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是在母親所住的清幽別院裡見到宇文獻的,而宇文獻,則是接到父親的召喚,到這裡來見宇文護的。就這樣,兩個曾經同生共死,如今卻明顯有些身份差異的袍澤就在別院的院子裡撞見。
“劉……武周,你怎麼?”宇文獻怔諤地搖了搖頭,還使勁閉了閉眼,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然後睜開才錯愕地道:“武周,真的是你?將軍呢?”
劉全忽然想到,這可能是父親的安排,一時間是又氣又急。氣是其父這泄密行爲,急的是不知父親有沒有將這件事宣傳的滿城皆知,若真是如此,那對鄒燃現在計劃中的事將是絕大的打擊,甚至連鄒燃都會有生命危險。他劉全可就百死莫贖其罪了。
宇文獻卻是沒有想那麼多,乍然見到劉全,他心裡那股興奮勁就別提了,絲毫沒有如今禁軍旗主的架子,過來就攬住劉全的肩膀,捶着他的胸口,哈哈笑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將軍可曾跟你一起回來?你們可以啊,離了阿拉伯之後竟然闖出偌大的名頭,連羅馬皇帝都被你們打敗了……”
劉全卻焦慮地扳着他的手道:“誰,是誰叫你來的?”
宇文獻正要回答,別院的側門裡,一直養病在家的宇文護卻突然出現,道:“是老夫!”
“父親!”宇文獻趕緊放下攬着劉全的手,恭謹的行禮。
劉全一怔,這才叉手道:“啊,首輔大人!”
宇文護從側門裡走進來,鎮國公緊隨其後。
“賢侄勿急,此事鎮國公僅告訴老夫一人!”宇文護年老成精,馬上看出了劉全惶急的原因,一句話就讓劉全放下了所有擔心。
宇文護乃是當朝首輔,雖然一直稱病在家,但東宮一直沒有罷免他的首輔職務,所以他在朝中其實一直擁有莫名的影響力和權力。這種人物一般不屑於去說謊,對於劉全,他也沒必要說謊。
劉全定下心來,看向宇文護時卻問道:“首輔大人,全私自逃離軍隊,乃是逃兵一員,請首輔大人責罰!”
宇文獻一驚,正要爲自己這兄弟辯解,宇文護卻呵呵一笑,道:“賢侄啊,何必在老夫面前遮掩。老夫並無他意,只想賢侄代我向鄒將軍通傳一聲,就說老夫相與他見一面,至於見與不見,由他決定便是。可好?”
見或者不見他,鄒燃都在西京,不悲不喜……
鄒燃還是見了宇文護。
這是在鄒燃見過平陽公主後的第二天---因此,當偷樑換柱的計劃開始時,平陽公主爲了不讓宇文護引起別有用心的人的注意,一直沒有去過護國公府拜訪。
宇文獻掌握着西京最強大的禁軍第一旗,數萬大軍往東還是往西,動靜絕對小不了。如果不是宇文獻幫忙遮掩,就算鄒燃能夠成功帶走這六萬大軍,也絕對到不了敦煌。
而鄒燃與宇文護的會面也頗具感慨。
想想看,數年之前,宇文護與鄒燃第一次見面時,鄒燃還是一介平民,只是因爲送受傷的宇文獻回府,這纔在庭前相遇。宇文護當時也只是匆匆數語,並未對鄒燃另眼相看,誰又能想到,數年之後,這鄒燃已經隱隱是個能夠左右朝局的人物呢?
還是在鎮國公的府邸,清幽的積善堂,堂前一池荷花,頗有雅緻之意。只是,荷花已謝,只留幾根殘藕浮於水下,似有生機。
鄒燃穿着常服,帶着帽子出現在這裡。而宇文護也是便裝出門,在積善堂與其對坐而飲茶。劉全、宇文獻在側。
堂中一爐檀香,讓氣氛有種超然物外的感覺。
“後生可畏,鄒將軍,老夫先行祝賀,將軍將獲公爵之賜,他日名列凌煙閣,可謂光宗耀祖啊!”
