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同學驚異的目光當中,兩個人被帶到了學校的保安室。
但是很快,沒過多久,他們就從裡面出來。
一直跟簡竹關係很好的輔導員上前道:“以後別跟家裡人吵架,尤其是,別再跟你姐夫吵架了,這樣大晚上的在學校裡鬧,影響很不好。”
簡竹乖順地點了點頭道:“陳老師,謝謝您,我知道了。”
那輔導員又回頭看了顧容昊一眼道:“顧先生,我們學校的治安一向很好,這也是爲了保障住校的同學的安全,剛纔因爲一點小事發生了誤會,我代表學校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顧容昊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從剛纔簡竹拉着那保安的手臂,到當着周圍那麼多同學說他根本不是她的丈夫,是姐姐的丈夫以後,他就一句話都沒說。
一直到簡竹跟在顧容昊的身後,走到路邊的車前,後者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輔導員拉着簡竹的手道:“有什麼話,好好跟你姐夫說清楚,別再鬧矛盾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簡竹她點了點頭,幾步走到顧容昊的跟前,咬了半天脣才道:“已經這麼晚了,你……”
“我是你的姐夫?”他背對着她,甚至頭也沒有轉過來。
她知道他是不待見他了,他一直都不愛待見她,好像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總有看不順眼的時候。過去是他不願意在人前承認兩個人的關係,現下,是她不願,可他還是不高興了。
“你是……你是我的姐夫。”
顧容昊笑着回過身來,“你說這話好違心啊!簡竹,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姐夫,剛纔在那小樹林裡,你就不會跟我那樣了。”
簡竹嚇了一跳,搶一步上前想去捂他的嘴,她的臉都紅了,可他怎麼還能這樣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起剛纔那荒唐的一切?
顧容昊一偏頭躲開了,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厭惡。
簡竹急道:“我也沒有想要那樣!你今天晚上根本就不應該來的,我不應該上你的車,你也不應該跟我進學校來!顧容昊,我還是個學生啊!剛纔那樣……真是太瘋了!”
他站在原地一聲不吭,看着她的模樣,卻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簡竹心下太亂了,單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才道:“顧容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也看不起我,你巴不得我滾得越遠越好,這些我都知道。”
顧容昊冷冷地看着她,直覺她又要說什麼不好聽的話出來了。
近來總是這樣,他努力佯裝的毫不在乎和漠不關心,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攪得他睡都睡不着。
他睡不着的時候,閉上眼睛是她,睜開眼睛是她。
有時候他也會恍惚地想不起簡汐月的模樣,好像那些過去的開心或是快樂,有畫面的,那裡面都是她。
喝得最多的時候,他一晚上喝掉一整瓶的紅酒,都是陳年的好酒,一會一杯,很快就一瓶下肚,喝不出好壞,也喝不出任何氣氛,就是打開了往裡灌,等灌得都快吐了,他想這下總該可以睡得着了。
沒有她的夜晚,每一晚,每一晚都很長。
可是與她一起的時候,他又會嫌,這長夜,過得實在是太快了,
“簡竹。”顧容昊打斷她,突然說道:“你要真的覺得顧家這麼不好,對我的意見也大得很,你想回申城的簡家,或是與別的男人一起,我都不會反對。”
簡竹呼吸一窒,仰起頭來看他。
這夜裡的風徐徐的,春日裡的風,總是帶着些沁人心脾的味道。
可是這一刻,她的心臟微微一縮,明知道跟他一起就是這樣,總不會有令人舒心的時候,可她還像是飛蛾撲火一般,不自覺地被他吸引,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她的脣角微微一抽,“我沒有要回申城……”
“你喜歡溫禮喬?”
簡竹:“……”
“我跟你說過,他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值得你託付終身的男人。你如果同他一起,我肯定是不會高興的,不管對你還是對你姐姐,我如果能夠做到你與這樣的男人在一起還不聞不問,那就是我不負責任,明白嗎?”
她的脣瓣顫抖了半天,努力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失敗,也不想讓站在不遠處的輔導員聽到他們正在說的事情。
簡竹笑着露出兩個酒窩,道:“你想說什麼?如果不是他,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只要不是他,你就會祝福我了嗎?”
