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醫生幫簡竹包紮好了傷口,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順帶爲她開了一堆感冒藥。
簡竹擺了擺被包成豬蹄的左手,“我的感冒其實已經好多了,不用吃藥,就是一點小咳嗽罷了。”
朱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有些病看上去很小,可有時候就是因爲人的不注意,一直忽視它,結果後來就變成大病了。你還是抽空到我院裡檢查檢查,總這麼咳嗽很容易就把氣管弄壞了。”
簡竹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的,謝謝醫生,我會按時吃藥的。”
既然開始吃藥了也就意味着暫時不應該懷孕,看來她待會還得出去買藥去。想想又覺得其實不用買太多那種藥,反正他今天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那她就趁這段時間把病治好了算了。
從房間裡出來,一樓的廳裡,蘭姨正在厲聲斥責雅雯。
簡竹站在樓梯上看着,見蘭姨氣得都快哭了,雅雯雖然氣不過,可還是低着頭站在那不說話。
蘭姨回頭就見簡竹,一臉不好意思地走上前道:“大少奶奶,這……雅雯實在是太不懂事了,我都已經說她了,我代她向你賠不是行嗎?都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是我平常太縱容她了,纔會養成她這沒大沒小的毛病。”
雅雯聽不下去,擡起頭叫道:“我怎麼沒大沒小了?我也是從小在這園子里長大的,她還沒進家門我就已經住在這了,我從小就跟着大少爺,也從小都只聽他一個人的,你愛叫大少奶奶,這園子裡也就只有你把她當大少奶奶!溫小姐來了以後,大家早都改口叫她簡小姐了,就蘭姨你還沒醒過來,她到底算這家裡的誰啊,憑什麼要我們聽她的!”
“啪”的一聲響起,蘭姨揚手一記巴掌,打得雅雯臉都腫了。
簡竹趕忙從樓梯上下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蘭姨吼道:“我看你就是在這園子裡住久了,都弄不清楚自己是誰了!你媽媽把你交給我的時候就是希望我能好好教你,可是我教不好你,我讓你連自己是誰都弄不清楚了,你只是一個傭人,一個下人!別真以爲住在這裡這裡就是你家,你就不用對這家裡的人表示尊重了!”
雅雯紅着眼睛捂着臉頰轉身就跑,蘭姨氣得在原地發抖,一個沒有忍住,哭了出來。
簡竹沒有想到,因爲一個胸針,事情竟然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也不着急去找胸針了,趕忙安慰蘭姨道:“蘭姨,對不起,是我害你們吵架了,對不起。”
蘭姨哭了一會趕忙用手將臉頰上的眼淚一揩,道:“大少奶奶你別這樣說,是我對不起你纔對,讓你看笑話了。雅雯雖然是我的侄女,可我從來都教不好她,本以爲她媽媽去世以後我把她帶在身邊就能照顧好她,可她從小就不愛讀書,也讀不好書,看這園子裡少爺小姐的安逸日子看多了,就以爲也是她自己的。”
“大少爺心好,怕她一人在外孤苦無依又過得不好,所以留她在這裡幹活。可是,這裡的生活已經不適合她了,顧宅吃好喝好,穿的用的又都是最好的。可這氣氛太容易帶壞人了,雅雯年紀輕不懂事,抓不住方向很容易就會把自己迷失,她今天頂撞你,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向你道歉纔好。”
“可是我想,可能我們已經不適合再待在這裡了,等大少爺回來了我就去與他說,我會盡快帶雅雯離開這裡的。”
蘭姨執意要走,簡竹趕忙去勸,好不容易將她的情緒安撫下來,就接到屋子裡的電話,是主樓掛過來的,說溫妍溫小姐來了,又是三缺一,讓簡竹趕緊過去頂着。
簡竹晃了晃自己的豬手,在確定蘭姨沒有因爲一時情緒而真的離開以後,才搭上電瓶車過去。
一進主樓,休息區的自動麻將桌已經“轟隆隆”在洗牌了。溫妍也不知道從外面帶了什麼好吃的東西過來,一個盒子裡裝得花花綠綠的,牌桌上的幾個人都分了一些,又談天說地,一看就覺得特別歡暢。
“呦!簡竹來了!”二嬸將手裡的東西塞進嘴裡,連忙伸手招呼,“我這剛還看見朱醫生從你們樓裡出來,還以爲誰又怎麼了,原來是你啊!看這手,都包成豬手了!”說完一陣狂笑,自己把自己逗得不行。
簡竹早料到這幫子人嘴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所以也沒真的把二嬸說的話放在心上。找到她對桌的位置坐下,她作勢剛要咳嗽,二嬸果不其然條件反射向後仰了一下,簡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立馬沒事人一樣。
二嬸臉色一黑,一看就知道這小妮子剛纔是故意整她的。
到是三嬸關心道:“竹子,怎麼會把手弄傷了?”
