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爹怎麼又糊塗了,親媽如果依舊記恨於你,怎麼會主動回到沈第?親媽在咸陽宮陪伴我的時候,我與親媽長聊過幾次,其實親媽已經原諒你了。她承認最初獲知你出軌左梵聽之後,傷心欲絕,以至於萬念俱灰,這才執意與你離婚。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怨恨逐漸淡去,直到那次突發心絞痛,才讓她明白寬恕其實並不困難。這次你獲刑入獄,左梵聽帶着依晨遠走海外,親媽知道你必定會陷入痛苦和絕望之中,所以纔回歸沈第。你明白嗎?”
沈皓宗尚未聽完便已淚流滿面,他並非頑冥不化之人,也早已體會到韓紫玲的良苦用心,但是因爲左梵聽的事情,他始終覺得無顏面對韓紫玲。沈依白知道沈皓宗的心思,便說道:“我料想你必然難以啓齒,不知該如何向親媽解釋,所以這件事情就由我來和親媽說明。如果我親媽同意與你共赴智利,大爹千萬莫要再辜負了她啊!”
沈皓宗連忙回道:“這個放心,大爹此生此世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親媽的事情。大爹已經知道錯了,絕不會再犯錯了。”沈依白點頭應諾,示意沈皓宗莫要聲張,只需靜心等候便好。
韓紫玲確如沈依白所說,並未有太多的猶豫,便答應陪同沈皓宗一起前往智利避難。沈皓宗喜出望外,恨不得將韓紫玲緊緊摟在懷裡,但是隻要看到了韓紫玲,便頓時氣餒,再難鼓起勇氣。
曾雄雕刑滿釋放回到了沈第,韓紫玲便安排他住在七樓。沈皓宗心想自己和韓紫玲早晚會去智利避難,不如讓曾雄雕提前到智利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於是,沈皓宗也不對曾雄雕做任何隱瞞,直言相告之後,命曾雄雕儘快啓程,先期到達聖地亞哥,將那套公寓整理乾淨。
曾雄雕走後沒有幾天,沈依白便再次來到了沈第,告知沈皓宗現在已經進入了遊艇出海的黃金季節,所以尚承乾決定三日後利用乘坐遊艇出海遊玩的機會,將沈皓宗和韓紫玲偷運至公海。同時,會安排一艘漁船在公海接應,將沈皓宗和韓紫玲送至夏威夷羣島最北端的考愛島。到了考愛島,自會有人將他們送至檀香山國際機場,搭乘國際航班前往智利首都聖地亞哥。
沈皓宗覺得尚承乾設計的這條逃亡路線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便點頭應唯,同時問道:“王上在咸陽宮裡運籌帷幄,褐民感激不盡。只是不知王上如何能夠佈置如此緊密的接應銜接?”
“大爹有所不知,承乾哥哥本次偷送大爹和親媽出國避難,沒有驚動咸陽宮三司,而是直接聯繫了咸陽宮駐美利堅的貿易公司總經理靳煒良。這個靳煒良是承乾哥哥去年剛剛指派的美利堅貿易公司總經理,對承乾哥哥忠心耿耿,所以堪當大任。”
“原來如此,褐民放心了!” 沈皓宗不禁感嘆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兩年之前,他還在咸陽宮任職的時候,事無鉅細都由他來安排處理,尚承乾樂得落個輕鬆,什麼都不必操心。如今,尚承乾已經培養出自己的嫡系人馬,可以繞過三司將他偷送出秦國,真是今非昔比。
商量已定,沈依白自回咸陽宮,沈皓宗這邊便與韓紫玲開始收拾隨身物品,同時與沈珮麒、子南羲和、沈翰宗和楚夢瀅等人告別。沈珮麒已經病入膏肓,眼瞅着身體越來越差,不過頭腦還算清醒,用眼神示意沈皓宗和韓紫玲多多保重。沈皓宗緊緊抓住沈珮麒冰冷無力的右手,將頭抵在手背上,任由淚水流淌。
子南羲和拍拍沈皓宗的後背,拭淚說道:“走吧,別惹你大爹傷心難過了!你和紫玲走了,我們也便放心了。至於我和你大爹,自然有翰宗和夢瀅照顧,你也不必牽掛了。到了智利,遇事切莫強出頭,你已是50多歲的年紀,該安分安分了。”
沈皓宗起身對子南羲和說道:“親媽放心,我和紫玲到了那邊就是安分守己的生活,踏踏實實的度過餘生,再不會有任何莽動。”說罷,對沈翰宗和楚夢瀅說道:“我和你大嫂走後,大爹和親媽就要依靠你們來照顧了。翰宗,糖廠如果經營不下去了,便將它賣掉吧!所有款項都歸你和夢瀅所有,大哥和採依皆無顏再拿一分秦幣,你們有了這些錢也可以安度餘生。等我們到了智利,將新的聯繫方式通知你們,遇事便打電話給我們。”
沈翰宗和楚夢瀅點頭應唯。楚夢瀅低聲說道:“大哥、大嫂,你們兩個人都已經年過半百,也都經歷了太多的磨難,該看開的自然要看開一些。滄海桑田的變化難抵兩廂情悅,該合便合了吧!”
