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鄒燃還在想女將軍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哨聲響起。旁邊的宋金剛和張全立即跳了起來,抓起鎧甲和武器匆匆奔向自己的夥。
鄒燃這才知道,這是集合哨。趕緊也叮鈴噹啷地拿起東西跟着隊伍集合。這時,他懷裡本已睡着的小娃被哨聲驚醒,又開始哇哇地哭泣起來。
“我日!小祖宗,你別哭了行不行?”鄒燃站在隊伍的最末,差點跟小娃一起哭出來。他這才知道帶個小娃娃參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看着別人一臉嚴肅地集合,他卻在一旁抱着孩子,軍容不整不說,單是這不協調都會讓自己感覺羞憤。
好在這娃還真懂點事,在哭鬧一陣聽不見哨聲之後也就安靜下來。這禁衛軍還真不是蓋的,除了最初投來一絲疑惑的目光外,竟然連一個開口議論的都沒有。這軍紀相當過硬,若是能解決禁衛軍內部的不和睦和一些少爺脾氣,這支軍隊還是能打硬仗的。
這時鄒燃發現這個時代的隊列好像有點熟悉。
“立正!”“稍息!”“報數!”
一整套的流程下來,鄒燃發現他們的集合模式幾乎和現代的那一套一模一樣。除了最後沒有人說“報告首長”以外,其他的都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沒等他納悶完,全軍開始上馬。負責看守戰馬的那個曲已經把戰馬歸置好,他們只要按照平時訓練的那樣去制定位置上馬就可以了。
鄒燃的馬是早領到的,還在他們剛纔篝火的地方。這時,鄒燃看他們紛紛按照隊列前往驛站後面的馬廄領取戰馬,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該跟着去。
這時那個女將軍非常醒目地出現在隊列的最前方,身邊跟了好幾個騎在馬上的人,他們在竊竊私語,好像商討什麼事情。夜裡的火把光線忽明忽暗,映照出了那個女將軍的臉!
瓜子臉,眼神很亮,臉上的線條很分明,有種剛毅的軍人氣質。說不上絕世美女,但很有魅力。但最關鍵的是,這個女將軍好像有三十歲了!臉上有種歷經滄桑的成熟美!
鄒燃對比自己大的女人沒興趣,扭過頭不去看那邊,想找鄺啓峰說明情況,發現鄺啓峰就在他左側第六個位置上,他剛想張口,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嘯聲從他們的北面傳來,一支閃亮的火箭忽然射向天空,然後爆裂開來!
這支尖銳的火箭出現的非常突兀,禁衛軍還在整隊等着領取戰馬,很多人擡頭看向了那支火箭,卻沒有一個人有所行動。
鄒燃一看這火箭就暗叫不妙。他是參加過義軍的,一看這火箭就知道這是義軍開始衝鋒進攻的信號啊!只要火箭響起,那就代表攻擊開始,而且他們肯定不會離這裡太遠!
“媽的,老子就知道,這上千匹馬肯定會引起周圍流民的覬覦的!”鄒燃暗暗叫苦。這支火箭來的很突然,很多人都沒有明白過來什麼,連那個女將軍也迷惑地看向那支爆炸在空中的火箭,還沒明白過來。
鄒燃忍不住了,一下跑出隊列衝女將軍大喊:“將軍,火箭響了,代表附近有義軍,不是,附近有流民!!!”
鄒燃不知道,正是自己這句話差點害了這支禁衛輕騎,也是這句話救了這支禁衛輕騎!
一個肩甲上帶有三把劍的曲長正要走過來喝罵鄒燃,女將軍卻策馬過來制止他,凝聲問道:“你說這附近有流民?”
這是鄒燃第一次這麼近看見這個女將軍,眉目很有英氣,特別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會讓很多男人產生征服慾望。
不過此時鄒燃哪有心情去想這些啊,焦急地道:“是的將軍,屬下在這裡待的久了,知道他們流民準備攻擊前都是以火箭爲號!而且,一般擁有火箭爲號的流民隊伍至少不會少於一千人!”
