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祭天嘛,表面意思,祭奠上天,祭奠祖宗怎麼祭奠的,就怎麼祭奠上天的了,相當於清明節掃墓。”
聽到這番言論的時候,洛冰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說法倒是挺新鮮的哈,平萍這張嘴真的是信口胡來什麼都敢胡說八道。
走的那天,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平萍真的占卜出來的,風和日麗,溫度剛剛好,沒有暴曬,也沒有下雨的跡象,天空很藍,海面很平靜。
平萍宰了一隻兔子鮮血淋淋地在沙灘上舉行了簡陋的祭天儀式,拉着衆人要求他們雙手合十祭拜,虔心禱告,還威脅說如果不虔誠的話,途中會連累大家。
洛冰原本沒當回事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聽了這句話之後爲了以防萬一,還是默默地念了一句阿門,感謝主。
唸完之後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太對了。
好像這是拜的東方的神,說什麼阿門啊?
那邊顧曉珺已經上了船,扯着拴住船的繩子,衝着這邊還忙着祭天的衆人大喊,“你們還走不走了啊?”
“來了。”洛冰應了一聲,從沙灘上站起身,一路小跑着朝着船跑去,而平萍則是嘰裡咕嚕地不知道唸了什麼經文,然後一手抓着兔子,另一隻手拉着付凌雲就朝着船上跑。
“呼啦啦”一聲聲風聲,吹舞着桅杆上的帆布,顧曉珺調整着船的航向,一艘船帶着幾個人朝着大海深處航行。
儘管已經見識過顧曉珺的各種野外生存的本事,平萍還是對她的駕駛技術表示了驚歎。
“太厲害了,你這是自學成才還是培養過啊,你是特種兵嘛?你才十五歲啊。”
“十六。”
顧曉珺淡淡的應了一句。
“哇塞,你是怎麼把握平穩的啊,這船我研究了好久了,開不了,之前負責航行的哥們兒遇上海浪的時候被海浪拍下船了,到現在也不知道還活着沒。”
平萍絮絮叨叨的話癆模式開啓,這讓顧曉珺有些忍無可忍。
她擡起頭看了付凌雲一眼,某人立刻會意,攬着平萍的肩膀,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是他身上荷爾蒙太過於吸引平萍還是怎麼樣,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平萍的話匣子忽然就止住了,嬌羞的往他的胸膛上一靠,兩個人肩並肩地朝着船艙裡面走了。
沒一會兒,洛冰一臉尷尬地從船艙裡面走了出來,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船上的欄杆。
顧曉珺皺了皺眉,這話都不用問,這倆人又開始卿卿我我了。
船身微微的晃動着,不影響航行,洛冰坐在船艙邊上,目光飄得有些遠,茫茫大海,不知道前方還會遇見什麼,希望一切都平安吧。
“回家以後,你最想幹什麼?”洛冰坐在船艙門口,盯着顧曉珺認真的背影。
顧曉珺想也沒想,“吃飯。”
“你不害怕嘛?”
畢竟是一場差點就有來無回的冒險,甚至現在,也還沒有脫離險境。
“害怕什麼?”
“死亡。”
“應該沒有人比我更害怕死亡。”顧曉珺的聲音微微一頓,隨即笑了笑,看着遠方的斜陽,眨了眨眼睛,“死裡逃生過的人,比任何人都珍惜活着的時候,認真作爲自己一個獨立的人活着的時候。”
出生七年,她是以女兒的弱小姿態作爲一個拖油瓶一樣的附屬品活着,之後八年作爲殺人機器試驗品一樣活着,直到大半年前遇到洛冰和沈時謙以後,纔是她真正作爲一個獨立的靈魂活着。
“你呢?”不等洛冰有太多悲憫的情緒,顧曉珺用輕鬆的語氣反問了她。
洛冰微微一怔,略一思考,忽然笑了笑,“應該是好好睡一覺吧。”
山洞裡面的睡眠可的確不怎麼樣。
“人生苦短,總想着睡覺可不行。”平萍的聲音從船艙裡傳來,帶着幾分恣意,洛冰轉過頭去,正看到她只穿着一件寬大的白體恤的模樣,該凸點的地方毫不掩飾,下面光着兩條細腿,誘惑的模樣,連洛冰作爲一個女人都忍不住想要吹口哨。
“睡覺這種事情當然是要跟男人一起啊,不然有什麼意思?”平萍大大咧咧地搭了一隻手在洛冰的肩膀上,夕陽的餘暉照在她身上,髮梢發着金色的光芒,彷彿要點燃一樣。
洛冰有些無語地看了平萍一眼,眼光掃過她下半身被一條薄薄的t恤若隱若現地遮擋着的某個地方,語氣無奈,“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豪放?等我們回到江城了,你要是改不過來,還以爲自己在島上怎麼辦?”
