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拂霞在林佳意這住了幾天就回T市去了,因爲要開學了。
而這期間,周杰恩沒有給鬱拂霞來過一個電話,也沒有來過一條短信。鬱拂霞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但是直到她要離開B市的最後一刻,都沒有周節恩的任何音訊,周節恩整個人像是從此從鬱拂霞是生活裡消失了一般。
鬱拂霞的心徹底的受傷了。她帶着不盡的悲傷,傷心欲絕地離開了B市,孤身一人回到了T市,回到了學校。
同宿舍的室友文靜察覺到了鬱拂霞的不對勁,試探性的問了一下,但是鬱拂霞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文靜知道鬱拂霞不想對自己說,也就沒再多問,畢竟她也知道,自己和鬱拂霞交情不深,只是普通的室友關係。鬱拂霞有的事情不想說,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不過文靜看到鬱拂霞一天到晚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就主動提醒鬱拂霞按時上課和及時完成作業,但是即使這樣,她還是發現鬱拂霞現在對於學業明顯的心不在焉。
開學一個多月後,文靜漸漸發現了鬱拂霞情緒失常的端倪。因爲之前鬱拂霞一直有電話聯絡的男朋友,在這個學期居然完全的杳無音訊了,文靜由此推測,鬱拂霞很有可能是失戀了,纔會這麼靡廢。
文靜是推測是對的。這周節恩的分手的事給了鬱拂霞太沉的打擊和傷害,雖然她沒有整日以淚洗面,但是她的內心一直在流淚,甚至是在流血。
但是所有這一切,都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也是不應該讓別人知道的。所以離開了林佳意那裡,她就沒有在人前流過淚。但是,再堅強的內心,也掩飾不住神情的哀傷,也控制不住被哀傷衝散的思緒,所以她總是難以控制的走神,或是陷入對往事的回憶,或是對很多未解問題的毫無頭緒的冥想。
她迫切想知道周節恩爲什麼會變心,也很想衝到周節恩面前一問究竟,但是僅剩的自尊不允許她這麼做。她已經失了心,再不能失去最後的尊嚴。
時間就這樣在內心的煎熬中艱難的度過。
在煎熬中度過的還有林佳意。鬱拂霞戀情的突然變故,給了林佳意莫名的重大沖擊,讓林佳意的心百轉千回,更讓她明確了一件事情:自己真的還沒有忘掉鄭天義,至少是還沒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
中秋節和國慶節的時候,鄭天義又發來的節日的祝福短信,林佳意難得的回覆了回去,這讓鄭天義的短信又有了發來的理由。
“佳佳,最近怎麼樣?天氣要轉涼了,早晚溫差大,注意添加衣服。”鄭天義發來短信寫道。
“知道的,你也一樣。”林佳意回覆到。
“佳佳,今年的國慶節天安門擺了很好的景觀。你去看了嗎?以前咱們每年一到國慶節就去看的呢。”鄭天義又發來了短信。
林佳意看到這天短信時,思緒變成更加複雜了。
鄭天義的短信把她的思緒一下拉到了過去,回憶起那些年他們一起去天安門看景觀花的情形,那時,他們是那麼的快樂。
過去曾經多麼美好,可是過去越美好,就反襯出現實越淒涼。林佳意的心情一下就變成難過起來。他們兩,終究是回不到過了吧。想到這裡,林佳意才極簡單的回覆道:“沒去。”
過於簡單的回覆,讓鄭天義知道林佳意不想再聊,於是就再沒有發來短信。
天氣越來越冷了,這也讓人的心也越來越冷,越來越感到淒涼。而與這淒涼的內心成反比的是,是越來越濃厚的聖誕氣氛、元旦氣氛這樣的“雙蛋”氣氛。
B市的12月25日與林佳意家鄉的12月25日是不同的。在B市,聖誕節的氣氛已經很濃厚了,但是在林佳意的家鄉,只有年輕人才會知道和關注這個“洋節日”。而林佳意工作單位所在的CBD地區,是B市最國際化的辦公樓羣,這裡的聖誕節氣氛也是最濃厚的。
