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竹瞪大了眼睛仰起頭來看他,他的面色凝重,她也知道是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脫控了。
如果顧家最大的靠山夏明懷都倒戈相向,那顧家真是要完蛋了。
“舅舅……”簡竹哽咽了,“他爲什麼?”
顧容昊沒說話,卻叫kitty着手開始準備簡竹出行的事情。
顧容昊不願意說,簡竹也能猜出個大概,如果有一天夏明懷一定要反顧家,導火索只能是當年lily的事情,因爲顧家最對不起夏家的地方,就是顧容昊的母親lily了。
何助理一直在試圖聯繫夏明懷的秘書,甚至關釗也想了辦法,希望通過中央保衛團的關係去接近夏明懷,向他討個說法。可是這時候府城發生7.2級地震,作爲繼任總理的夏明懷必須親赴現場,便是任何人都聯繫不上了。
何助理一遍一遍地打電話,簡竹也甚是焦慮地望着站在大落地窗前一直都未說話的顧容昊。
簡竹起身,走到顧容昊身後,也不管另外兩人是否在場,張開雙臂,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
顧容昊微勾了下脣角,轉身將她拉進懷裡道:“你怎麼了?”
“告訴我,”簡竹看着顧容昊的眼睛道:“這一切都是你跟舅舅商量好的,對嗎?”
他依然只是淡淡勾着脣角,並不說話,擡手撫了下她臉頰上的碎髮,才用力抱住她道:“小野貓,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母親裝病甚至裝死,她使盡一切手段,都只是爲了離開顧家,離開……我?那時候我很恨她,特別特別恨她,難道這世上真有一種東西是比跟我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嗎?”
簡竹一顫,慌忙從他的懷抱裡擡起頭道:“不是!lily她愛你!她一直都愛你的,容昊!”
顧容昊淡笑着,在她額頭吻了吻才道:“可是我十八歲的時候她還是跟我說,讓我別再到giverny去找她了。因爲跟我比起來,她更愛她自己,更愛自由,她恨顧家,毀了她一生。”
顧容昊的話點到爲止,簡竹便知道,此次夏明懷的背叛應該是蓄謀已久,他要爲自己的妹妹報仇。
“可是,lily是不會允許舅舅這麼做的!”
“小野貓,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與親情無關,只是權衡利弊。”
顧容昊的話點到爲止,再不多說一句。
何助理跟lily慌忙行事之後,還是爲簡竹和小兔子定了去海城的飛機。
簡竹不願意離開,顧容昊卻堅持,眼下如果夏明懷同溫禮衡站到一起的話,下一步他們就會攻擊顧家的人,所以他們不能再待在這裡。
臨行的前一天,他竟然把顧家的人都遣散了。
二叔二嬸自然是罵罵咧咧,打包好所有行禮便去投奔溫家了。
三叔三嬸終於得見自己的兩個孩子,亦是什麼都不想管了,一家人趕忙投奔三嬸的孃家去。
江叔到顧家山頂的別墅去頤養天年之後,偌大的顧家,便是蘭姨來當管家了,這時候除了得力的幾人,屋子裡的其他傭人便是該遣的都遣了。
曾經繁華一世的顧家,彷彿一夜之間就蕭條了。
雅雯在臥室裡幫簡竹打包行李,她本是在屋子裡看着的,可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衝進臥室附帶的洗手間裡乾嘔。
顧容昊從樓下上來,剛到二樓轉角的地方便聽見半開的臥室門內,簡竹崩潰的聲音。
“怎麼了?”他快步到她跟前,幫忙順着背後的氣息。
簡竹乾嘔了一會兒,正準備開口,又突然不可抑制地嘔了起來。
雅雯轉身下樓倒了杯熱水,等簡竹把胃酸都吐出來以後才遞給她道:“大少奶奶,你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容昊的眼神已經倏然暗淡下來。
簡竹懷過孩子,也生了小兔子出來,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竹說:“容昊……”
“我知道。”他搶先一步打斷她道:“我都知道了。”
她捉摸不透他話裡的意思,也看不出他有多喜歡這個孩子。
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比當年小兔子的到來更加不合時宜。
眼下正是顧家最緊張的多事之秋,他已分身乏術,無法顧及整個家族,而她卻在這時候懷有身孕,不管於他還是於這個家來說,都未必會是件好事情。
簡竹十分忐忑,顧容昊的眉頭緊鎖,好似深呼吸了幾次,纔將雅雯遣出屋去。
雅雯走後,房間裡便只剩下她跟顧容昊兩人。
簡竹難以啓齒,也似乎不知道這一刻的境地,她該從何說起。
她說:“我……”
“明天我會讓人把陸羨送回申城去。小野貓,我知道你喜歡孩子,可是眼下的情勢,便是多一個孩子多一份累贅,你能保護好自己跟小兔子已是不易,陸羨,不適合再待在這裡。”
簡竹的眉眼一挑,好像整顆心也跟着突突的,即便不用去問,也能想見他對這個孩子的態度會是什麼。
她還記得初與他在一起時,他曾說過這個世界上的孩子對於他來說,無非就是一團血肉。
他不喜歡孩子,從來都不喜歡。
可是小兔子卻是在他意料之外到來的孩子。
爲了這個已經存在的孩子,他不得不去喜歡。
那麼,她肚子裡現在的這個呢?