“首輔大人客氣了,小子這點微末功勳,豈敢與諸位大賢相比,這公爵或凌煙閣之尊,小子愧不敢受。只是時機使然,否則小子定要面聖呈辭的!”鄒燃與宇文護說話時,雖然敬語不斷,但語氣和態度卻不是與平陽公主等人說話時那般發自肺腑的尊崇。
從平陽公主那裡得知,在雒陽時,這宇文護可是在站在東宮那邊的,若不是這樣,這西宮太后也不至於無法掌權,最後被*得去華山泡溫泉了。
當然,這也實在怪不得宇文護,朝堂之上,最重要的是一個穩字。爲了平衡,宇文護的做法也不無道理可循。就算貴爲皇帝至尊,也一樣要照顧到朝堂中的各個方面,爲所欲爲是行不通的。
“將軍何必妄自菲薄,將軍之功,我大漢除聖祖那一代之外,五百年來再也無人能夠達到。若非羅馬被將軍搞的內亂不休,以我大漢如今的狀況,怕是凶多吉少啊!故,說將軍乃大漢功臣亦不爲過!”宇文護說到這裡變得正色起來,“不過老夫始終不明白,以將軍之力,完全能夠把羅馬搞的更加一塌糊塗,甚至將阿拉伯帝國也拖入泥潭,但卻爲何沒有這樣做?
難道是因爲吾皇‘西狩’嗎?”
這宇文護雖然不理朝政,但作爲當朝首輔,那點全球眼光還是有的。只經過幾分邸報的記錄,便看出了鄒燃的作用。
鄒燃苦笑道:“從身體上消滅一國容易,但那只是權宜之計,最根本的還是要在精神上將一國抹去方爲上上之選。大人有所不知,羅馬帝國雖分裂,但其元氣其實並未受損,更何況,卑職此次也只是借了羅馬聖十字軍力量而已,若單憑我那雍州衛數千人馬,就算個個是鐵打的金剛也不可能擋得住百萬羅馬士卒!
至於阿拉伯,其阿里發並非庸主,內部雖有皇子爭儲,但卻無法動搖其心,是以卑職只能將禍水東引,用那大馬士革與阿拉伯人、聖十字聯盟做交易……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帝國的態度。若帝國鴻臚寺肯發表一篇告示,向世人承認聖十字聯盟的合法性,這樣他們纔有更大的發展前途……”
不知不覺間,鄒燃用上了“卑職”這個稱謂,儼然是下級在對上級做工作彙報一般。
宇文護微微頜首,撫須道:“將軍所言,其實老夫早就有所表示,不過如今帝國內部依然困難,除非能快速平定這場叛亂,否則對於西方之事,我們還是莫要插手纔是。不過老夫覺得,以將軍之能,這場叛亂想必須臾就可平定,屆時若西方仍舊是這般模樣,老夫願推薦將軍爲徵西大將軍,一舉蕩平西夷,使海內一統!如何?”
鄒燃倏然一驚。這老狐狸,方纔還對着西方局勢侃侃而談,轉眼間就變成了偷偷摸排鄒燃此次暗中歸來的企圖。這份心計和城府,實在有些讓人防不勝防。
當然,對於徵西大將軍這個職位,鄒燃還是非常心動的……
這次會面,鄒燃並沒有馬上給宇文護作出答覆。而是採用拖字訣。既然宇文護一開始並沒有告訴別人,想必現在也不會說出去。
鄒燃當然知道,宇文護之所以不把他的事說出去,安的只是想借助雍州衛的力量而已。當然,鄒燃這個人的名頭也必不可少。
宇文護敏銳地意識到,這個鄒燃似乎成了大漢帝國內部各個紛爭勢力的不可或缺的紐帶,作用至關重要。
兩人都各有心思,所以就都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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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點難辦啊,這情節該怎麼展開呢?
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