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淵大長老眉頭緊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二長老,她當然知道二長老爲什麼要這麼做。
神火熄滅,族人心中的憤怒和焦慮一時間全都積壓在心頭而無處宣泄,加上四周頻頻出現神獸和兇獸的蹤跡,大家生命安全也失去了保障。
緊接着,二長老故意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向神女鳳溪,這明擺着就是想要犧牲神女鳳溪,以此來穩住人心。
她是大長老,威望還在二長老之上,可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爲安頓和調停各部落的糾紛而忙碌,卻不想反被二長老所趁。
現在神族絕大多數人都失去了理智,一門心思跟在二長老身後,只想着血祭神女鳳溪,喚醒鳳凰神,求得平安和穩定。
即便她是大長老,若堅持跟二長老意見相左,不管能不能救下神女鳳溪,最終她都勢必惹來絕大多數族人的不滿,威望肯定會倍受打擊,而這或許就是二長老明知大難臨頭,卻依然堅持這麼做的主要原因。
轉眼間看出兩方對峙幕後的所有關鍵,鳳淵大長老歉意地朝祭壇上的神女鳳溪看了一眼,旋即嘆了口氣:“老爺子,抱歉,作爲族中長老,我必須考慮絕大多數族人的意見。再說,這是我鳳凰神族的家事,老爺子還是別插手了。”
二長老得意地笑了笑:“不錯,老爺子,血祭神女,這可是我們鳳凰神族的家事,就用不着您來擔心了。至於人族安危,老爺子更是多慮了,那個外來小子就算再強大又如何?只要血祭成功,鳳凰神出面,再大的危機也都不算什麼了。”
鳳淵大長老雖然不滿二長老的做法,可她什麼都沒說,毫無疑問,在她們心目中,鳳凰神至高無上,只要鳳凰神出面,再大的強敵都將灰飛煙滅。
年邁長老臉色鐵青,緊了緊手中的柺杖:“好,好,既然你們鳳凰神族眼中根本沒有其他部族,老朽繼續待在這裡也是自取其辱,我們部落就此告辭。”
轉過身去,年邁長老腳步微微一頓,回頭沉聲提醒:“先前老朽和很多長老部落首領都已經見識到了那些傳說中神獸兇獸的真正力量,不說酒聖大人正在面對的四凶之一檮杌,單單一個夔牛,就險些讓我們全軍覆沒,而檮杌和夔牛還只是目前出現的最強神獸。”
“老朽不知道鳳凰神能不能敵得過天下四凶之一的檮杌,但老朽很清楚,人族的未來決不能全壓在鳳凰神身上。既然你們堅信鳳凰神能解決一切災難,那麼我們部落只能撤離鳳凰神族領地。”
“鳳凰神若果真能獲勝,那自然皆大歡喜,從此鳳凰神族依然是人族領袖。可若是不幸,連鳳凰神最後也戰敗,老朽等人離去,也算是替我們人族留下了一絲火種。”
年邁長老果斷離開,各部落零零散散近三成的人流緊隨其後,即便是剩下的那些人,包括鳳凰神族的族人也都默然注視着那道枯瘦老邁的身影。
雖然很多人都堅信鳳凰神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切強敵,可年邁長老一心只爲人族存亡考慮的大公之心,着實讓大家敬佩不已。
相比而言,不說二長老的私心,即便是以前同樣德高望重的鳳淵大長老,此時也免不得神色黯然,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可就在年邁長老帶領三成人族即將離開鳳凰神族領地的那一刻,一個聲音突然從神族領地後方一所毫不起眼的茅草屋中傳出,且聲音宏大,幾乎傳遍整個人族領地。
“多年不見,沒想到老兄弟還是這個牛脾氣。天武大陸,人族向來勢弱,之所以能存在至今,不過‘團結’二字。不管多大的事,還請老兄弟看在昔日好友的面子上,就此揭過如何?”
年邁長老跨出領地的那隻腳微微一頓,身子輕顫着轉了回來,臉上充滿驚訝和歡喜地朝鳳凰神族深處看去。
鳳凰神族,所有族人齊齊回頭,看着那道從茅草屋中緩緩走出來的身影,不管是滿臉驚喜的大長老,還是臉色陰沉的二長老,全都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
茅草屋前,看在四周跪了一地的族人,中年人目光無比深邃,緩緩挪動,最後落在鳳淵大長老身上。
“二長老所說不錯,人族值此大難,豈能失去鳳凰神的庇護?”
鳳淵大長老身子輕顫,臉色瞬間慘白,卻一句辯駁的話都不敢多說。
相反,二長老陰沉的臉色頓時轉爲驚喜。
可緊接着,兩人的神色瞬間顛倒了過來。
“不過,老兄弟所說也不錯,鳳凰神雖然至高無上,可這畢竟是我們人族自己的事,也不好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鳳凰神身上。神女鳳溪請來外界強者相助,有功無過,就算要喚醒鳳凰神,也不該由她來承擔血祭重擔。”
“我記得,二長老曾經也是本族神女,既然喚醒鳳凰神必須得血祭神女,那不如還是請二長老親自獻點血吧,爲了人族的生死存亡,想必二長老應該不會拒絕這份難得的榮耀吧?”