顧容昊點頭,“那是自然。簡竹,我的朋友華生,你見過,你哥哥也是認識他的。他有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雖然常年在國外生活,可他的家族企業卻是在邊城的,他人也不錯,你如果想要同他一起,我可以……”
簡竹怒吼一聲:“我用不着你管!”她說完了就擡手去打他。
顧容昊眼急手快,用力將她的雙臂一抓,固定在身前。
看着她嬌怒又發紅的眼眸,他還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可是,顧簡兩家的關係不能因爲你一個人壞了。這麼多年來,我也許久未見過簡然了,你若有空,就多教教她,到我們家來以後,不許再不聽話了。”
顧容昊說完了立時鬆手,用力將簡竹推到了一步之遙。
他最後看了她一眼,不帶任何感情,好像他與她之間的一切,就是一場點到爲止的利益關係,因爲馬上就會有更加聽話的代替她的人過來了,所以他多看她一眼都是多餘,他也不想再跟她說任何話了。
顧容昊徑自上了停在路邊的車子。
等到他的車子絕塵而去之後,輔導員才上前來拍了拍簡竹的肩頭道:“不早了,快回宿舍吧!”
她站在風中,深吸了一口氣。
剛纔與他貼得那樣近,近得已經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了。
可她又好像壓根兒什麼都沒有聽見。
她跟他,到底是隔着一個心房的。
也許,隔着的還有更多。
……
第二天簡竹就搬回顧宅去了。
她從顧宅搬出來的時候,本來就沒帶什麼東西,換洗的衣服,也都是後來花錢新買的。
她回去的時候,就跟當初出走的時候一樣,兩袖清風。
只是,當時的離開,她是抱着決然不再回頭的姿態。
現在回來,卻是帶着屈辱與難堪。
上山的鐵門開了,她是打車過來的,車子到了主樓跟前,司機都爲這座修建得像城堡宮殿一樣的房子驚歎出聲。
簡竹彎身付了車錢,站在主樓跟前按了門鈴——其實剛纔前院的大鐵門爲他們打開的時候,這屋子裡的人,就該知道,是她來了。
按了門鈴也沒有人來開門。
這場景,似乎跟她十七歲那年,第一次到顧宅來的情形一模一樣。
那時候也是這樣,她拎着一隻小皮箱站在門口,這屋子裡的人,所有的人她都陌生。他們不喜歡她、排斥她,就是不給她開門。
只是那時候是冬天,她穿得再多也忍不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現在卻比那時候要好得多,至少除了心裡,她的身上並不覺得冷。
簡竹就在大門口站着,顧母卻在裡屋的視頻電話前站着一聲不吭。
二嬸從樓梯上下來,因爲早就聽到外頭的動靜,這時候看見顧母站在門邊,也只是輕輕一哼。
顧母看了一會以後轉身,“大少爺起了沒有?”
李阿姨忙上前道:“起了,早就起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到現在都還未出門。”
顧母一聽就不高興了,來回走了幾步,還是上前交代所有人道:“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開門,還有,今天主樓的早餐別做了,讓各屋都散了吧!”
李阿姨心領神會,快步到沙發旁的小几前,拿起電話給各樓的人打,讓樓裡主事的,今天都在自己那邊開小竈,早餐都不用過來了。
江叔從樓上下來,遠遠看見主樓裡這陣仗,也早就收到消息,知道是誰來了。
顧母擡眸望了他一眼,江叔只是一笑,也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二嬸那人有時牙尖嘴利,可也是個識得臉色的。
這個家裡,江叔就是顧老爺子的第二張臉,就是顧老爺子的心思。
顧母不放簡竹進家門,這麼大的事情,江叔既然沒有過問,那就算是,老爺子默認了。
二嬸心裡本來就不大舒服簡竹,雖然顧容昊與溫妍的婚事沒成,各種原因她還弄不大清楚,可也是知道一些關於溫妍做了錯事惹惱了顧容昊,所以才鬧成了那般。
她悻悻然在顧母跟前一晃,叫傭人把早餐給她送進房,回身的時候看向顧母笑道:“長房的人可真是辛苦,走了又來,來了又走,折騰個沒完,可把這家給熱鬧的。”
顧母明知二嬸是諷刺,自己雖然明面上是大嫂,可因爲孃家的勢力不如人,只能忍氣,冷冷一哼。
簡竹在門外站着,一站就是整整一個上午。
雖然回到這裡以前,她曾不只一次地想過,這個家裡的人本來就不待見她,現在她再腆着臉回去,他們必然是不會輕易繞過她,她都是明白,也能夠理解的。
可是想到簡旭,想到他說過的那些話,還有昨晚的顧容昊,他那樣說,分明就是已經同簡旭商量好了,要用簡然代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