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璋此時此刻正躺在一塊大石頭上享受着午後的陽光,或許今天以後便再也沒這個福氣了。電視裡常播幸福是什麼,要他說,幸福就是當你躺下來曬太陽的時候,可以什麼都不用擔心。
或許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或許是樂觀的性格,漸漸的,他的心境隨着身體的溫暖而平和下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靈氣自他周身溢出,漸漸濃郁到讓光線都扭曲起來,過了好一會,纔開始慢慢的融入山中,而張璋此時卻彷彿進入到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對身周發生的一切竟是渾然不知。一隻山雀收起羽翼,輕盈的落在他的身側,一隻松鼠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個小腦袋,然後靈巧的竄上大石,抱着個松子蹲在張璋的皮鞋邊啃着,一隻小鹿邁着優美的步伐走過來,蜷跪在石側,將頭枕在張璋手臂旁,一條青蛇沿着灌木枝滑出,探着頭用芯子觸碰着空氣中那令它貪戀的氣息,而旁邊剛剛落下的兩隻小鳥卻沒有受到一點驚嚇。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動物圍過來,平日間的天敵卻和平相處,吵鬧的鳥雀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直到張璋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睜開眼,震驚的和蹲在自己頭頂的那隻猴子大眼對小眼三四秒後,那些動物突然便爭先恐後的四散逃開,好像張璋要吃了它們是的。
…….
“玄生,吸取人的負面情緒,放出天地靈氣,但是到了一定程度,人類負面情緒已不夠了,玄生開始吸收天地靈氣,將其中混雜的穢氣吸收、過濾、轉換,將吸收的混雜的靈氣轉化爲純粹的靈氣還給自然。這纔是爲什麼稍強的玄生反而會隱匿山林中,根本不是你們所猜測的原因。”
張璋還記得當時沈曦說這話時臉上的譏諷神色,難道……自己剛纔是在當過濾器?……
就在張璋鬱悶的時候,幾個師兄弟閒談着走過來,看到張璋都是一愣,千年來,剝奪傳承力量的事情只發生過三次,這絕對可以算作是爆炸性話題了。只是這次師傅和大師兄顯然都非常生氣,所以大多數人雖好奇卻是對突然冒出來的姜小凡一家敬而遠之,當然,更沒有人願意此時去招惹一向和葉歆非常好的張璋。
“師弟,在這躲清閒呢”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呵呵笑着,眼裡滿是幸災樂禍。
張璋一躍而起,沉默的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人。這禿子姓田,和他一向不對付,絕對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田禿子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怎麼,一年多不見,傲氣了啊。”和田禿子一起的兩個年輕一些的弟子上前一步擋住張璋的去路。
張璋皺眉,卻忍着氣道:“田師兄誤會了,我只是太陽曬的發暈,沒力氣說話罷了。”
“得了”田禿子冷嘲熱諷道:“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們這些墨守成規的師兄弟。”
“可不是,張師兄可是一向憐憫玄生的人,哪看得上我們。”說話這個樣子頗顯清秀,可那神情,卻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討厭。
“是啊是啊”另外那個操着南方口音道:“不過呢,自己憐憫玄生也就算了,卻教的葉師妹竟然和玄生走到一塊,我們是理解不了啊。”
“你什麼意思?”張璋也不高興了,師傅心疼葉歆,大師兄有他的目的,所以兩個人都沒有公佈葉歆的身世,也壓根就沒有解釋剝奪葉歆力量的理由。這些人會這麼猜……姜小凡,還是他爸?!
“你心裡明白。”南方小男人翻着白眼。
“我還就不明白了。”張璋雙臂環胸,冷笑道:“師傅和大師兄可是什麼都沒說,你們都是哪聽來的?哼,你們這些傢伙成天呆在山上是不是沒事幹啊?怎麼跟個娘們是的嚼舌根?”
“張璋,你罵人不帶髒字啊!”田禿子狠狠的瞪了那兩人一眼,覺得面子很是掛不住。
“沒,絕對沒有。”張璋一副無辜的樣子:“要不,你們跟我說說,都聽來了什麼?”
“你和葉歆一塊長大的,你不知道?”田禿子可是不上當的,也比那兩人油滑老成的多。
“我知道”張璋一咧嘴,一齜牙道:“可我就是不告訴你。”
“誰稀罕!”田禿子冷哼,往回找面子:“師傅和大師兄都恥於說出,我才懶得聽。”
“其實誰不知道啊,不就是那點事嘛”南方小男人繼續白癡的給田禿子當託:“那玄生肯定長得一副騷樣吧?”
