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竹坐在桌旁還沒有點菜,看到我從樓上下來,便站了起來,“師父,不知道你都愛吃些什麼,所以弟子沒敢隨便點菜。”
“香竹,你現在是我徒弟,不是侍女,用不着這樣。”我嘆了口氣,也知道一時半會很難改變她的想法,畢竟我們兩個有着千多年的代溝呢。
“兩位剛剛休息得可好?”鬱郁香氣隨這聲音一同在我面前彌散開,彷彿突然間百花綻放一般,竟然薰得我微有醉意。
擡頭一看,只見一個女人正扭着纖腰緩緩走來。
這女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襲粉紅色的羅裙,頭上插着支珠釵,那釵頭上的珠子足有龍眼大眼,散着瑩瑩光彩,烏黑長髮直垂腰際。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裡透着桃紅,淺笑之間有着無限風情,邁步扭腰間透着萬般妖媚。
腦海裡立刻蹦出三個詞來——禍水!尤物!狐狸精!
呃……狐狸精就算了,畢竟我袖子裡還裝着只正牌的狐狸精。
這位應該就是這店裡的老闆娘吧,還真是熱情呢,就算是現代的大酒店服務小姐也不過如此吧。
“咳,不錯,風景很好。”我呆了一呆,聽到身旁的香竹不滿地哼了一聲,立刻回神,乾咳一聲,順口應付。
“是啊,小店的景緻可是相當不錯呢。”美女臉上的笑容突然濃了幾分,似乎是聽我誇獎她的店好很高興,“不知客官想要吃點什麼呢?我們這裡的面不錯,有珍珠面、翡翠面、鑲金面,不知道您想吃點什麼啊?”
“隨便來點就好了,香竹你吃什麼?”我回頭問香竹,再回頭,卻發現那美女的臉色已經陰了下來。
呃……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啊。
“這位先生不知是何方高人,報個號吧。”美女冷冷開口了。
古代的風俗果然奇怪,吃個飯還需要報名號嗎?入鄉隨俗,即然要我報,那我就報吧。
我搖了搖頭,剛想開口,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如今我的耳力可是不同尋常,基本上可以說比狗耳朵都要靈得多,一般人的腳步聲在我的聽來沉重無比,像眼前這位老闆娘的腳步便輕了許多,而且比常人腳步規律,根據武俠小說裡的知識,這女人肯定是身懷功夫的。
可是這門外的腳步者卻若有若無,每一下都好像不過是輕輕葉片落地一般。顯然門外來的是個至少輕身功夫很強的高手啊。
我一時好奇,目光跳過眼前美女,向門口望去。
迎客的店小二已經樂顛顛地跑出去了,聲音透門傳入,“喲,方先生,您又來了。”
“嗯,把酒給我打滿。”低沉沙啞而充滿磁性的聲音隨即響起。
“好勒,您裡面請。”手裡捧着個硃紅大葫蘆的店小二說着話把一個白衣人讓了進來。
這人長得又高又瘦,一襲常見的儒衫,頭髮梳得光滑整齊,看起來是個很普通的書生。他的樣子十分普通,與那特性鮮明的嗓音截然相反,基本上屬於扔到人堆裡就找不到的那種。以至於我雖然正盯着他看,卻每每在下一刻總是忘了他的長相。
這讓我不期然間想起了那伊羅。
同樣的平凡,同樣的不引人注意,同樣的沒有任何存在感。隨時隨地都會被人遺忘。
“喲,方先生,您可是有幾天沒過來了。”剛剛還在我面前的老闆娘一下子把我拋到了腦後,轉過身去迎向方先生。
方先生尋了個門邊的桌子坐下來,淡淡問道:“金老闆,最近生意可好?”
“託您的福,勉強也能撐下去。”金老闆巧笑嫣然,臉上都快要笑開花了。
“連少林寺的高僧都專門跑到你這裡來吃一碗素面,這麼好的生意還算得上是勉強能撐下去嗎?哦,對了,還有河洛劍派的醉劍李俠,黃山樵隱……”說這話的時候,方先生語氣顯得有些嘲弄,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極爲疲倦。
這話一出,老樵夫也不啃那捲餅了,書生也不喝酒了,兩個和尚同時起立,提起禪杖,單手衝着方先生一揖,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低喧一聲佛號,道:“方施主看來是知道我等來意了。”
“我不知道。”方先生並沒有看那和尚,卻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眼裡隱含着一絲懷疑。
這是什麼?追殺?尋仇?黑社會火拼?
這可是隻有在武俠小說裡纔有的場景啊,沒想到我顧東居然有朝一日能夠親眼看到這種經典的橋段,真是不虛此行。
我心裡這叫一個激動啊,騰了一下子站起來。
周圍的所有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到我身上。
“各位繼續,我們兩個純粹路過,就不打擾你們辦事了。”我恭恭敬敬地說着,拉起香竹道:“香竹,你不是累了嗎?上樓休息吧。”看熱鬧也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眼看着一會兒這下面就要開打了,要是還不走的話,我可白看那麼多武俠小說了。
顯然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香竹一臉莫明其妙,但被我拉着也不好當着外人面反駁,只得乖乖跟我走。
“貧僧少林圓仁,敢問方施主對七月十八日江寧府何府慘案有什麼話可說嗎?”那和尚沒答理我,繼續盯着那方先生問。
“哦……”方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
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花姑娘,又沒參和你們的事情?
我被他看得心裡有點發毛,只得加緊往樓梯方向走。
“難道何府上下一百三十八口的性命就能換得方施主這一聲哦嗎?”圓仁和尚身後的那個和尚突然憤怒地吼了出來,居然震得桌上的盤碗一陣亂顫。
我只覺得耳裡嗡嗡作響,不由對這和尚的大嗓門甚感詫異
方先生淡淡道:“久聞圓柱大師精練佛門獅子吼神功,聲可斷流,今日一聞,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未運功,這嗓門卻是夠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