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我也同意。”
秦沐勳聽了，坐在了她旁邊，見她臉色蒼白，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她卻閃開了，轉頭，說，“幹什麼？”
他說，“你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
宋衍木然的搖搖頭，“沒事。”
又想起了什麼，她忙起身，“我還要去聯繫殯儀館。”
秦沐勳一把拉下了她，“不忙，我會幫你。”
宋衍卻刻意錯開了他的目光。
他看着，皺眉，說，“不去問問暮沉……你就要告他嗎？”
宋衍回過頭來，“因爲你跟他是兄弟，所以你要幫他說話的話，那麼，秦總可以走了。”
聽着她冷若冰霜般的話，秦沐勳微微愣了愣，但是想到，她現在情緒不穩，就算了吧，於是低聲說，“不是，我會幫你，這樣，我幫你聯繫律師，有沒有什麼親屬需要聯絡？還有殯儀館，我有熟悉的人，可以幫忙，不用走那麼多程序。”
宋衍聽着，淡淡的，擡起了頭來。
“沒有……”
她說，“沒有親屬了……”
在當年的事件過後，所有的親人，都各自離去，再也不管他們。
但是那時，宋衍一直有那麼一個信念在，那就是，只要她們還活着，她們還在一起，那麼，這個家，就不會散。
現在，宋衍沒家了……
再也沒有了……
程言語自然是第一時間知道林暮沉被抓的消息。
他先給小滿打了個電話，讓小滿來一趟內地，然後匆匆來到了警局。
警局的人卻說，林暮沉不見任何人。
程言語暴躁的說，“你就說，程老三，程老三要見他！”
警局的人自然是知道程老三的名號，所以說話也不敢喘大氣，免得弄出什麼事情來，雖然是警察，可是沒有上面的部署，也不能隨便的動這些頭號名單上的人不是。
“程先生，我們就是說，您要見他，他才說，不見任何人。
程言語氣的要抓腦袋。
想起了什麼，他說，“宋嘯在哪？”
警局的人說，“因爲是她母親去世，請假去操辦葬禮了。”
程言語停在那裡，沉思片刻。
大概，她是很傷心的，宋家的兩姐妹，跟家人總有一種特殊的親情，看着雖然淡淡的，但是真的要失去誰，恐怕是會很難過。
下午小滿來了。跟程言語一樣，小滿也驚訝，怎麼會突然出了這種事。
警局裡，小滿跟程言語碰了面，小滿說，“我覺得暮沉不應該會這樣啊。”
程言語說，“誰知道，平時挺好的一個人，遇到了宋衍的事就會不像他，前陣子就聽說，宋衍她媽反對他們之間的交往，或許因爲這個……”
小滿卻奇怪，說，“但是暮沉從來不是這種人，我瞭解暮沉，殺人這種事情，雖然道上倒是也常見，你們大概也覺得沒什麼了，但是暮沉從小跟你們就不一樣，他一向反對沒事去殺人什麼的，這次怎麼可能就自己動手，更何況是宋衍的母親，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程言語說，“哎，你什麼意思，你意思他是好人，我是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壞蛋？我跟你說，你完全被他的表面給騙了，哪個殺人放火的事情不是他指使我……”
小滿瞪他，“喂，那麼你現在到底是怎樣！”
程言語想起來，現在並不是算計這個的時候。
“算了，我們先想辦法見到他。”
小滿以律師的身份來到了扣押着林暮沉的審訊室。
林暮沉仍舊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因爲沒換衣服，看來也沒梳洗，所以樣子略微有些邋遢，精神似乎也有些萎靡。
至少跟上一次在三姐生日上見到的那個英氣勃勃的林暮沉，簡直是判若兩人。
小滿嘆了聲，坐下來。
他手上還帶着手銬，坐在那裡，面容平靜，脣角似乎還帶着一絲的淺笑。
小滿看着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林暮沉挑眉，“你怎麼來了。”
小滿說，“我作爲你的律師，準備保釋你。”
林暮沉說，“我不需要保釋。”
小滿皺眉，“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說，“有煙嗎？”
小滿盯着他，他的樣子太過鎮定，鎮定的讓小滿覺得有些害怕。
遞給他一支菸，幫他點上了，他深吸了一口，在煙霧間，眯着眼睛，“回去吧。”他說。
她說，“林暮沉，這個案子我看了一下，很有希望打的贏，你不用負任何責任，相信我，我幫你打官司。”
林暮沉不過笑笑，“算了，你回去吧，我不打官司。”
小滿怒了，拍了下桌子起來，“怎麼，你不打官司，你信不信那些人抓到你的一點弱點，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重判，你是想死了嗎？”
他一隻手夾着煙，看着一邊，“我早就是個該死的人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寬厚。”
小滿無奈，“老天既然讓你活到現在，就是說你不是一個該死的人，林暮沉，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能不能看開點，不要這麼頹廢，樣子……樣子一點也不像你。”
他擡起頭，看着小滿，“你知道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嗎？”
小滿眨了眨眼睛，不語。
他說，“人生有兩個最悲哀的事情，第一就是，目標永遠也無法達到，第二個就是，達到了目標！”
小滿不懂，但是看着他低頭又去吸菸，似乎又明白了什麼。
他是說，他現在生無可戀了嗎？
無法達到想要娶宋衍的目標，或者是，從前支撐着他的，報仇的這一個目標，已經實現了，所以再沒有什麼目標了嗎？
小滿說，“你這是在做什麼，明明是在自我放逐，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一個目標完成了，還有下一個目標。”
他說，“我下一個目標就是死，你走吧！”
“你……”
小滿氣的想拍桌子，但是看着林暮沉絲毫不在乎一樣，吸着煙，看向了別處，她還是將怒氣收了回來。
“算了，這個案子我會遞交上去，你等着開庭！”
她說了一句，準備出去。
剛走了兩步，終於聽見他在身後淡淡的說，“是不是我死了，一切纔會結束……”
小滿一愣。
回過頭，看着他望向一邊，樣子說不出的頹然。
她便再也沒有理由去責怪什麼。
大概，每個人都會有這樣想不開的時候，突然會想到死，也是很常見的。
只是林暮沉以往給人的感覺太過強勢，從沒想過，其實越是這樣的人，內心越是空乏。
就好像是仙人掌，外表越是尖利，內心越是柔軟。
到了外面，小滿對警局的人說，“我的當事人目前還在審訊期間，我不覺得他應該帶上手銬這種東西，希望警方能尊重我的當事人。”
雖然他們一向在內心裡鄙夷林暮沉這樣的頭號選手，但是畢竟也不能濫用執法，所以只好進去，給林暮沉解開了手銬。
小滿出去後，程言語正等在外面，見到她，忙迎過來。
“怎麼樣？”
小滿搖搖頭，聳肩表示無奈。
程言語說，“真是。他這是想死了是不是！他知不知道，阿辰每天在裡面放話，一定要讓林暮沉償債，進去裡面，沒有在外面那麼完備，要是出點什麼事……”
小滿說，“行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他進去的，相信我，我是律師！”
宋衍那邊，葬禮已經開始準備。
宋衍一整天都在忙碌，上午去聯絡了殯儀館，然後去通知親朋好友。
雖然之前的那些親戚都已經不來往，但是禮儀放在那裡，生前如何的憎恨，死後是另一個世界，想來也該告訴他們一聲。
所以又忙着挨個的通知親戚。
秦沐勳跟在一邊，看着她凡是親力親爲，每每說到了母親的死，樣子也是極其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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