“閉嘴!”田胖子急了,一臉怒色,這小子大腦進水了吧,這話要是讓師傅和大師兄聽到,那絕對是吃不了兜着走。
田禿子瞪了兩個小子一眼,又瞪了張璋一眼,掉頭就走,兩個小子愣了一下,似乎也知道自己說的太不像話了,連張璋都沒敢看,狼狽的跟着田禿子離開了。
…….張璋突然不氣了,你們就說吧,這話要是讓那個愚忠又傲氣的大師兄聽到,不把你揍得鼻青臉腫那纔怪!只是別讓師傅聽到,會傷心的。
就在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師弟跑了過來,靦腆而好奇的看着張璋道:“師兄,師傅和大師兄叫你去聖地呢。”
張璋點了點頭,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張璋,這是你自己選的路。
聖地所在並非什麼秘密,只因周圍被一個強大的結界所籠罩,這結界不知是誰設置的,只知道那結界中蘊含了那些道術師喜歡的陣法,而且是利用這裡的自然靈氣爲力量源,千年以來,結界從未減弱,而進出通道的方法只有每代族長知道。
複雜的咒語唸了十分鐘,眼前的空間如水幕般晃動幾次,結界打開了一條一人寬的通道,濃郁的靈氣衝出來的瞬間,張璋胸口便是一窒,臉色白了又白,但還好,還能堅持!
“你怎麼了?”一旁大師兄皺眉,這小子一向詭計多端,若不是心裡對師傅存有愧疚,他怎會答應帶他來見葉歆。
“沒事,我們進去吧。”張璋搖了搖頭,看向師傅。師傅,對不起……
師傅點了點頭,當先走了過去。大師兄又看了張璋一眼,沉聲道:“你先走”說完,又補了一句:“我警告你,別搗鬼。”
“不搗鬼”張璋討乖的敬了個禮,看到大師兄瞪他,這才嘿嘿一笑,轉身走向聖地。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眼神瞬間便凝重起來,一顆汗珠順着鬢角流下,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跨過結界只需要一步,可這一步張璋落得前所未有的小心,那濃郁的傳承力量在他接近的瞬間便發現了他的不同,然而卻並沒有如張璋預料的那樣攻擊他,反而帶着一種興奮的節奏涌向他,裹住他,便似要融入他的身體一般。
張璋嚇了一跳,而那些力量一瞬間便困住了他的腳步,讓他費盡力氣也無法賣出第二步,這是怎麼回事?傳承力量,不是應該用來對付玄生的嗎?怎麼反而把自己當成了香餑餑,死命的纏着自己?難道自己現在不算是玄生一隻嗎?
“張璋?”這下連師傅也發現他有什麼不對了,又不是第一次來聖地。
張璋裂開嘴,難看的一笑道:“我,我沒事。”
“先擦擦汗吧。”大師兄冷哼一聲。
張璋倒是想擦汗呢,可他動不了!如果自己不找個合理的說詞,很有可能立刻便被趕出聖地去。可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現在估計就算大師兄也不可能將他扔出去了。該死的!沈曦你又陰我!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大師兄和師傅對望了一眼,此刻,他們也看出來了,張璋不是想搗鬼,而是被迫不能動。第一反應,是遇襲,但很快便被自信的兩個人否決了。
張璋苦笑:“大師兄,我好想走不了了,能不能麻煩你把葉歆叫過來?”
……
“怎麼回事?”師傅剛剛問完,大師兄已然一掌拍在張璋肩上,可張璋卻是紋絲不動,自己反而被震麻的胳膊,他也愣了。
……張璋無語了,大師兄,你夠直接!
師傅一愣,隨即有些發怒的看向大師兄,可下一刻,師傅的神情卻陡然一變,整個人都愣住了。
大師兄似乎也感到了什麼,身體緊緊一繃,慢慢的轉過身去…….
歐陽?!
張璋也看到了,聖湖對面的山峰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此刻卻散發着一種陌生的氣息,一頭紅髮比天邊的晚霞還要刺目。可那聖地卻對那氣息是如此的親近和熟悉,一絲絲,一縷縷便如跳動的精靈,快樂的接近着,卻又似怕打擾到那個如自古便屹立在那裡的身影一般的小心翼翼。也就在這一瞬間,張璋發現自己又可以動了。歐陽……看來,這些傳承的力量找到它們真正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