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坦桑尼亞,乞力馬扎羅山麓的東南,恩敦古東偏北20度,在這個平均海拔八百米左右的東非高原,一座視高不足四百米的小山上,雨季剛結束的季節,草木正是旺盛的時節,而繁茂的植被遮蔽了很多叢林猛獸的活動。
“頭,現在?”一雙深棕色眼睛的主人刻意壓低着嗓音問道。這是個滿臉塗着迷彩油頭上蒙着橄欖綠數字迷彩頭巾的傢伙,一隻粗壯的大手扶着夜視儀,另一隻手擎着一隻多功能軍用弩。
兩步開外大樹後面側身站立着一個身高約有2米大漢,同樣裝束,不同的是正在低頭查看手臂上的熱成像探測顯像屏幕,“榔頭,別急,”這個黑色眼睛的傢伙收起顯像儀,撥開手裡柯爾特m1911的保險,檢查子彈,再擡手看錶,順手按住喉麥說道“12秒後木乃伊到位,15秒後開始執行c方案,開始默數。”
“是,榔頭收到,頭,over。”榔頭同樣按住喉麥應聲。
“眼睛明白,over。”
“火炮收到,over。”
“鋸片收到,over。”
“扳機收到,over。”
“屍頭收到,over。”
“花狼收到,over。”
“……”
“木乃伊到位,over。”
“鬣狗收到,over。”
黑眼睛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下左側後方,再擡頭看了下繁星開始隱跡的天空,一個靜寂無聲的小型遙控直升機開始向前飛去,低頭按住喉麥,“move!”
後方200米的大樹上,花狼看着手裡軍用平板的屏幕,幾個分畫面,幾個灰暗不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前涌去,暗夜裡偶爾可以聽見噗噗的聲音,應該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動靜,正關注着的時候,忽然花狼發現左大臂上的數碼編譯器顫動了一下,翻過來一看字幕屏,只有一串的英文字母,斷開來的意思是“鬣狗髒了”,花狼一愣,身子往背後的樹幹一靠,隨手從左腿貼袋裡面掏出一個與左臂不同的巴掌大數字編碼發送器,接連按了好多下,選出一堆的名錄,發送了一個cAA的符號,然後關掉設備,往橫向的樹杈上一伏,在平板上接連點了幾下,再擡頭向遠處望去,感覺好像瞬間周圍50公里的地方都開始涌動了起來。太陽還有兩個小時纔會升起,這個叢林野廟的周圍好像變得像非洲旱季正午的時候一樣灼熱。
當然,拿着軍用十字弩的榔頭感覺不到這個,黎明鳥兒沒起牀之前的這會兒是一天內最肅靜的時候,右後方傳過的風聲纔剛入耳,就見頭領的背影左飄右飄的閃過了前方50米,緊跟着左右周邊也同樣響起了“颼颼”的聲音,榔頭趕緊舉起十字弩瞄準神廟頂部的哨兵,默數“1、2、3”,弩箭悄無聲息的飛過去,然後固定在了哨兵的喉嚨處,哨兵一手扶着弩箭,一手前伸,彷彿要要去抓住什麼,然後就無聲的趴下了,一切都仿若電影默片中的鏡頭一樣。
踏步向前,榔頭覺得好像有點反常,首領好像有點着急,像在趕時間,以往都是很從容的像機器一樣執行任務,這會兒好像有些不同。不想了,跟上去,反正首領從來沒叫夥計們失望過。