12月24日是平安夜,也往往是聖誕節氣氛最濃厚的時候。今年的平安夜不是週末,天氣也很冷,前幾天下的雪還沒有完全化掉,積雪在路旁堆積着,但是即使這樣也擋不住很多人過一過洋節日的熱情。
精明的商家,尤其是餐飲業的商家,早就將店面裝扮上了各種各種的聖誕節裝飾品:雪花狀的窗花、聖誕老人玩偶、聖誕樹,等等。有的商家還讓自己的工作人員帶上聖誕帽來烘托聖誕節氣氛。
而世貿天階還模仿紐約時代廣場的模式,在平安夜這天舉辦大型的慶祝活動,這個活動已經有好幾年的歷史了,在B市也已經小有名氣了,平安夜這天還有人專門趕到這裡感受西方式的過節氛圍。
林佳意今天因爲要和一個客戶商談業務,客戶的單位在離世貿天階不遠的一棟寫字樓。等林佳意談完業務出來時,已經到了下班時候了,林佳意就不用再回公司了。
林佳意就近找了個相對便宜一點的小餐廳簡單一個人吃了,就算是打發了自己的晚餐了。
當林佳意從小餐館出來的時候,華燈已上,璀璨絢爛,周遭的人或成雙成對,或是成羣結隊,而只有自己是孤單一人的。林佳意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在這繁華的街頭,更顯得林佳意的落寞。
林佳意滿身落寞的一個人走着,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世貿天階。看着世貿天階燈光絢爛的巨型聖誕樹,林佳意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那時他們還在上大學,鄭天義大四,林佳意大二,纔剛剛談戀愛不到一年,正是熱戀的時候,鄭天義正是考研的最緊張時候,但是經不住林佳意的百般撒嬌,在平安夜這天帶着林佳意慕名來到這裡看熱鬧。
那還是林佳意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一切都是那麼新鮮,一切都那麼熱鬧:動感的音樂,十幾米高的聖誕樹,閃爍的霓虹燈,隨處可見的外國人,甚至是一轉身就會遇到的擁吻,一切都是林佳意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這讓林佳意第一次真切的、直觀的感受到了什麼是“國際化大都市”的B市。在這之後,林佳意和鄭天義就沒有在平安夜來過世貿天階,很大的原因是B市太大,有太多他們還沒有去過的地方,所以他們有機會出去看看B市的時候,就再沒有來過世貿天階。想不到那一次竟成兩人在世貿天階的唯一一次回憶。
林佳意一個人站在世貿天階的一個角落,默默地看着眼前喧囂的一切,像是看現在,又像是透過現在看過去。時間纔是晚上8點多,正是世貿天階最熱鬧的時候。
還有的人擺出了現場演唱的架勢,不僅有吉他,有麥克風,還有功放音箱,但是沒有“求錢”用的帽子——所以人家純粹就是來演唱的。
這位露天街頭歌手唱得還真的不錯,引得不少人圍觀。林佳意也被吸引了過去。唱歌的是個小夥子,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像是已經大學畢業了的樣子,臉上有一點滄桑,有一點昂揚,有一點不羈,有一點灑脫,有一點自信,還有一點落寞。
他音域和歌路很廣,有時候唱傷感的情歌,有時候會唱一些輕鬆的歌,有時候還會唱經典的英文歌。林佳意默默地聽着,想起了上大學時,自己住的女生宿舍樓下也經常有男生抱着吉他來彈唱。
也許,今天的這個男生,當年也曾經在女生宿舍樓下、在校園的草坪上盡情地放聲歌唱,感動了別人,或是感動了自己。
就在歌手唱罷一首歌之後簡單休息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湊到這個歌手耳邊輕聲地說着什麼,只見那個歌手聽了一會之後,就頻頻點頭,然後笑着拍拍跟他說話的男子。
而那個跟他說話的男子一邊快步地離開,一邊衝他拱拱手示意,像是對他說“拜託了”。
那名歌手則是衝那男子豎起了大拇指,彷彿是在說“放心,交給我。”
林佳意有些好奇,覺得似乎會有什麼事會發生,於是決定留在原地等待,看看是不是真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沒過幾分鐘,剛纔那個男生又跑回來了,飛快地遞給那位歌手一朵玫瑰花,然後又飛快地跑開了。
