頹敗的蹲在牆邊,渾身散發出一股陰鶩的氣勢。
路過的人不由得都要多看他幾眼,對他指指點點。
但傅簿洲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形象什麼的,此時在他眼底連屁都不是。
他只希望榮幀能夠平安,只希望她能夠平安的出來。
爲此,讓自己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