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六月八號,上午九點,市刑偵大隊的辦公室裡。
李成靠在椅子上,雙手自然下垂,他昂頭,臉上蓋着一份卷宗的複印件,嘴裡唸叨着:“現場只有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的指紋,多位目擊證人的口供一致證明,犯罪嫌疑人就是兇手……”
讓他頭疼的這個案件,是十多年以前董國成經手的案子,當時認證物證指向的都是他們逮捕的這個犯罪嫌疑人,董國成也把人逮捕歸案了。
按理說這個案件應該已經結束了,可董國成卻一直覺得,這個案子裡有蹊蹺。
“這個案子隊長留意了十多年,一直都沒有找到可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清白的證據,更別提是你了。”坐在一旁的女法醫,津津有味地翻着一本變態兇手合集。
前幾天他們剛加班處理完一起命案,這會兒難得閒了下來,就趁機放鬆一下,各幹各的。
李成一把拿下臉上的卷宗,放在桌子上:“我怎麼了?”
陳萱翻到其中一頁:“菜是原罪啊兄弟,我看你啊還是多努力鍛鍊鍛鍊,在考慮挑戰這個地獄級難度的案子吧。”
李成說:“話也不是你這麼說的,我現在先把案件記在腦海裡,萬一將來的某一天,碰到了關鍵性的證據……”
陳萱把書放在桌子上,打斷他:“一名成功的刑警,應該是主動找證據,而不是讓證據來找你。”
“新人對疑案感興趣,我們應該鼓勵他去調查,而不是打擊他的信心。”董國成翻着卷宗,頭也不擡地提醒,這一疊卷宗沒用,他順手放下,拿另外一份卷宗的時候,餘光掃到了書上面的配圖。
圖上面的男人手握着刀叉,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
董國成記得他。
這個男人是個轟動一時的殺人狂魔,照片記錄的是他被逮捕當晚,正在用餐的情景,桌子上擺着一個盤子,盤子裡面放着一塊兒已經烤好的肉,只不過這塊兒肉並不是普通的動物肉,而是人肉。
他殺了人以後,把人的肉分成了好幾部分,一部分放在冰櫃裡面,冷藏着。另外一部分放在保鮮室裡,餓的時候,隨時拿出來,烹調吃了。
被抓以後,他意猶未盡地跟警官描述着人肉的味道,之後還跟警察強調,烹調了以後的人肉,味道並不好,他強推生的人肉。
負責審訊他的警察,都聽吐了。
董國成對這個案件影響比較深刻:“你天天處理完屍體,又看這個,就不怕有心裡有陰影?”
“啊?”陳萱低頭:“哦,這個啊?天天跟屍體接觸的多了,我擔心我哪一天也變態了,所以就看看這些變態玩意兒,爲的就是讓我認識到,我還是正常的。”
“你們法醫……”董國成話還沒說完呢,市公安局那邊的電話就打來了。
“君子山那邊出了一起惡劣的殺人碎屍案,影響十分惡劣,你們必須要盡全力把它破了”
“好!”董國成掛了電話,立馬吼道:“李成!”
李成猛地驚醒:“到!”
董國成又喊:“陳萱!”
陳萱拎起放在左手邊的勘察箱:“隨時可以出發!”
“走吧!”
他們三個人,是刑警大隊的一個小分隊,其中李成和董國成是刑警,陳宣是法醫,三人的小隊自打成立以來,破獲了一個又一個的案件,所以也被同事戲稱爲“鐵三角。”
其實李成知道,這個鐵三角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鐵,因爲他是個應屆生,剛入職沒多久,
比起經驗老道的陳萱和隊長,還算是個小白。在這三個人裡,純粹是個拖後腿的,不過還好那兩個人不介意他沒經驗,還一直願意帶着他。
君子山石一座海拔不足一千米的低山,位於c市的郊區,地勢偏僻,除了當地人基本沒有人知道。
發現屍體的是當地的三名高中生,他們剛剛結束高考,想出來放鬆放鬆,但是前幾天一直下雨,就沒機會。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天晴了,爬山的過程之中卻聞到一股臭味兒。都是男人,好奇心強,膽子又大,就一塊兒湊過去看了一眼,誰知道就看到了裝有人腳的黑色塑料袋。
他們畢竟是學生,突然遇到這種事兒,都被嚇到了,等反應過來,立馬打電話報了警。
警察火速趕到君子山,迅速地拉了警戒線,封鎖現場。
鐵三角趕過去的時候,公安們已經問完了關鍵性的信息,看他們三個人實在是怕得要死,就把他們送到了公安局,讓心理醫生給他們做心理輔導。
董國成戴上白色手套,拉開警戒線往裡走。
警察跟在他的旁邊說着:“現在還不確定死者的具體死期,但可以肯定的是應該是在五號到七號這三天內。因爲四號晚上,晴了半天,附近的一個老奶奶上山撿過垃圾,但是她並沒有聞到異味,也沒有看到黑色塑料袋。”
“至於其他的,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警察跟刑警負責的方向不同,他們也無心搶風頭,所以辦完了自己的事兒後,就退到一邊,把主場讓給董國成他們。
董國成邊看邊拿着手機照相機拍照。
他們刑警,也不是說記憶力真的好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實際上有很多時候會有一些極其細小的線索留在現場,他們當時未必能看得出來。
但是用照相機拍下來的話,就避免了漏掉線索的尷尬。
因爲照片,會把現場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
“先別走,你們在搜搜看山上的其他地方還有沒有黑色塑料袋。”董國成邊拍邊看着。
據目測,死者的腳應該在四十二碼左右,而黑色的塑料袋容量中等,大概只能裝下十公斤左右的屍塊。
所以現場絕對不可能只有一個黑色塑料袋。
除非兇手把屍塊丟在了全國各個角落。
“好。”警察們立刻展開地毯式搜索。
董國成拍完,又把照片調出來看了一下,確定沒有遺漏,這纔回頭問:“勘查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