鄒燃不說數量還好,一說女將
軍身後的那幾名將領都嘿嘿笑了起來。
“才一千人啊?將軍,我請求帶領第一曲將他們驅散!”一個曲長率先說到。
這時,從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呼喊聲,還有一排排火把沿着官道出現在他們眼前,看距離不足兩千米了。
女將軍掃了一眼,果斷地道:“好,陳果你帶領第一曲去衝散流民。其他曲快速上馬,隨後跟上!”
鄒燃焦急萬分,急道:“將軍,我說至少有一千,但不能肯定這些流民是不是隻有一千啊!”
呼喊聲越來越近了。女將軍英眉一豎,喝道:“軍令已下,不得多言,速速上馬!”
鄒燃很想讓她再多派人去,但事已至此他只好長嘆一聲,趕緊跑向自己的戰馬。
他知道自己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這支禁衛輕騎戰鬥力還行。不然他只好騎着馬趕緊先跑了。義軍的戰鬥力他是深有體會的。簡而言之就是野戰兇猛,攻城不行。在野地裡,這些義軍都是餓了好幾天的人,拼起來毫不吝嗇自己的生命,玩命地撲上來撕咬,根本不在乎你砍在他們身上的刀劍,只要一被他們纏上那就註定死亡。但攻城的話,他們體力不行,頂着箭雨滾木流石爬上城頭就已經累的半死,被守城的人隨便一推就會摔倒,根本不足爲懼。
果然,事情被鄒燃說中了。義軍奔到一千米距離時,後續的人馬竟然還沒有完全鋪成在他們眼前。這一眼望去何止一千人啊?說一萬人都感覺嫌少了!
那個叫陳果的曲長帶着一百名輕騎兵衝上去簡直連個泡都沒冒起來就被流民淹沒了!
鄒燃親眼看見那個陳果的曲長嚴格按照平時*練的程序,臨近敵人三百米的時候先一排手弩打出,然後平端騎槍衝了上去。若是正面對敵,敵人最起碼會作出格擋動作,可他面對的都是餓瘋了的饑民啊,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什麼是死亡,他們只知道自己現在很餓,只要打敗眼前這些肌肉強壯的人就能有吃的。他們纔不在乎那些手弩,前排的人死了,後排的人就踩着屍體往前跑。騎槍紮在身體裡也不能阻擋他們往前撲的衝力,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饑民,他們用身體死死擋住陳果部隊的衝鋒,然後把他活活拉下馬,用腳踩死。
鮮血迸灑出來,在這個黑夜裡顯得那麼無奈和殘忍!
“不行了,不行了!跑啊!”鄒燃算是離流民最近的一個人,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離,他甚至能看見最前面那個人因爲渴望食物而變扭曲的臉……
他騎上戰馬,瘋狂地跑了起來。拜前幾次參加義軍的便利,他也算勉強初通騎術,在馬上作戰自然不行,但逃跑卻是還可以的。
可就在他要跑到本部時,那個女將軍卻忽然抽出腰間的寶劍大喝:“臨陣脫逃者,斬!”
這一聲大喝聲音極其尖銳,雖然不是很雄渾,但卻如針一樣扎進了鄒燃的耳膜裡。他頓時驚覺,自己此時可不是孑然一身的流民,而是一個穿着軍裝的軍人,臨陣脫逃是要被軍法從事的!
看着女將軍那赫然凜立的樣子,鄒燃頓時勒住繮繩停了下來。頭盔因爲剛纔的晃動一下滑落下來將他整個臉都蓋住,正好遮住他哭喪不得的表情。
這時禁衛輕騎才上馬四百多人,還有一百人正在慌亂的上馬!
是的,就是慌亂!
剛纔陳果的一番出擊已經讓這些毫無戰場廝殺經驗的子弟們心生恐懼。那迸射的鮮血,瘋狂的吶喊,臨死的哀嚎無不觸痛他們的神經,讓他們明白書本上極其豪邁悲壯的沙場征戰是如何血腥,如何殘忍,如何讓人難以忍受!很多看的比較仔細的人已經“嘔”一聲俯在馬背上開始狂吐起來。那些戰馬此刻也變得不安分起來。或許這些戰馬也感受到了撲來的流民那濃烈的殺意。
膽寒!
