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朵倏然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顏豫北卻在這時候又道:“你別跟我媽媽太過親近,不管她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你只須要記住,相信我一個人。”
這句話顏小朵更是聽不懂了。
又也許,從頭到尾她都不曾把他弄懂。
顏豫北眼裡的紅血絲很快被一種惶恐和不安所代替。
她好像突然又覺得她是懂他的了。
至少,除了感情這件事情以外,他一直都是從小到大最保護她的那個人,也從沒有傷害過她半分。
那天夜裡顏小朵確是睡不着了。
顏豫北給她發了短信,讓她只帶些緊要的東西,天亮以後裝作上課的樣子,直接堂而皇之地從家裡出去。
她恍惚不安,還是給他回了短信,問他爲什麼要這個樣子。
顏豫北卻隔了很久之後纔給她回過來道:“如果你還愛我,別問那麼多爲什麼,只須相信,我永遠不會害你就行了。”
顏小朵幾乎是睜眼到天亮的,她的東西本來就多,想了一晚竟也想不起到底什麼是最緊要的。所以她帶上手機和充電器,又拿了生母當年留給她的一些遺物,還有從小到大顏父給的一堆首飾,用雙肩包背上,便心跳加速地奔下樓去。
下了樓,餐桌前一家人其樂融融,顏父依然坐在上首,他的左手邊是顏母,顏母的左手邊便是一臉從容淡定的顏豫北了。
顏小朵下樓後首先與他對視,顏豫北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只是認真喝粥。她的心跳更加如擂鼓,一時也開始懷疑,昨天激動成那樣同自己說話的男人,以及後來半夜發短信給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了。
顏父輕哼一聲說:“都來了還不坐,還要爸爸親自過去請你嗎?”
顏小朵趕忙將揹包拿下,傭人王姐上前接過,只是拎了一下便說:“這麼重?”
顏小朵趕忙奪過,放在自己要坐的凳子旁邊,“我今天課比較多,所以裝的書比較重。”
顏母笑呵呵地坐在她的對面,還是一臉溫柔的樣子,“是不是調課了?我看過你這周的課程安排,今天上午的課只有兩節,十點以後就沒什麼事了。”
顏小朵剛剛拿起湯勺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又聽顏母道:“正好我有幾件要買的東西,都是小女兒家的玩意,想讓小朵你幫我參考參考,差不多也是十點的樣子,我讓司機開車到學校門口去接你。”
“不用!”顏小朵慌忙反駁,“我、我上完課以後還要上自習,我早上很多事情。”
誰知道顏父這時候幫腔,“嗯,平常讓你好好學習你都不願意,就小半個上午的時間,耽誤不了你多少事情,不管什麼好東西,都陪你媽媽去瞧瞧,反正中午也要吃午餐,你就吃完再回學校自習。”
顏小朵再掙扎抗拒,斜對面的顏豫北卻突然起身道:“我吃飽了,先回公司去了。”
顏父點頭,看兒子如此懂事聽話,便又忍不住訓了顏小朵幾句。
最終顏小朵也沒能跟顏豫北私下打個照面,即便上午去學校上課,都是顏母給安排的車子。
顏母送她上車時還在拉着她的手道:“那媽媽可就跟你說好了,十點準時在你學校門口見。”
顏小朵還想拒絕,顏母就道:“再過兩日就是你媽媽的祭日,我是瞧着幾件她生前還算喜歡的東西,但又一時拿不定主意,想讓你去看看,畢竟作爲她的親生女兒,你應該更懂得她的心意。”
顏小朵剛剛張嘴,便已無力反駁,也沒有理由去反駁。
顏母又拉了拉她的小手才道:“小朵,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可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的親生女兒。所以,你一定不會做出傷害我跟你爸爸的事情對嗎?小朵,我的乖女兒。”
所以最終到了跟顏豫北約定的時間和地點,顏小朵都沒有出現。
她始終緊緊拽着自己雙肩包的揹帶,不管是在學校裡,還是從學校裡出來,又在校門口同顏母會面,接着一塊去選東西買東西再到一塊商量過幾日祭拜她生母的事,顏小朵的電話就一直響個不停。
她把手機關了靜音,雖然不再會有吵人的鈴聲,但每一個震動都像同時震動了她的心。
晚些的時候邊城下了一場大暴雨,溫度驟降,滿大街都是四處逃竄躲雨的人,而大部分的車都被堵在路中間無法前行。
顏小朵心跳加速,不停隔着車窗去張望外面的天。
他是約她在碼頭見面的。
所以,這時候,他應該不會傻得一直站在岸上等,就這麼任雨淋吧?