神廟正殿右側門口,黑眼睛後背貼在牆上,耳朵朝着門口眼睛盯着四周,腳下三具倒臥的身體扭曲着,估計不是活人該有的動作。那應該是黑眼睛首領的作品,行動前所有的細節都有不同的應對計劃,包括這個任務點駐守人員的分配,外圍人員的清理,後援人員的行動方案,以及各種不同的撤退方案,這裡出了一個變數就是最後一次考覈任務的人員鬣狗遲緩了兩秒鐘,兩秒鐘不算什麼,但是任務中的兩秒中很可能意味着幾條人命,所以即便鬣狗有正當的理由解釋自己的遲疑,作爲首領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同伴存在於自己的直接行動小組中間。
門的左側是突擊手鋸片,身後同樣有兩具倒下的屍體,不同於首領的戰績沒有血色,鋸片的對手都堆積在血水裡面,黑色的雙手證明他是個黑人,因爲面部迷彩油的關係是看不出膚色的,不過臉部輪廓來看應該不是非洲本土長大的黑人,非洲本土黑人的臉大多比較瘦消,而且非洲黑人的眼神大多還是比較單純又充滿迷茫的那一種,剩下的黑人要麼充滿慾望與貪婪,要麼滿是瘋狂與仇恨,鋸片的眼神則是冷酷中帶着一絲玩世不恭,黑夜黑皮膚黑色的兵器襯得他的眼白與牙齒分外的明顯。
“嗚……”這是首領用喉麥發出的低音,用來表示行動。只見同時間門口兩側的大漢衝了進去,緊跟着裡面連續“砰砰”的槍擊聲,外加左右四方都有同樣的或者更爲低沉的子彈爆鳴聲,那應該狙擊手的傑作,然後是高低不同的嘶啞或者高聲的喊叫聲,憤怒驚恐或者祈求以及絕望的嘶鳴。
二十秒,是的,僅僅二十秒。
榔頭不需要衝鋒在前,只是作爲中場支援和防禦崗位,所以他接替首領守衛在門口看向四周,按住喉麥低低的來了一聲“clear!”,然後耳麥中傳來幾聲“clear!”的聲音,分別是鋸片、火炮、扳機、屍頭和木乃伊,緊跟着是花狼的聲音“東南5公里哨口出來了三輛車,估計有17人,應該是十字鷹的人,我們還有大約五分鐘四十秒……怎麼辦?”
“頭,西南恩敦古方向過來了兩輛車,估計超過十人……”這是狙擊手眼睛的聲音。
“眼睛去14號位,花狼去13號位,榔頭鋸片和我一組,火炮跟着花狼,扳機、屍頭、木乃伊去西倉庫取了硬盤馬上與眼睛聚齊,執行d方案……move!”這是黑眼睛首領的聲音。
榔頭剛想要問鬣狗怎麼沒聲音,趕緊停下,轉身衝進神廟大門。
神廟正殿不大,大概也就八十幾個平方,裡面很黑,也許是因爲星星和月亮都隱沒了,太陽也還沒有上班的關係,只能看見四壁大概都是黑檀木的裝飾,隱隱能看出是狩獵或者祭祀的一些畫面,還有些很詭異的頭像浮雕,正對廟門的牆壁前是神龕,看不出供奉的是什麼樣神像,大概有三米高,盤坐那裡,神像的兩隻手託着一個什麼東西,也許是寶貝還是兵器?榔頭沒在意,只有黑眼睛首領與鋸片右肩的工作手電亮着,四下裡地面上或者供桌上零散的趴着或者倒着幾具明顯已經死了的傢伙,神龕側後方的門口處同樣是幾具倒在地上的屍體,那應該是後面屍頭與扳機的作品,基本上這類探明細節的情況下,沒人在意對方的生命,所有的敵手都在最後這二十秒內滅殺,血腥味兒神像的腳下瀰漫。
“榔頭,”黑眼睛首領看着榔頭,脖子上戴的喉麥已經被他移到一邊“鬣狗是叛徒,我知道你要問。”
“怎麼可能?”