這些軍人已經膽寒!打不過了,要跑才行!
這是鄒燃此刻唯一的念頭。
此時他正面對着女將軍,那個逃跑的念頭在腦海裡不斷打轉,卻怎麼也無法付諸行動。
“全軍聽令!”就在所有禁衛輕騎的人都已經心生動搖時,女將軍忽然高舉寶劍高喝:“第二曲阻擊敵軍,其他人原路撤退,撤回孔泉縣城!”
此令一下,全軍譁然。
看看第一曲陳果就知道,留下的第二曲肯定也必死無疑啊。
此刻,鄒燃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將軍的果斷。按照常理來說,這也是此刻唯一的辦法。流民已經接近一千米,此時壯士斷腕絕對需要勇氣。
但鄒燃知道,這個女將軍的軍令肯定得不到執行。如果這是一支久經沙場,以服從命令爲天職的軍隊倒也罷了,可這支禁衛輕騎不是!他們只是一羣懷着朦朧美好的戰爭幻想,渴望在沙場建功立業的勳貴子弟,可以肯定,如果陳果見識過這種場面的話肯定不會主動要求帶隊衝鋒的!
果然,女將軍的命令一下,一個騎在馬上的曲長就跌落戰馬,痛哭哀嚎起來:“將軍……將軍不要拋棄我,不要拋棄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這個人肯定就是第二曲曲長。看他那懦弱的慫包樣,鄒燃都感覺一陣噁心。
事情已經刻不容緩,流民呼號着,高喊“殺官殺軍吃飽飯”往這邊衝過來,眼看很快就要衝到五百米極限位置。如果等他們衝到五百米麪前再跑就不容易了。
鄒燃看見女將軍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扭曲的憤怒,她高舉寶劍,一劍斬落,將那第二曲曲長的腦袋給削了下來,劍鋒上尤帶鮮血大喝:“第三曲,上!”
碰上這麼個殺伐果斷的女將軍,鄒燃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不過他掃了一眼邊上變得更加猶豫的衆人知道此刻不想出辦法是死定了。
頓時,靈光一閃,鄒燃衝女將軍大喊:“將軍,丟棄副馬,全軍撤退!!!”
女將軍霍然擡頭,眼睛在鄒燃的身上掃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立即撥轉馬頭大喊:“全軍聽令,丟棄副馬,全軍撤退!快!!!”
這句話可以說是現在禁衛輕騎第一部的所有將士最想聽見的話。於是所有將士忙不迭地催動*戰馬跑起來。
果然,那些饑民目的只是馬匹,而不是人!在丟下近一半戰馬後,那些饑民果然只顧去搶劫那些馬匹,而沒有再追他們這些人。
鄒燃瘋狂地拍打*的戰馬,恨不得它跑的跟飛機一樣快。這個時候剛纔還紀律嚴明的禁衛輕騎變得非常混亂,都沒有什麼正規隊形了。
女將軍的戰馬跑在最後面。不過看起來不是她的戰馬腳力不行,而是她故意要留在最後,也有主將爲全軍做斷後的意思。
官道很是寬闊,可以並排跑十匹馬。在鄒燃身旁的正是宋金剛和鄺啓峰,身後跟着的還有劉全、王通和趙毅。看來全軍最沒有散掉建制的就是他們伍了。
劉全在鄒燃屁股後面大喊:“鄒燃,真有你的!要不是你,老子就死定啦!哈哈哈!”
鄒燃真不知道這個劉全的神經是什麼做的,在沒打仗之前嘟喃着打仗會死人,現在在逃命卻還笑的這麼開心。
鄺啓峰也一邊揮動馬鞭一邊道:“鄒燃,謝謝你!”
“嗯?什麼?”鄒燃不解。
宋金剛忽然喊道:“我們是禁衛輕騎第一部第三曲!”說完一揮馬鞭跑到前面去了。
鄒燃這才恍然。原來女將軍最後點名的第三曲就是他們所在的部隊啊。這麼說來他鄒燃倒真是救了他們一命!不過後來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爲他是屬於鄺啓峰伍的,這麼說來,他也是第三曲的人。媽的,等於自己救了自己。不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