顏小朵越想越是忐忑,終於沒有忍住,背上自己的揹包,拉開車門就往外奔。
“小朵!”顏母的聲音遠遠被甩在車後,這時候全城大堵車,他們縱使有心想攔自己也只能是無能爲力。
顏小朵抓緊自己的小揹包,迎着大雨一路向碼頭狂奔。
她想瘋狂吧!隨便吧!反正她從愛他的時候開始節操就已經碎了一地,不管這中間發生了多少事情,又經過了多少人,只要他還願意給她一個希望她就願意相信願意聽。
可是,顏小朵到了碼頭,碼頭上卻沒有那個她要找的人。
她抱着自己的揹包,淋着大雨,來來回回在人羣中穿梭,不管是打着傘的還是沒打着傘的,但凡身邊經過一個人她都要努力去看對方的容顏。
找到一處避雨的小棚,她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才顫抖着手給他電話。雖然已經過了與他相約的時間,可她想只要問清楚他在哪裡,也不管他準備帶她去哪裡,天涯海角她都是願意同他一起的。
電話接通了,顏小朵趕忙道:“喂?豫北,你怎麼……”
“啊……嗯……豫北你輕點,我受不了,啊……”
電話那端卻不斷傳來女人婉轉呻yin的聲音。
顏小朵以爲自己聽錯了,慌忙把手機又拿開了一些,再湊近時電話那端還是如此曖昧不清的聲音,眼下只是中午,那邊卻已酣暢淋漓,她有些麻木地聽着電話裡男人同女人間或說話的聲音,她甚至聽見那個女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在問顏豫北是不是更看重這個妹妹。
顏豫北本來不想說話的,顏小朵也一直努力告訴自己這個彷彿惡作劇一般的電話一定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可她還是在電話這端聽見他的聲音了。
聽見他說:“她可能是喜歡我,但我永遠只把她當成一個無聊不懂事的小妹妹,我怎麼會把她放在眼裡?”
一個無聊不懂事的小妹妹……
我怎麼會把她放在眼裡……
“那你是不是最喜歡我了,豫北?”
“我喜歡一切會爲我在牀上打開雙腿的女人……”
他的聲音那麼輕,又那麼好聽,磁xing且極具穿透力地一下擊碎她的神經。
最後是怎麼回到家的顏小朵自己都已忘記,她的小揹包同她一眼狼狽,被她隨意丟在門邊,便話也不說,拖着溼漉漉的身子上樓去。
顏母正在原地着急,見她回來了剛要上前卻被顏父叫住,他自己反而起身,到女兒的跟前敲了敲門,“小朵,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中午你怎麼可以那樣對你的媽媽,趁堵車自己開車門跑了?你怎麼能那樣對你的自己的母親?”
顏小朵背靠着門口睡在那裡,覺得自己好像是全天下最大的笑柄,可卻傷心得沒有一點力氣。
顏父又在門邊說了些什麼,大抵是責怪她的狂妄任xing,以及表達一家人的關心。
顏小朵終於起來,打開房門,看着站在門邊一臉擔憂的老父親。
她紅着眼睛,踮起腳尖一把抱住他的肩頭,“爸爸,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媽媽,我只是突然想我媽媽了,想我自己的媽媽,嗚嗚嗚……”
顏父的心底顏小朵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所以對於她的任xing妄爲他從來都是極力縱容,也總認爲一個小女孩子,就算犯了再大的錯誤他這個當爹的盡力彌補就行。
顏小朵把所有的傷心難過都推給自己的母親,卻絕口不提感情上的事情,尤其是關於顏豫北的。
顏父到底心軟,也願意百分之一百地相信女兒,所以也未真的察覺什麼,只是寬慰着她,讓她儘量洗完澡再上牀去睡。
顏小朵哭了一會兒,又傷心了一會兒,感情這條道路上,她不是第一次被顏豫北拋棄,可是一次又一次,這次明明是他說要離開,可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一隻可以隨意戲耍的猴子。
她的情緒崩潰,顏父也看在眼裡,他扶着女兒到了牀邊,等她躺下之後纔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哄她入睡,“就算小朵你的媽媽已經開了人世,但是現在的媽媽也會同樣愛你把你當成親生孩子,所以爸爸不希望你傷害她,同時也不允許任何人來傷害你。”
顏小朵哭累了只想翻身,她說:“爸爸,我疼,我很疼很疼,我不喜歡被人拋棄……那感覺太壞了,我就像個傻子一樣,總是隨意被人欺騙,被騙了還願意相信,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