咦,看來真的有好戲看哦。林佳意決定繼續留下來看,看看到底是什麼好戲,看樣子像是有什麼浪漫的橋段要發生。
但是一連好幾分鐘,似乎都沒有特別的事發生,男歌手在那個男子送來玫瑰花之後,只是隨手把玫瑰花放進自己的吉他盒子裡,然後又唱了兩首情歌,然後又停下來休息。
但是他休息的時間很短,只停了不到半分鐘就重新唱了起來,一邊唱,還一邊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一曲唱完,這個歌手忽然拿起那朵玫瑰花,走到一個女孩面前,十分紳士地彎腰鞠躬,把玫瑰花遞到女孩面前。
女孩顯然是沒這個突如其來的玫瑰花驚了一下,她感到十分奇怪,有些錯愕地看着陪在她身邊的男生。
她身邊的男生卻只笑不語,示意女孩先接過玫瑰花,女孩就這樣半推半就的接過了歌手送來的玫瑰花。
“接下來的這首歌,特意送給這位美麗的姑娘。”歌手退幾步回到話筒前,用手撥了幾下吉他,然後開始唱歌,唱的是一曲王力宏《愛的就是你》。
歌手唱得深情款款,還頻頻向女孩拋過去火熱的眼神。人羣被歌手的熱情表演鼓動了,紛紛鼓掌喝彩。
當一句深情纏綿的“在愛的幸福國度,你就是我唯一,我唯一愛的就是你,我真的愛的就是你!”唱完,一個男生突然跑到麥克風面前,而那位歌手也很默契的把麥克風的位置給讓了出來。
男生衝到麥克風前,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親愛的倩倩,剛纔那首歌,是專門爲你唱的,我知道我唱歌唱得不好,所以就沒有自己唱,但是剛纔這首歌的歌詞所唱的,就是我想要對你說的。倩倩,我愛你!我真的愛你,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呼————”人羣中發出高漲的呼喊聲,並再度響起掌聲,爲這個勇敢而浪漫的男生喝彩。
剛纔唱歌的歌手也趕緊湊到話筒前說道:“剛纔的玫瑰花是他託我送給你的!”
“呼————”話音剛落,有人再度發出喝彩聲。
而女孩被這出其不意的表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笑顏如花,很開心,很燦爛,很幸福。
林佳意看着眼前幸福而浪漫的一幕,也深深地被感染了。這樣的場景有些微微的似曾相識。這多像是上大學的時候女生宿舍樓下的樣子啊。
記得那個時候,林佳意還半真半假的對鄭天義抱怨說鄭天義從來沒有給她來過一次“轟轟烈烈”的示愛,但是鄭天義只是笑笑,甚至覺得這樣做“有點幼稚”。於是林佳意就對此再沒有什麼幻想了。
其實她也知道,依鄭天義的性格,他是不會做出這樣乖張的舉動的。但是,當年鄭天義還說過,等到他30歲而立之年的時候,就會娶自己。
可是現在呢?曾經的誓言依然留在林佳意心裡,可是鄭天義已經不在。或許他已經早就忘了當年說過的話了吧,或許他當年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吧。如今鄭天義都29歲了,可是他們卻早已經分手了。
林佳意越想越難過,眼前那一對幸福的年輕男女讓她覺得自己的處境更加淒涼。節日的歡樂是屬於有快樂的人的,像她這樣孤單的人,在節日裡不僅不會感受到節日的快樂,反而會更加的難過。
林佳意在心裡深深地哀嘆了一口氣,失意的垂着腦袋轉身打算離開這個熱鬧得不適宜她呆的地方。
卻不想,林佳意轉身離開時卻撞上了一個人,始終是低垂着腦袋的她看到是一個男子的衣褲鞋子,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趕緊道歉道:“對不起。”
然後林佳意往旁邊側過幾步打算繞過那個人,誰知那個人也朝她移動的方向走了幾步,直接擋住了林佳意的去路。
林佳意有些錯愕地擡起頭看向這個似乎是故意要擋住她去路的人,卻在擡起頭看到那個人的臉的一瞬間,瞬時石化了。
是鄭天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