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領了情,但是心裡並不感激魏長空,畢竟害的他母親昏睡不醒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皮特斷言洛冰一個月之內肯定會醒過來,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季風皺着眉問道,“如果出現什麼情況,她會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永遠醒不過來呢?”
皮特怔忪了好一會兒,似乎腦子裡面有所顧慮,但是最終還是開口了,“最簡單的方法,藥物注射。”
“這種藥,你有?”
“嗯。”
“這種藥,原本是給情緒失控的病人鎮定用的,配製起來並不難,只是不知道,少爺打算用在什麼地方?”
皮特心中隱隱猜到了季風想要這種藥的用途,只是不確定,也不理解。
“如果是用在她身上呢?”
儘管早已知道答案,但是皮特還是愣了幾秒纔回答。
“小劑量注射,隔一段時間一次,保持兩個月以後,病人的身體機能有所退化,就會陷入習慣性的長眠狀態。”
“配製起來需要多久?”
“大概三天。”
季風的目光從皮特身上轉移到洛冰的身上,直勾勾地看了好久,然後緩緩開口道,“需要什麼藥劑,讓管家去準備。”
皮特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他不過是莊園的醫生,拿人錢財幫人做事而已,只是配製一瓶鎮定劑而已,算不上違背良心做事。
皮特走後,季風坐在洛冰的牀邊,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劃過,他的眼神中是一種貪戀。
“洛冰,沈時謙照顧不好你,不如就這樣在這兒留下來,我照顧你。”
在他視線觸及的地方,洛冰的手指微微一動,他的眼神滯住,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確定是真的動了一下。
當她醒了,肯定就要離開了,他忽然很害怕這種事情。
三天後,
皮特來給季雅竹做定期檢查的時候帶來了配置好的藥水。
“我做了劑量的測試,大概注射三次之後就可以讓她進入長期休眠,每次注射間隔一天就可以,少爺,你考慮好了麼?”
季風站在牀邊,看着皮特手上的玻璃瓶和針管,眼神中有一絲猶豫。
“注射三次以後,她就永遠都沒辦法醒來了麼?”
“不能說的這麼絕對,但是如果在這種強度的藥物鎮定作用下她還能醒過來的話,那就是奇蹟。”
“注射吧。”季風緩緩開口道。
他不敢看病牀上的人,只得偏過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兩分鐘之後,皮特拎着藥箱出來,朝着季風點頭告辭之後離開。
季風看了一眼洛冰房間緊閉的房門,轉身走進了季雅竹的房間。
他的母親在這裡躺了十年的時間,沒有醒過,也沒有過任何反應,每天靠着身上各種各樣的導管維持着最基本的生命體徵,十年的時間,歲月彷彿在她身上是靜止的一樣,頭髮還是烏黑髮亮,蒼白的面色並不能掩蓋她姣好的面容。
季雅竹生前最愛濃妝,是個喜歡穿旗袍的濃豔女子,性格也張揚,就連寫的日記也張狂跋扈的不像樣子。67.356
季風拿起牀頭的碎花封面日記本,隨手翻了一頁,泛黃的紙張上面是有些模糊的字跡。
“今天跟如訴吵了一架,她始終覺得插足別人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是長空的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他跟我纔是愛情,如訴說話總是有道理,在她面前,我總覺得自己有些卑微,看到她的女兒可愛的樣子,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樣子,忽然很羨慕……”
“時間不對,什麼都不對,都是騙人的………”
季風對於自己母親的印象是很深刻的,母親不是委曲求全的人,相反的,她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但是這輩子,就向自己所謂的愛情低了頭,忍受着世人的唾棄,甚至跟最好的閨蜜決裂,跟家人斷絕了所有的聯繫,最終還是沒能爭取到自己要的那個結果。
季風其實一早就知道洛冰的存在,從季雅竹的日記本里面,季雅竹提到過好幾次如訴的女兒和他領養的兒子。
“媽,你要是醒着的話就好了,你告訴我我這麼做對不對?”
季風握着季雅竹的手腕,心中落寞無比。
明明注射藥物是自己提出來的,爲什麼真的做了以後自己心裡怎麼都不舒服,甚至都不敢踏進洛冰的房間?