簡竹想到剛纔在東苑發生的事情,如果說是因爲雅雯,可能又要害蘭姨傷心了。
“是我自己,接水喝的時候不小心被開水給燙着了,本來沒有什麼,蘭姨非要把朱醫生叫過來給看看,擦了藥,就被包紮成這樣了。”
溫妍溫柔笑道:“這被燙傷了一定要及時處理,擦了藥後這幾天都不能沾水,要不,這麻將今天咱們就別打了。”
二嬸急道:“那怎麼行,我這錢包都拿下來了,今天要不打幾個打的,我怎麼再好意思拿上去啊!再說了,她傷了左手又不是兩隻手都傷着了,年紀輕輕的姑娘,我想應該沒那麼弱不禁風吧!”
三嬸是陪客,只是笑而不語,溫妍磨不開自家姑姑的面子,很是難爲了一陣才道:“那好吧!簡竹,委屈你了。”
簡竹衝她笑了一下,心想你要真覺得委屈我了,就不會明知道朱醫生到家裡來了還叫我過來打麻將。又想到昨天顧容昊回來之前其實是約了溫妍,但後來……他失約了?
簡竹狐疑,也實在推脫不開,正猜着她跟顧容昊之間的感情不是一直都挺好的麼,好到溫兆榮已經完全不介意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做“小”,都要巴巴地把她往這家裡面塞。而顧父好像也挺滿意溫妍的,顧家這一幫子人似乎都挺滿意她的,就等着差不多的時候,當事人一點頭,溫妍就進門了。
只是,簡竹怎麼也想不通,顧容昊有心溫妍,而溫妍也是極願意的,偏偏在這婚事上他卻好像並不怎麼感冒,溫妍已經明白至此了,就是要做他顧容昊的女人,可他從頭到尾不只沒有任何表示,還公然無視了。
五局牌局打下來,簡竹手裡的籌碼已經輸得差不多了。
二嬸就像是跟溫妍兩個人約好的,不是你讓我就是我讓你,根本不給簡竹任何反抗的機會。
三嬸跟着輸了幾把,望向簡竹,“竹子,要不你還是別打了吧!你還是個學生,手又受傷了,你到旁邊去坐着歇會,別打了。”
簡竹還沒說話二嬸卻搶白道:“什麼叫別打了?我這正打興頭上了,現在誰要叫我別打那就是打我臉,我可不依啊!”
三嬸有些尷尬,還想再勸,身後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誰要打二嬸的臉?”
是顧容昊,一件純黑的開司米大衣將他的身姿襯得格外頎長,手工定製的皮鞋落地鏗鏘有力,他摘了手套,幾步走到簡竹的跟前,看了看她包着的左手,一句話沒說,擡頭的時候脫掉身上的大衣,很快有傭人上前接過。
二嬸笑得花枝亂顫,看了看他,又去看一瞬變得嬌羞無限的溫妍,“我說,你要再不回來就是在打我的臉,大過年的,有什麼好忙,別人家家都準備着過年,就只有你,忙前忙後的,人影都見不着,可苦了我們家溫妍。”
簡竹聽了這話就不高興,二嬸就算再想把自己的侄女弄進家門,可眼下顧容昊到底是個“有婦之夫”啊!這麼上杆子的把溫妍往他懷裡推,合適嗎?
簡竹笑嘻嘻地道:“溫姐姐哪裡苦了?我看溫姐姐可一點都不苦,她每天都過來打麻將,還贏了我好多錢,要苦也是我比較苦!”
二嬸的脣角一抽,簡直恨不得大嘴巴抽簡竹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刻都讓她舒心不了。
溫妍尷尬地笑了一下,說:“正好年關將近,我提前向醫院請了年假,纔有幾天空,過來看看姑姑跟你。”
顧容昊點頭,彎腰撐在麻將桌上,“現在誰輸得比較多?”
簡竹見不得這二人眉目傳情之間的含情脈脈,一翻白眼,“當然是我。”
顧容昊轉頭去看簡竹,就見那小妮子正翻着白眼仰着頭,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勾了脣,他說:“我也來湊個搭子。”
溫妍一聽,嬌滴滴道:“容昊你也要打嗎?要不你坐我的位置……”
“不用。”顧容昊望向簡竹,“你幫我打吧!贏了算你的,輸了五五。”
溫妍整個人一僵,小臉煞白,脣畔的笑也僵在那裡,好像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