平萍搭在洛冰肩膀上的手收了回來,十個手指在胸前交叉着疊起然後伸了個懶腰翻到後面托住了後腦勺,漫不經心地吁了一口氣,走到了顧曉珺的身側,面對着海風,一頭海草一半茂盛的長髮狂放地飛舞着,白體恤下面從洛冰的角度,一覽無遺。
“隨它去啊,人生嘛,今朝有酒今朝醉。”
洛冰捂住額頭,無奈了。
船上反正也就三個女人,唯一一個男人是平萍撿來的親愛的,就算她現在脫光了在甲板上跳舞,也沒人管得了她啊。
天色漸漸暗下來。
洛冰打了個呵欠,起身進了船艙。
平萍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低頭對坐在控制盤前的顧曉珺說道,“你進去休息吧,我看一會兒然後半夜跟你換班。”
“嗯,不要隨便亂動,保持現在這樣就行,如果有什麼問題,及時叫我。”
顧曉珺估計自己的航向沒錯,只要平萍看着前方沒有障礙物就沒問題,所以並不擔心,打了個呵欠跟着洛冰一起回到船艙休息去了。
船艙裡面是島上的獸皮鋪成的牀和座椅,那些獸皮都是已經風乾了很久的,打理的倒是不錯,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應該都是付凌雲做的。
“你……這……”付凌雲指了指洛冰又指了指自己剛站起來讓出的位置,示意洛冰睡到這裡來。
洛冰遲疑着看了一眼,顧曉珺摸了摸被讓出來的一塊地方,“睡這兒吧,這兒比較軟,下面好像是有牀墊,又多墊了幾層獸皮。”
洛冰這才明白過來,朝着付凌雲點頭微笑着道了謝。
付凌雲嘴角微微揚起,點點頭,然後挪到了船艙門口的位置坐下了,那個位置正好可以從窗戶口看到平萍。
窗戶上的玻璃材質不錯,那麼一場大風浪居然也沒碎裂,倒是省了不少修復工程。
“四年前你是怎麼來那座島的啊?”洛冰就是隨口閒聊,並沒有想過這問題有什麼不對。
付凌雲的身體忽然僵了僵,他慢慢的皺起眉頭,沉默了半晌,最後沾着水杯裡面的水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着字。
“遇害。”
洛冰怔了怔,遇害?
付凌雲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被毀的。”
正常的嗓音不會是他們相處了這麼久也恢復不過來的,認識一段時間之後,洛冰就發現了,付凌雲的嗓子大概不是因爲四年來一直沒有怎麼說話所以導致的退化不適應,而是可能真的出了一些問題,所以只能說出一些簡單的詞語,無法正常說話。
洛冰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是被親密的人麼?”
要毒害一個人,不是親密的人,很難做到,而且付凌雲看着也不像是傻得沒腦子的一個人。
付凌雲點了點頭,神色惆悵。
“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洛冰有些自責。
付凌雲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朝着窗外看去,指了指外面,示意給洛冰意思是自己要出去了。
洛冰會意,“去吧,平萍是個好姑娘。”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神奇,在一座荒島上居然可以遇到一見鍾情的愛人,儘管一個人生活的這些年吃盡了苦頭,但是遇到這麼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大概心裡面也覺得值得吧。
洛冰也不再糾結付凌雲的來歷,她心裡隱隱覺得,這人心眼不壞,就算有些壞,也不是傷害朋友的那種人,懷着這樣的想法,她漸漸有些困了,靠在被陽光曬得很溫暖的獸皮上面沉沉睡去。
顧曉珺看着付凌雲離開船艙,收回目光的時候,在付凌雲坐過的位置看到一個木雕,有些眼熟,她疑惑地撿了起來。
是她的,昨天她雕壞了的那塊廢料,原本要刻仙女祝壽的,在仙女臉上弄壞了一處,直接給化成了醜八怪,這會兒手上這個仙女,白衣紛飛,面紗遮臉,手上捧着蟠桃,仙氣十足。
她看着手裡這個成品,越發的震驚。
這是付凌雲做的,他的雕刻手藝竟然這麼好?
顧曉珺回頭想要問洛冰來着,一個洛字還沒喊出口,就看到洛冰微微皺着眉頭睡着的模樣,身上蓋着的外套也擋不住她高聳的肚子。
她頓時不忍心叫醒她了,也許只是湊巧。
洛冰這一覺睡得倒是出奇的安穩,比在島上的時候還要安穩,大概是這段時間實在是經歷了太多驚心動魄的事情,所以對於海上未知的風險,她倒是比出海前淡定的多了,出海前倒是擔心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會兒的失眠這會兒全補上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