另一邊,鼎盛跟豪帝兩方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商會會長大選的事情。
“聽說豪帝那邊昨天晚上邀請了商會的衆多元老去吃飯了。”李助理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起,眉宇間夾雜着淡淡的憂慮,“其中還包括原本支持我們這邊的三位董事。”
沈時謙聽着李助理的彙報,眼神中波瀾不驚,“不用理會,專心做好我們該做的。”
商會會長的位置,可不是陸彥隨便請幾個人吃頓飯就能解決的。
這麼多人明目張膽在商會會長大選期間跟候選人頻繁見面,恐怕沒這麼簡單。
“去查一下,去陸彥聚會的這些董事平時的私生活。”
“您的意思是?”
“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陸彥手上。”
其他人不清楚,但是臨時變卦的三個董事,沈時謙很瞭解,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陸彥能請得到他們三個人,恐怕是手上有什麼了不得的把柄。
李助理走後,沈時謙的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程鋒打來的電話。
“什麼事?”
“你上次說洛冰住在魏氏的莊園是不是?”
“嗯,怎麼?”沈時謙皺起眉頭,心中一緊,隱隱覺得程鋒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趕緊把她接出來,她絕對不能待在魏氏的地盤。”
沈時謙眼神一滯,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說什麼?”
…….
季風接到沈時謙電話的時候情緒不佳,語氣也有些冷漠。
“不是說了麼?暫時不要打電話,等你商會大選結束之後再聯繫。”
之前擔心陸彥跟蹤沈時謙的電話,所以約了暫時不聯繫。
“洛冰怎麼樣了?”
沈時謙的聲音在電話裡面顯得有些急促。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季風的心中一沉,第一個反應是沈時謙知道他給洛冰做藥物注射的事情了,但是這個想法一閃而逝,他怎麼可能知道。
“沒有甦醒的跡象,一直在昏迷。”
“沒有任何人接近過她吧。”
“除了我和保姆醫生之外就沒有人了,怎麼了?”
季風此刻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沈時謙這個態度明顯是在懷疑洛冰的人身安全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他已經強調過很多遍了,洛冰在這裡絕對安全。
“我現在上山準備把洛冰接走。”
聽到沈時謙說要把洛冰接走的時候,季風愣了好一會兒。
“這麼突然?爲什麼?”
“洛冰恐怕不能待在你身邊。”
“說清楚。”
“陸彥手上的合同,有一條是洛家後繼無人之後,那麼洛家名下的所有資產自動轉移到陸彥名下。”
季風正要反駁這跟魏氏有什麼關係的時候,沈時謙又補充了一句。
“最後一頁,甲方簽字的是魏長空。”
這份合同根本不是陸彥跟洛文昌簽訂的,而是魏長空本人跟洛文昌親自簽訂的,受益方是陸彥,所以之前他們一直誤以爲這份合同就是陸彥跟洛家簽訂的。
程鋒當時心中有疑慮,所以想辦法又進了一次陸彥的辦公室拿到合同,看到合同最後一頁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
他想到沈時謙說的洛冰住在魏氏莊園的時候,一下子就慌了,出了豪帝集團之後,迅速給沈時謙打電話說了這件事。
沈時謙則是直接開車上山,一邊開車一邊給季風打電話通知。
季風聽到沈時謙說的話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掛斷了電話。
沈時謙的無線耳機裡面傳來一陣忙音。
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季風早就知道。
此時,季風掛了電話,直接將電話關機,然後大步走進了洛冰的房間。
安睡的樣子跟之前沒有什麼分別,讓他分外安心。
他握住了洛冰的手,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心中一暖俯下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我以後會照顧你。”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他並沒有想好要怎麼做,但是現實總是逼迫着他一步步做決定,當初利用洛冰也是,跟魏平的競爭太激烈,他自己一個人做不到,只能利用洛冰,現在也一樣,他還沒想好到底該不該放她走,沈時謙知道的太快了,可他還沒有做好決定,掛斷電話是他第一時間的反應,僅此而已。
季風的手裡攥着洛冰的手,弱若無骨的一隻手,在他的掌心傳來絲絲溫熱,讓他的心裡安心了許多,同時更加恐慌,這樣的時光彷彿是偷來的一樣。
牀頭的心律顯示儀忽然滴滴滴響了起來,季風猛地擡起頭看了一眼波動不穩的圖譜,手心裡面傳來一陣小幅度的動作,他怔了怔,看向牀上的人。
她的雙眼,正緩緩地睜開,睫毛顫動,一雙有些茫然的大眼睛,朦朧地看着他。
季風眉心猛地一跳,手一鬆,洛冰的手從他手中滑落在牀上,她皺了皺眉。
“時謙。”
她喊了一聲時謙。
季風心中一沉,複雜地打量着洛冰的臉色,“你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