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李姌回童子營之後,老羅才琢磨過來,自己怎麼面對一些女人的調笑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了?莫不是換了個時空,自己的心腸變軟了?還是因爲那些女人的言語太直白了?沒道理,好吧,想了半天老羅發現自己確實從未經歷過類似的場面,後世的女人雖說有膽子大的,但絕不至於在人多的場合說出那樣的話來,即使是膽大的白皮金毛女人也不會。
回頭再細想,老羅也明白過來了,李姌沒有說出口的是數千個女人開始的悲傷哭泣不過是擔心自己會被賣到哪裡成爲女肆裡的女伎,如今被告知會安排嫁人,已經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更何況是嫁給看着就粗壯有力的士卒們?嫁給誰從來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但現在至少可以看到大概的目標,怎麼會不瘋魔?
於是數千女人就成了老羅看到的樣子,當然也成爲了軍士們的動力。
但是在老羅看來,這只是第一步而已,不過如今這數千女人卻不能讓她們閒着,否則就不是動力,而是混亂的苗子了。
和李姌說完了訂婚的計劃,安撫了一下這個火娘子,老羅就派努拉爾曼直接叫來了家眷營管事竇銑還有衛護曲的頭目姆納奇,“竇老,家眷營的女人們還要你來費心管理一下,這樣的亂糟糟可不成,有什麼辦法嗎?”
老羅已經不怎麼遵照這個時代的特色,完全按照自己的習慣來稱呼人了,反正對這些在中亞生存了二百年的唐人,來說他是從遙遠的大陸歸來的遊子,有些言語用詞的不同,也沒什麼人會瞎猜疑。
“嗯……給她們安排些事情做,然後再提高些要求,總不能什麼樣子的小娘都能嫁到唐人家裡。”要不怎麼都說薑是老的辣呢,竇銑這種經歷多年風雨的老傢伙絕對不會只是老兵那麼簡單,說出的主意一語中的。
“您老說的沒錯,就這麼辦!”竇銑的提議正中老羅下懷,對於講究掌控爲第一要素的軍隊來說,任何不受控制的因素都不可以存在,“那些女人多是出自遊牧部落,肯定有很多會編織毛毯的,回頭收集些羊毛,織一些毛毯還是沒問題的,不會的也沒關係,要她們自己學,這個事情要辛苦竇老盯一下了。還有,找人教他們漢話,不會漢話的不許嫁人,到了東方,一口小部族的方言誰也聽不懂,那可不成。”
“得令,羅將軍你放心,這個事情交給我了,就不信了,還管不了這羣粟特小娘!”竇銑軍伍出身,言語自然是一副爽快作風。
“還有一個問題,這些女人都信奉的什麼宗教?”老羅對這種事情很敏感,尤其擅長洗腦的綠教,營地裡的女人從服飾上很難找到後世的滿身黑袍的影子,他也分不清她們具體都是哪個族羣,別弄出幾個宗教狂人在自家營地裡面出了亂子。
“回將軍,阿拔斯人的教義還有襖教的教義都和女人沒什麼關係,這裡的女人基本都是隨着丈夫家人的,倒是不用擔心有什麼教派的亂子。”竇銑顯然明白老羅擔心的是什麼,說的話照樣直指核心問題。
老羅深深地看了一樣眼前這個倔強的老傢伙,曾經爲了幾十畝田地守在軍營外面吵架的老兵顯然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詢問的好時機。他也不稱謝,只是無聲的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無所謂誰求誰,都爲了集體能夠順利返回東方,他這個掌舵人要考慮周詳,別的人也必須配合好具體的工作,沒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
“姆納奇,你那裡旁邊一羣發瘋的女人,告訴你手下的士兵,注意維持紀律,還沒到東方呢,一切都按照行軍的標準來執行!還有,管好他們的下半身,弄出什麼爛事兒來,我直接閹了他們!”剛在家眷營的時候,老羅就注意到了,家眷營的士兵根本沒起作用,雖說沒有強制要求午間休息的時候不要胡亂走動,維護基本秩序的職能卻沒能盡到,如果有敵人趁着這個疏忽的時候進攻,誰能來得及戒備?