二長老臉色慘白,身子頓時打了一個冷戰。
不錯,鳳凰神族歷代神女一旦年過三十,全都得退下來擔任神族長老的位置,其中鳳淵大長老,還有二長老全都無一例外。
喚醒鳳凰神,必須得血祭神女,這是二長老一力主張。
鳳凰神至高無上,別說鳳淵大長老沒理由反對,就是有理由,也決不敢輕言反對,一不小心觸犯了鳳凰神,那罪過可就大了。
可一想到就因爲一點私心最終卻反倒讓自己身陷絕境,二長老心裡頓時說不出的後悔。
榮耀?不錯,喚醒至高無上的鳳凰神,這份榮耀的確不小。
可這是血祭,誰也不知道鳳凰神需要多少鮮血才能從沉睡中被喚醒。
若並不需要多少鮮血,她最後還能活下來,這份榮耀當然十分重要,說不定她還能因此獲得跟鳳淵大長老不相上下的威望。
但若是放幹了她身上所有鮮血,鳳凰神依舊沒有醒轉的跡象,那她死也是白死,哪怕再多的榮耀,對死人又有什麼用?
不過,此時可沒人會在意二長老的意見,鳳淵大長老大驚過後,連忙滿面喜色地應聲:“鳳淵,謹遵族長的意志!”
是的,這位突然從不起眼的茅草屋中走出來的中年人,正是鳳凰神族那位閉關長達五十年、誰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的族長,當年曾號稱鳳凰之子的鳳賢。
族長長年閉關,族中長老自然免不了開始爭權奪利,可族長這一現身,只一句話,居然就讓費盡心機的二長老轉眼間失去了一切。
神女鳳溪迷迷糊糊地跟二長老換了個位置,直到柱子等一羣外村高手守護在她身邊,族長鳳賢那深邃的目光向她微笑着點頭時,她這才恍然醒過神來。
眼睜睜看着二長老顫抖着被押上祭壇,神族不少長老臉色都有了幾分蒼白,先前還仗着二長老的權位一直耀武揚威的那個青年,更是滿臉煞白,再也不敢看神女鳳溪一眼,渾身一個哆嗦,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血,一滴滴落下,緩緩落入祭壇中心。
二長老面色慘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着祭壇中心神火熄滅的位置。
反抗?如果這裡只有鳳淵大長老,即便再加上那位剛剛被她氣走的威望極高的外族長者,以她多年以來暗中積蓄的力量,也並非全無勝利的可能,至少讓自己活命不是問題。
可閉關多年的族長這一復出,她昔日的所有準備頃刻間全都化作泡影。
向來自認算計第一的她,心中最爲後悔的一件事,無他,正是氣走那位威望極高的外族長老,不然族長閉關多年,又豈會不偏不巧,就在這最後關鍵時刻突然冒出來?
不過,這一切全都不重要了,現在的關鍵還是保住性命。
族長所說沒錯,她曾經也是神女,儘管她的血遠不如當代神女鳳溪那般聖潔,可絕對有希望喚醒鳳凰神。
隨着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落下,她的心裡越來越緊張,心裡不住地祈禱:“至高無上的鳳凰神,您可一定要快點醒來啊!”
鳳凰神能不能及時醒來,誰也不知道,可下一秒,二長老的祈禱似乎真起到了一點作用,不過,好似是反作用。
霎那間,風捲殘雲,天空頓時暗了下來,一片巨大的黑影籠罩在鳳凰神族領地的上空,族長鳳賢還有匆匆往回趕的那位外族老者齊齊擡頭看去,緊接着,這兩位人族領袖臉色同時大變。
一大片黑幕下,一雙眼睛,幾分冷厲,幾分殘忍,還有幾分不屑,居高臨下,俯視着神族領地所有人。
數萬裡外,炎鋒和酒聖兩人正忙着收拾四處亂串,連空間和大地都能腐蝕的強大毒氣,幾乎同一時間,兩人回頭看向鳳凰神族領地上空的那片黑壓壓的烏雲。
炎鋒心頭一沉:“老酒鬼,你不是說究奇還沒成長起來嗎?”
酒聖有些懵了,儘管距離很遠,可這股兇獸獨有的氣息斷然不會有錯,天下四凶之一,跟檮杌齊名的究奇,居然真的出現了。
可同是天下四凶,明明尚未成長起來的究奇,兇獸氣息怎麼可能比檮杌還強?
關鍵是他剛剛還親口跟身邊小子保證,究奇就算是出現,威脅也比不上檮杌。可眼前的事實表明,他錯了,而且是錯得離譜,這兇獸氣息一出,哪是不如檮杌,反倒是還要強出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