“回去再和你說,一會兒你和鋸片擡着那個控制器箱子,我要再找找芯片。”
“是……明白,頭。”榔頭有點無奈,鬣狗是榔頭的朋友介紹進來的。
“放心吧,頭什麼時候錯過?”鋸片的聲音比較憨,行動時候是個冷酷的傢伙,行動結束與平時卻是個喜歡饒舌與八卦,根本與他的外表不符,所以小組中夥計經常懷疑這傢伙有多重性格,儘管也惹出過不少簍子,但是他的近身突擊能力卻是小組不可缺少的。
“是,bro,你這傢伙就是頭的應聲蟲……”榔頭對鋸片很無奈,儘管同樣曾經是軍人,gign出身的榔頭卻非常怕遊騎兵出身的鋸片的嘴巴,只要鋸片開腔,肯定是滔滔不絕,感覺完全沒法溝通。
“胡說,好像你不是?上次在丘基班比亞(秘魯的一個自治天主教區)……還有在布希亞(烏干達與肯尼亞邊界,維多利亞湖東北)……”鋸片的話確實很多,說起來沒完沒了。
“……”榔頭只好不語,完全接不上話,因爲一接話頭,保證鋸片這傢伙肯定會更加囂張,一口的美式英語外加美語俚語,榔頭的母語是法語。
“頭,會不會在這個上面?”說着手就伸向神像手裡託着的東西——哦哦,那是一把斧子。
“別碰那個!”黑眼睛趕緊想要攔住鋸片,結果晚了一步,那個斧子明顯動了一下,應該是鋸片剛剛碰到。
“oh,shit!”斧子下面一個紅色的led燈開始閃爍,神像手的後面縫隙就是首領要找的芯片外盒。
“定時炸彈,還有25秒,擡着箱子,從後門出去,去13號位與花狼匯合。move!d方案後執行z計劃。”黑眼睛顧不得細節了,拿起斧子,再捏出芯片,順手塞進榔頭的上衣口袋。“go,通知花狼和眼睛,撤離後執行z計劃。”
“ho……頭你不一起撤嗎?”榔頭和鋸片擡着箱子一邊跑,鋸片在問。
“我斷後,不要問……go!”黑眼睛不知道爲什麼沒放下斧頭,而是把斧頭別在了後腰上,然後一邊跑,一邊扭轉原本揹着的m16自動步槍,與榔頭和鋸片分開,奔向神廟西南方,這個時候沒人注意他後腰上斧子邊緣閃着藍色的光,同時斧柄末端的箍環也在閃爍。
20秒後,160米外,鋸片和榔頭扶着箱子趴在地上,神廟的位置傳來一聲轟響,地面一陣,緊跟着噼裡啪啦的石屑碎木頭灰塵漫天飛揚,沒人在這個時候這個位置睜眼去看,都趴在地上抱頭蜷縮着身體。
同時神廟西南200米處一線藍光一閃而過。
……
七天後,法國,普羅旺斯鄉下,一個路邊的咖啡館,遮陽傘下,一個穿着花襯衫帶着金鍊子腦袋後面滿是小辮的黑傢伙與一個棕色眼睛的壯碩白種男人對桌而坐。
“榔頭,花狼給你的消息收到了嗎?”辮子男人竟然是鋸片,這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那個戰場上的冷酷戰士。
“是的,眼睛也同樣發來了消息,聯繫不上頭。”榔頭無奈的聳聳肩,手裡的藝術拍賣品雜誌攤在桌子上。
“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頭那麼厲害。”鋸片的心情有點不好,因爲自從一起合作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沒法子,執行z計劃吧。”榔頭其實有點不願意捨棄冒險執行佣兵任務的生活“隊裡所有人的檔案全部更換,斷絕與公司的聯繫,真麻煩。”
“行了,命比麻煩更重要。”
“你還好了,去牙買加賣唱,我就命苦了,要去瑞典當漁夫了”其實作爲高盧人的鋸片外貌看着更像北歐奧丁的子孫。
“胡說,我是去做dj,你等我出專輯唱片吧。”
“好了,不說了,回頭找機會我發鱈魚給你”榔頭停頓了下,看着鋸片“保重,bro。”
“youtoo,保重!”鋸片站起身,與榔頭擁抱了下,拿着榔頭放在桌上的藝術拍品雜誌轉身。
兩個人向不同方向離開。
……
半個月後,中國,北京……
外交部某辦公室,一個筆直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資料的四十歲左右男人,桌上一個國旗與軍旗的雙面擺飾。
“報告!”
“進來”中年男人應了一聲。
一個看着明顯就是混血的三十歲左右男人走了進來。
“哦,是花少爺哦。”中年男人擡頭看了看來人。
“主任,老羅完全失去消息了,估計……”來人竟然是花狼。
“唉,可惜了,我還計劃徵召老羅去做菲律賓武官呢。”
“現場所有碎屍dna檢測出來了,沒有老羅。”作爲老羅傭兵引介人的花狼有很多的不甘心,不僅僅因爲他們是戰友。
“沒用,老羅想要藏起來,很難找到他的。”
“也許……”花狼說了一個詞就停下了,擡頭看着辦公室窗戶的外面,沒有霧霾的天空,一片鴿子帶着哨聲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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