大聲應諾的姆納奇沒覺得冤屈,確實最近的路上有些懶散了,他被叫來的路上就已經有了挨訓的心理準備,
老羅可沒什麼被迫害妄想症,而是剛剛捅了突厥人的軟肋,如果沒猜錯的話,突厥人肯定已經接到消息了,估計這會兒正在像瘋狗一樣擇人慾噬。阿爾克帶着人周邊探查,也難免有疏漏的地方,騎兵校的人數還是太少了,如果遇到突發事件趕過來救援,難免會有不必要的損失。
所以一切還務必要小心爲上。
打發了竇銑和姆那奇回去忙碌,老羅命人去把程守如請了來,“老程,你守備營的士兵是怎麼回事兒?閒暇時間不去好好休息,圍着女眷們可是不成樣子。”
“那些混蛋心裡都像長了草一樣,都是他孃的混蛋,和小娘調笑幾句比吃飯都重要!”眼下的形勢其實一點也不輕鬆,程守如也明白得很,但是他確實沒有好辦法來管理士卒,因爲那些圍着家眷營的戰士本就是趁着規定午間休息的時候跑過去的,軍律上可沒有非戰時不允許走動的規矩。
老羅沉思了好一會兒,如果是平時這種事情可謂是無傷大雅,但目前這種趕路的時候就不一樣了,這樣的亂子絕不可以縱容,人性這種東西他比誰都清楚,沒有規矩約束,再嚴謹的隊伍也會變成一團散沙,“這樣吧,你回去通告一下,我會要西德克諾德那邊派人出面,把所有經常跑到女眷那邊閒晃的人記錄名單,所有記錄在名單上的人在安排婚姻的時候一律排後,屢教不改的傢伙抓幾個典型,讓他們嚐嚐矇眼驢子的滋味。”
聽到矇眼驢子這個詞,程守如都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那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不知道眼前這個大個子傢伙怎麼想出來的,弄了一副和頭盔連接的倒置皮甲,給受罰的人套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只剩口鼻露在外面,皮甲更是可以束縛人的手臂,袢扣都在身後,沒人幫忙絕對解不開。
“只是兒郎們貪新鮮,不至於要動用那種東西吧?”想到幾個曾經享受過那玩意兒招待的倒黴鬼的慘樣,程守如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胳膊上的汗毛都聳立起來了。
老羅倒是不以爲然的樣子,“矇眼驢子的刑罰不傷害任何人,只不過讓人難受幾天,士兵們眼睛耳朵貪新鮮,忘了自己的職責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估計用鞭子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所以不妨試試矇眼驢子的效果。上次受罰的兩個傢伙不是老實了嗎?老程你儘管通告下去,看看那些心裡長草的傢伙有誰願意幫忙實驗一下新裝備。”
所謂矇眼驢子,就是一種類似關禁閉的刑罰,由於行進中可沒辦法攜帶什麼小黑屋,所以一種類似束身衣的懲罰方式被老羅想了出來,當然這種束身衣可不是那種織物做成的簡單玩意兒,而是用鐵架和牛皮組合卯制,把人的頭部除了口鼻全部遮住的東西,袢扣全在身後,鐵架固定了大臂的活動範圍,穿上這玩意兒的人不影響走路,即使騎馬也可以被人扶着捆到馬背上,更沒有什麼身體傷害,但是再牛的人也很難承受它三天的束縛,那種盲人外加聾啞人的雙重懲罰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感覺到老羅那種堅持的決心,程守如也承受不住了,只要那玩意兒別用在自己身上就比什麼都好,“好吧,矇眼驢子那玩意兒我是看着都覺得難受,你羅將軍說了算,我回去馬上就通告下去,誰想做倒黴鬼就自己試試好了。”
“老程,別說我一意孤行,前方不遠要到馬什哈德了,有阿拔斯人在,雖然突厥人不大可能在他們的聖城鬧什麼亂子,但是什麼事情都有萬一,而且他們絕不會因爲損失了萬把人就怕了我們,一定要小心。”看着門板漢子的表情,老羅不想產生什麼誤會,隨口解釋道,“你回去要抓緊時間,盯着守備營的人多訓練一下組合圓陣,接下來如果有戰鬥,可能騎兵校照顧不了周全,守備營要發揮作用了。”
所謂組合圓陣,就是十輛或者二十輛偏廂車爲一組圍繞成的圓陣,衆多的圓陣犬牙相錯互相呼應,是一種應付騎兵突襲的手段,主要用在隊伍行進途中,主要是因爲車隊漫長,行進時很難做到首尾即使呼應組成完整的圓城,那麼分散組隊圍成一個個圓陣就是最好的法子,偏廂車五百多輛加上幾乎同樣數目的四輪馬車至少可以組成數十個這樣的圓陣,戰鬥開始的時候這些圓陣就會在守備營的調動下變成一個個張着牙齒的刺蝟,組織完備下,沒有兩萬人的騎兵以上的數目整齊衝陣,根本不可能撼動這樣的怪物。
“成,已經訓練了很久了,突厥人若是敢來,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從希爾凡出來的一路上,就沒停止過類似的沿途訓練,說起這個,程守如當然有信心。
老羅看了門板漢子一眼,也不壓制對方的興奮,“老程,別大意,突厥人如果再來找麻煩,絕不會是百十人的小打小鬧……”
確實,按照這個時代的大背景,整個中亞都是突厥人縱橫馳騁的地方,措不及手被遷徙的唐人咬了一口狠的,他們怎麼會不進行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