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裡心神不定地瞎琢磨,關原坐在對面察言觀色,看到他臉上陰晴不定,似有難言之隱,馬上追問:“老蔣,你緊張什麼?到底有什麼事情你擺明了說,我今天晚上請你過來就是要跟你把這些事情理清楚的。”
蔣衛生突突吞吞地問:“關部長,您覺得吳書記真的就是爲了那封匿名信大動干戈嗎?我覺得問題好像不那麼簡單。”
讓他這麼一問關原也有些疑惑了:“那你說還會有什麼目的?”
蔣衛生說:“會不會是別的方面的問題讓市委察覺了?拿查匿名信做文章,目的是查別的問題?”
關原沒有吭聲,他仔細回憶着那天吳修治給他佈置任務時的每一個細節,包括吳修治當時說話的表情和語氣,他實在感覺不到吳修治還有什麼別的目的在裡頭,再說了,作爲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如果市委真的掌握了在這次選拔任命公安局局長的過程中有什麼嚴重違法亂紀問題的證據,也不會不上會,吳修治更不會把他這個組織部部長矇在鼓裡。退一萬步說,如果確實有什麼問題牽涉了關原,吳修治也不會讓他負責這次調查活動。市裡可以出面牽頭辦這件事情的領導多得是,紀委書記、監察局長、分管政法工作的市委副書記等,都可以,絕對不會讓他主持這次調查工作。
關原到底比蔣衛生老到得多,思維也要縝密得多,很快他就得出了結論:“你想得多了,吳書記我比你瞭解,他特別討厭這種寫匿名信告黑狀的事情,加上這一次事情鬧得太過了,上網了,影響很大,所以他肯定非常生氣,除了這個原因沒有別的因素。至於如果在調查中真的發現了其他問題,那肯定也是不會放過的,只不過這次調查的根本出發點還是要查清楚這封匿名信的背景和真實性。”
蔣衛生說:“您估計能查清嗎?”
關原說:“毛主席說過,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我們共產黨就最講認真。如果認真查,你說能不能查清楚?”
蔣衛生說:“應該不是難題,現在的科學技術手段有些你都想象不出來,彭遠大又掌控着刑偵那一攤,查這件事情態度肯定非常積極,我估計查清應該沒什麼問題。”
關原說:“如果查清了這件事情真的是無中生有、誣衊誹謗,我斷定吳書記這一回不會輕饒了這封信的作者,處理肯定會很重,說不定還會通過新聞媒體曝光,那樣一來,這封信的作者在銀州市就再沒有立足之地了。”
蔣衛生嘆息了一聲說:“不管這件事情是莊揚乾的還是姚開放乾的,都太蠢了,真是利令智昏,這就叫偷雞不成還蝕一把米,我現在更相信那句話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關原說:“我倒聽說了一個這句話的新版本:老百姓過日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兩場上,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必須有。”
蔣衛生問:“什麼兩場?”
關原答:“就是官場和商場啊,這話也不是沒道理,商場上不害人怎麼能掙來錢?官場上不害人自己怎麼能上得去?”
蔣衛生細細品味着他這話,覺得好像有道理,又好像說得不對,尋思了一陣兒終於找到了例證:“這話不對,真正有大成就的商家還是要靠信譽、誠信來獲得顧客的認可,騙人害人也許一時一事能佔便宜,最終還是自己倒黴。從政就更不能害人了,林彪和四人幫害了那麼多人,當初多麼風光,最終還不都折戟沉沙,成了千古罪人。我還是相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俗話說害人如害己,害了別人害自己。”
如果放在半個小時之前,蔣衛生絕對不會這樣對關原說話,一心一
意想當公安局局長這個願望讓他患得患失,人也變得猶如伸手向人乞討
的乞丐那般低聲下氣。當他把當局長的願望像一個沉重的包袱扔到地上
之後,終於從精神上拿回了話語權,從心理上取到了和關原平起平坐的
人格力量。但是,他這變化來得有些突兀,精神上心理上的變化關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