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問：“你說你們兩個私底下有交情，請問除了這一通電話之外，還有別的嗎？”
“有！”程哥說：“我給他打過一筆錢，這一筆錢至少有一千萬，你們可以到銀行裡查他賬號的流水！”
兩名審訊的警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人站起來。
程哥問：“警察同志，我有點兒話想跟李成說，請問你們能不能讓一下？”
“行。”
兩位警察把他們兩個關在審訊室裡，兩人並肩出去。
偌大的審訊室裡，只有程哥和李成兩個人，程哥壓低聲音問李成：“你不是說過會幫我嗎？”
“我沒說過吧？”李成跟他說話的時候非常注意。
程哥不屑地看着李成：“自己說的話都不願意認？”
李成淡定地說：“我當時並沒有答應你，是你覺得我會答應你，然後掛掉電話。但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
程哥問：“爲什麼？是我給你開的條件不夠好嗎？”
“你給我開的什麼條件？”李成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具體條件是什麼。
程哥想都不想敵說：“給你錢啊！”
李成說：“一塊錢也是錢。”
程哥聽到這裡，無語地問：“所以你是因爲覺得我給你的錢不夠多才不願意跟我合作的嗎？如果是這樣，那你爲什麼不跟我說清楚，我可以給你更多的錢！”
“你這些錢都是從哪兒來的，你知道嗎？”李成深呼一口氣問。
程哥被問住：“騙來的呀。”
“你騙的那些都是窮人，都是離開那一萬兩萬可能會去死的人。”李成看着程哥：“之前我的學費也被騙過，當時我媽難受得很不得自殺。”
他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拿了你的錢，不就想當於是我跟你一起逼着那些人去死嗎？那我的行爲跟當年差點兒害死我媽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程哥看着李成的表情，張口，突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事兒是他剛開始成立咋騙公司沒多久之後發生的，當時他的兄弟騙到一個老太太，這個老太太非常的單純，那個兄弟一下把這個老太太的錢全都騙走。老太太知道被騙以後，還傻乎乎的打電話過來跟他們說，這錢是她兒子給她保管的，不是他的錢，讓他們把這個錢還回去。
可騙到手的錢，哪兒有還回去的道理？就好像送到嘴邊的肥肉，給你，你吃嗎？
程哥的選擇肯定是吃，他沒多少同情心，因此那怕覺得那個老太太的聲音跟他母親的有些相似，依舊沒有對着哥老太太產生半點兒悲憫。
這個老太太呢，或許真覺得特別對不起自己的兒子，當天晚上直接在家裡自殺了。他們看到新聞，不僅沒有覺得同情，反倒覺得可笑。
原來真有人被騙光了錢，要去死的。
他們肆無忌憚地討論着這些，然而他閒下來，看報紙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個老太太居然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母親很窮，從小一個人把他拉扯大，日子也過得很辛苦。後來騙到錢，他也是轉給母親一大筆，只是他沒有想到轉給母親之後，不僅沒能讓母親過上好生活，反倒還害母親失去性命。
而那些錢還不是別人騙走的，是他手底下的兄弟。
程哥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件事了，只是李成的一番話，突然又把這段記憶揪出來，他雙手捧着自己的臉，難受地擡頭。
“你怎麼？”李成看着他問。
程哥搖頭：“突然想到一些事。”
李成無心詢問。
可程哥忽然很想找一個人傾訴：“你說你，都沒開始詐騙，都能想到那麼多，我當時都聽出來那個人的聲音是我媽的了，我怎麼就是沒發現她是我媽呢！”
他也是個中年男人，這會兒卻放聲大哭，像是個小孩兒似的。
李成聽他說的這一句話都覺得心驚：“什麼沒聽出來？”
程哥抓住李成的胳膊：“我們開始詐騙以後，詐騙到的第一個最有錢的老太太，是我媽，當時我沒有想到會是她，所以她打通我們這邊的電話以後，我們還侮辱她傻，說她蠢，說被我我們這種騙子騙的人，就該去死！”
他身體發軟，雙手要靠抓住李成才能站得起來：“後來我就在報紙上看到我媽在家裡面自殺的消息，原因就是因爲她兒子好不容易賺到的那些錢打給她，卻被騙走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兒良善的地方，有的人一直守着那善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有的人卻把良心拋到一邊，做些喪盡天良的勾當。只是善良的人容易被騙，不善良的人則是踐踏着他人的善良，輕而易舉地走上巔峰。
只是這個巔峰，真的好嗎？
上去以後，不會後悔，不會覺得冷嗎？
這事兒誰都說不準。
只不過李成可以確定的是，善良的人不會因爲和程哥同樣的藉口，哭得撕心裂肺，他也無心安慰這個讓很多個家庭妻離子散的男人。
程哥在哪兒哭着，他冷眼旁觀，忽然間，他有些心疼程哥的母親。
也許對方是個不錯的老太太，僅僅因爲生下程哥這樣的兒子……
李成嘆息道：“別哭了。”
“如果早知道我幹這一行，會把我媽害成那樣，那我絕對不會入行的！”程哥哭得很慘，眼淚鼻涕混合在一起，再也沒有往日的從容瀟灑。
李成別開臉不看他：“看到別人因爲被騙絕望自殺的時候，你就該想到，這事兒會發生在你的家人身上。”
程哥沒有答話，只是悶聲大哭，沒等幾分鐘，那兩個警察又回來，剛坐下，程哥也藉着李成的力氣，坐回原處。
警察說：“我們並沒有發現他的銀行卡上有不正常的資產轉入。”
“那應該是我們在打錢過程之中，輸錯名字了。”程哥低着頭：“我坦白，當時是我想誘惑李成幫我們逃脫追捕的，但是李成沒同意，我進警察局爲了報復他才故意那麼說的。”
兩位警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主動招供，意外地對視一眼：“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