她……又在預料之外,懷上了他的孩子。
簡竹顫抖着半天沒有說話,顧容昊纔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問她:“你怎麼了,小野貓?”
“容昊,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他吃了一驚,“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見簡竹遲遲沒有回答,他才擡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脣道:“我很高興,小野貓,我真的特別特別高興。錯過小兔子的成長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自己還能完整地再擁有一個孩子。”
顧容昊收緊懷抱,用力將她攬在懷裡。
他的聲音裡有笑聲,有抑制不住的複雜的聲音,卻再再體現着他真是因爲慌亂得不能自已,纔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
簡竹不疑有他,也開心地回抱住他道:“我以爲你不會喜歡……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什麼都不敢說,我怕給你添亂,我怕你會不喜歡這個孩子……”
那晚兩個人一直緊緊相擁,直到天明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映射進來,簡竹才終於起身離開。
是顧容昊親自開車送這母女倆到機場去的。
一路上,小兔子都無知無覺,被後座的兒童座椅扣在那裡,搖晃着兩隻小腳,一邊跟着車上的音樂搖頭晃腦,一邊快樂地邊唱邊拍手。
顧容昊從倒後鏡裡去看女兒,就見小傢伙的臉頰粉撲撲的,唱到歡快的地方還會叫一兩聲“爸爸!媽媽!”
簡竹不時回頭看看女兒,小傢伙從小就愛笑,這時候邊唱歌邊笑就更是可愛了。
她看了看女兒,又去看身旁的顧容昊,小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還是忍不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顧容昊的手緊緊抓住面前的方向盤,簡竹從他的側面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等了半天,才見他悠悠轉過頭道:“我已同海城的蘇家取得聯繫,就是蘇家的那位小五爺,過去我們曾有私交,你們過去,他們會多加照拂,等邊城的事情都過去,我再親自去接你們回來。”
顧容昊說話的時候,騰出右手來抓捏住她的一隻,緊緊的,將自己所有的溫暖都給她。
簡竹其實不想要離開邊城,不想再像曾經一般,在他最須要幫助的時候離他而去——她是真不忍心丟下他一個人。
可是何助理說過,如果連夏明懷都倒戈相向了,那顧家危矣。
這時候她能爲他做的事情其實已經不多,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爲他解除後顧之憂,讓他暫時不必再因她們母女分神。
簡竹心領神會,一直到機場的候機大廳,看着kitty去換了登機牌來,她仍自不放心地看着顧容昊道:“我再也不想在你最須要我的時候離開了,容昊,也許我們可以先把小兔子送過去,然後我再回來同你一起……”
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小野貓,你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答應我,好好照顧小兔子。你除了是我的妻子,還是我孩子的母親,你得爲了她,還有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多想想。小兔子因爲我們,已經過了那麼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你不能再因爲我和別的原因,把她丟來丟去,你得陪在她的身邊。”
簡竹只好踏上征程,即便經過安檢,仍然不停地回身。
從邊城到海城,飛機落地以後,來接她們的,果然是蘇家的人。
蘇家的那位小五爺,蘇楠笙,名字裡有個同陸赫笙一樣的“笙”字,所以簡竹在看到他時,也並不覺得陌生。
蘇楠笙安排她們住在徐彙區的一處高級公寓,下樓就是超市,附近還有地鐵,出行方便,社區安全,當真是想得特別周到。
蘇楠笙臨走前,給了簡竹几袋中藥,說是昨天接顧容昊的電話準備的,他也不知道這些藥要拿來幹嘛,就是讓簡竹一日三袋,熱了喝下去。
簡竹大抵以爲這是安胎的中藥,心裡覺得溫暖,便也謝過了蘇楠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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