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女孩走後,虎子總盯着我看。
我很好奇,睜眼看過去。
他並非盯着我看,而是盯着我的褲兜看。
我伸手一摸,發現火腿腸從褲兜裡露出來了。
這是我在進站前買的,生怕在長途車上餓。
我掏出一根火腿腸,問:
“你想吃?”
小傢伙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看着他欲要還羞的樣子,我笑了,將火腿腸遞過去。
“謝謝哥哥!”
小傢伙開心的說。
他拿着火腿腸,但卻剝不開。
我幫他剝開火腿腸的皮,再遞過去。
他將火腿腸放入口中,細嚼慢嚥,如同人間美味一般。
看着他,我頭腦中不由得浮現起兒時的情景。
母親獨自一人撫養我,日子過的很苦。
每當六叔或四叔到來,就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最喜歡吃鄉里吳家小吃店的餛鈍,六叔和四叔每次過來,都會帶我去。
想到這,我的眉頭緊鎖起來。
早晨,我去郵政局裝電話時,在小巷裡花五百塊錢買了一部二手諾基亞。
買到手機後,我立即撥打六叔的電話。
關機!
我一直打,但卻始終關機。
從家裡出發前,母親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
她說號碼是六叔給的,讓我到彭城後,打這個電話。
就在出神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虎子,誰讓你亂吃別人東西的?”
女孩回來了,手裡拿着盒飯,衝着弟弟兇。
虎子將僅剩的一截火腿腸塞進嘴裡,迅速咀嚼起來。
我瞪着女孩,心中很不快。
我好心給你弟弟吃火腿腸,難道錯了?
“你生病了,不能亂吃東西。”
女孩柔聲說,“萬一吃壞了,你讓姐姐怎麼辦?”
聽到這話,我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但仍滿臉陰沉。
“姐姐,我以後再也不亂吃別人東西了。”
虎子吞嚥下火腿腸,乖巧的說。
女孩輕撫一下他的頭,柔聲說:
“姐給你買來雞腿飯了,吃吧!”
虎子雙眼放光,接過飯盒,伸手抓住雞腿啃了一大口。
看着出小男孩很饞,吃的狼吞虎嚥。
他吃了兩口,突然停下來,將雞腿舉到姐姐面前:
“姐姐,你也吃!”
看到小男孩這一暖心的舉動,我愣住了。
雞腿對他的誘惑力無疑是巨大的,但他卻將雞腿和姐姐分享。
難得!
“姐姐不吃,你吃吧!”
女孩撫摸弟弟的頭,嘴脣微微上翹,滿臉開心。
虎子啃完雞腿,只吃了兩口飯,便不吃了。
女孩這才低下頭津津有味的吃起弟弟的剩飯來。
我看到這一幕,爲避免女孩尷尬,緩緩閉上眼睛。
女孩剛吃完飯,廣播裡就傳來查票上車的聲音。
我站起身,跟在姐弟倆身後,向前走去。
上車後,我發現女孩的座位與我隔一條過道。
她只買了一張票,將弟弟抱坐在腿上。
看得出女孩很拮据,但卻很有擔當。
司機快要發車時,兩個男青年匆匆趕上來。
一人留長髮,另一人穿花襯衣。
兩人邊抽菸,邊高談闊論,向着車尾走去。
長髮男從我身邊走過時,我瞥見他的兜裡塞着一副撲克牌。
“這兩個傢伙不會想設局騙人吧?”
我心中暗想道。
我雖沒出過遠門,但六叔和四叔沒少和我講江湖八卦。
報紙電視上經常報道,騙子在長途客車上,利用撲克牌設局騙人。
我掃了兩人一眼,並未在意。
以他們的層次,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我若是出手,倒黴的只會是他們。
昨晚一夜沒睡好,在長途車的顛簸中,我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老子贏了五百,真他媽爽!”
一個興奮的男聲響起。
“我只贏了兩百,早知道剛纔就繼續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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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女聲充滿惋惜。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掃了一眼坐在車中間的男女。
他們聊的饒有興致,唾沫橫飛。
我臉上露出幾分不屑的笑意,爲了這場騙局,他們沒少下功夫。
千門中共有八將,分工各不相同。
眼前這兩人是提將和謠將,通過散佈贏錢的謠言,引水魚入局。
看到他們賣力的表演,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滿臉不屑。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虎子的詢問聲:
“姐,你去哪兒?”
馬尾辮柔聲說:
“虎子,你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姐去後面看看。”
“看什麼?”小傢伙一臉天真的問。
“沒什麼,你不舒服,睡一會吧!”
馬尾辮低聲安慰。
虎子輕嗯一聲,閉眼睡覺了。
我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裡暗道:
“她不會動心,想去後面撈一筆?”
我知道她沒錢,連盒飯都買不起,怎麼會去賭呢?
短暫的愣神後,我明白了:
她一定抱着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想法,纔想去賭的。
看着她快步向車後走去,我知道判斷沒錯。
我對馬尾辮並無好感,她的死活和我無關。
想到這,我重又閉上了眼睛。
十多分鐘後,我剛要睡着,耳邊突然傳來嗚嗚的哭聲。
不等我回過神來,虎子已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快步向車後走去。
車上乘客紛紛轉頭看向車後,不少人走過去看熱鬧。
我將手中的包放在行李架上,擡腳向車後走去。
“這些錢是我弟弟治病的,求你們還給我吧!”
“我求求你們了!”
馬尾辮邊說,邊衝長髮男和花襯衣作揖。
“願賭服輸!”
長髮男冷聲說,“哪有輸錢往回要的道理?”
“沒錯!”
花襯衣開口幫腔,“你要是贏了,會把錢還給我們嗎?”
馬尾辮聽到問話,啞口無言。
“你們這兩個騙子,把錢還給我姐姐!”
虎子衝着兩人怒聲道。
我意外的看向這虎頭虎腦的小子,沒想到他竟如此勇敢。
一直以來,我都很怯弱,爲此沒少受欺負。
看到這,我覺得臉上有種火辣辣之感。
“小比崽子,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
長髮男伸手用力推向虎子,怒喝道,“給老子滾遠點!”
虎子才十來歲,由於生病,身體虛弱。
長髮男用力一推,他立即向後退去。
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一把抓抓他,極有可能摔倒。
“別動我弟弟!”
馬尾辮像發怒的小獅子,怒吼着,雙手狠推了長髮男。
“小表子,你他媽找死,老子揍死你!”
長髮男揮拳向馬尾辮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