沈皓宗看看韓紫玲,見韓紫玲低頭不語,也便尷尬的笑笑說道:“你們放心吧,我們會彼此照顧好對方的。”
韓紫玲回身看着沈依雲說道:“依雲,大爹和親媽要去智利了,你在尚國好好陪伴爺爺奶奶。如果你在瀛洲市財政局的工作不順心,過兩年你也來智利吧,大爹和親媽在智利等你。”
沈依雲點頭應唯,對沈皓宗說道:“大爹,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到了智利仍需常去醫院檢查,切莫大意纔是!”
沈皓宗欣慰的將沈依雲攬在懷裡,輕聲說道:“大爹和親媽走了以後,你就從三樓搬到爺爺奶奶臥室旁邊住吧,這樣夜裡有什麼需要,也好有個照應。沈第如今只剩下你和問天兩個年輕人了,你們要多做一些事情,體諒二爸和二媽的辛苦,明白嗎?”沈依雲含淚點頭,轉身投入韓紫玲懷中。子南羲和等人皆無不悲傷。
到了出海的那一日清晨,沈皓宗和韓紫玲分別喬裝成咸陽宮的侍從和侍女,由沈翰宗駕車提前送至遊輪碼頭。尚承乾的貼身侍從在碼頭接了他們,繞過碼頭值班崗亭將沈皓宗和韓紫玲帶上法拉第遊艇,並請他們暫潛於客艙之內。
大約十點多鐘,咸陽宮孟極營和乘黃營的尚衛們開始進入遊輪碼頭警戒,孟極營的負責人則對遊艇進行最後一遍檢查。當檢查到客艙的時候,尚承乾的貼身侍從早已指手畫腳的指揮着沈皓宗和韓紫玲,裝模作樣的清理着客艙的衛生間。孟極營負責人探頭看了一眼,見並無異狀,便轉身離開了。
十一點左右,咸陽宮的車隊浩浩蕩蕩抵達了遊輪碼頭,尚承乾和沈依白帶着尚曄歡登上了遊艇,御膳處和御從處的隨行人員也都紛紛登艇,各司其職。
法拉第遊艇啓動之後,漸漸駛離碼頭,進入瀛洲島的西南側海域。不多時,尚承乾和沈依白帶着尚曄歡來到了客艙,尚曄歡忽見韓紫玲在客艙裡,開心的跑過來,抱住韓紫玲的大腿,奶聲奶氣的說道:“舅奶,陪我玩!”
沈皓宗已經換回了自己的服飾,向尚承乾深施天揖之禮,說道:“褐民恭迎王上,我王萬年!”
尚承乾疾走兩步,雙手攙扶之後,說道:“仲父莫要多禮,還請仲父安坐纔是!”幾個人坐下來之後,尚承乾說道:“仲父蒙難至今,寡人未能親身探望,還請仲父原諒寡人的不孝。”
沈皓宗連忙擺手,表示不敢。尚承乾便繼續說道:“寡人在咸陽宮裡身不由己,萬般無奈只好請依白妹妹從中斡旋。今日送仲父和從姨出海,實屬別無他法,再次請恕乾兒不孝!”尚承乾說着,竟然從椅上滑落到地板上,單膝跪地,對沈皓宗和韓紫玲拱手再揖。
沈皓宗和韓紫玲萬萬沒有想到尚承乾會對他們行如此大禮,連忙俯身相攙。尚承乾起身後說道:“此次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仲父和從姨,寡人心裡難受至極。寡人剛纔一拜,其一是感謝你們爲寡人生養下如此優秀的國後!依白妹妹的言談舉止、胸襟氣度堪稱母儀天下。其二是感謝仲父多年來的栽培之恩,沒有仲父便沒有我尚承乾今日,乾兒將永生銘記在心。”
尚承乾的一席話說的沈皓宗心暖心酸,他眼衾熱淚拉着尚承乾的手,哽咽着說道:“王上,褐民愧對二世先王的託付之恩,更愧對我王的一片真誠。褐民做了太多的錯事,纔有了今日的倉皇出逃。蒙我王不棄,冒險施救,褐民感恩戴德,來世必結草銜環,報答王上。”
“仲父說的哪裡話,仲父一心維護咸陽宮,天地可鑑。好了,仲父和從姨就莫要悲傷了,寡人已經安排靳煒良在公海等候,屆時他會搭乘小船與遊艇相泊,然後用小船將仲父和從姨送上漁船。仲父和從姨此後的所有行程,都由靳煒良安排妥當,自不必擔心。”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尚承乾的貼身侍從稟報遊艇已在公海停泊,一艘小船正向遊艇駛來。尚承乾便命貼身侍從按照計劃將所有人員趕入底倉,抓緊時間送沈皓宗和韓紫玲棄艇登船。
沈皓宗和韓紫玲在靳煒良的幫助下登上小船之後,回望法拉第遊艇,不禁滿心悵然。此一別便是徹底離開了大秦尚國,踏上了逃亡避難之旅,何日再回九州羣島,只怕是遙遙無期了。
靳煒良在沈皓宗和韓紫玲坐定之後,恭恭敬敬的施以天揖之禮,說道:“咸陽宮美利堅貿易公司總經理靳煒良參見君上和君後!” 韓紫玲第一次被人稱爲君後,頗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沈皓宗也連忙擺手說道:“靳總經理切莫如此稱呼,折煞褐民了!褐民如今已被剝奪了所有封號,不再是武安商君。靳總經理如此稱呼,讓褐民如何能夠承受的了。”
靳煒良卻一本正經的回道:“君上所言雖然非虛,但即便君上沒有了任何封號,依然是當今國後的大爹、王上的仲父,這層尊貴的身份是無法抹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