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魏馥錦將桂花糕輕輕地放下,一隻手託着白瓷一般的臉龐,溫聲細語道:“這桂花糕甜的可人心,可本宮的牙前幾日吃了顆橘子酸着了,再吃這甜的,也是不成了。枉費了容貴人一番好意了。”
樂羨微微含笑,“娘娘不妨再嚐嚐那米糕,卻是隻加了一點點糖的。”
馥錦搖頭,“剛纔甜了一下,現在甜的粘的都不成了。”
採櫻已經端來了漱口的濃茶,這便是不準備再吃了。
樂羨待馥錦盥漱完,起身跪了下去,“嬪妾拙劣討好之計在娘娘面前全然暴露,嬪妾便也不再掩藏什麼了。”
馥錦疑惑地看着樂羨,“容貴人這話是何意啊?快起來說話。”
樂羨卻是沒有起身,“還請令妃娘娘以後多多照拂嬪妾。”
馥錦看了一眼採櫻,“快將容貴人攙扶起來。”
採櫻上前將樂羨扶起重新坐下。
“容貴人這話說得就怪了,如今容貴人你得太后賞識,皇上疼愛,又與舒妃同住承乾宮,哪裡就要本宮來照拂了呢?”馥錦笑着搖頭,儼然是覺得樂羨尋錯了靠山,“若是照拂,也該是去找皇上纔是呀。”
說着,馥錦便笑了。
樂羨對上馥錦那溫柔含笑的目光,正色道:“令妃娘娘,皇上若真對嬪妾有情意,當年又怎會眼瞧着嬪妾去冷宮?這一去便是兩年多?舒妃是忘不了嬪妾當年無心的衝撞,又怎會輕易地放下芥蒂,與我交好?昨日壽宴披風之事,娘娘在場,想必也是看得明白的。嬪妾在這宮中無有依靠,即便是得了太后賞識,可太后年歲已高,不怎麼過問後宮之事,便是賞識也庇護不了。”
馥錦訝異,道:“容貴人想來是憂心了,後宮姐妹向來和睦,大家同爲皇上的女人,談什麼照拂庇護呢?你只需要服侍好皇上便是了。”
“嬪妾在這宮中如履薄冰,若是能得娘娘……”
樂羨的話尚未說完,馥錦便擺手,“容貴人,若是你身正,又怎怕影子斜?俗言道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該照拂的,本宮身爲妃子,自然會照拂後宮姐妹,不該照拂的,本宮也不會多加參與其中。說了這一會兒子話,本宮也累了,容貴人,你便先回吧。”
這已經是明擺着送客了,樂羨不再言其他,只得告退出了儲秀宮。
茹仙攙扶着樂羨,“小主,咱們何必巴巴地來求令妃娘娘呢?自己得寵豈不比求人強得多了?”
“你哪裡知道啊……”
《乾隆妃子傳》中,令妃最後兒子繼承了皇位,不巴巴地來抱這個大腿,又去抱哪個呢?
樂羨有些頭疼,剛在在令妃面前裝傻表忠心,結果卻被婉拒了,真是出師不利。
出了儲秀宮,茹仙見自家小主面色憂愁,便道:“前面就是御花園了,如今園中梅花正開,不如主兒去瞧瞧,散散心吧?”
樂羨自入宮以來倒是還沒去過御花園,如今順路自然也是沒有拒絕。
御花園中寒梅正盛,樂羨不由地念了一句:“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這是她看宮鬥劇中主角說的話,如今自己倒是順口唸來,她不由地自嘲。
“喲,那不是容貴人嗎?”嘉貴妃金淑浣的聲音很是嫵媚,樂羨一下便分辨出來。
純貴妃蘇妙旋與淑浣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嬪妾給純貴妃娘娘,嘉貴妃娘娘請安。”樂羨恭敬地施禮。
妙旋看見樂羨便氣不打一處來,刻薄道:“你剛纔在唸叨什麼呢?吟詩作賦嗎?莫不是想着在這裡偶遇皇上,念給皇上聽的?”
淑浣添油加醋,“姐姐真是玩笑話,難不成她是念給你我來聽的?”
樂羨低頭謙卑道:“嬪妾只不過見寒梅綻放,有感而發,隨口說了兩句罷了。”
妙旋道:“你自以爲討了太后的歡心便真成了貴人了嗎?你只不過是冷宮出來的卑劣之人,還有臉在這賞梅?”
淑浣看着自己纖長的指甲,悠悠道:“姐姐不知道,剛纔我瞧着容貴人從儲秀宮鬼鬼祟祟地出來,想也知道,是去巴結令妃了呢?”
“令妃?”妙旋面上頗有嘲諷之色,“一個沒有孩子的妃子,巴結又有什麼用呢?”
妙旋上前一步,眼中閃過得意的光,冷言道:“小小貴人,竟然敢在宮中結黨營私,破壞六宮和睦!”
這是在給樂羨扣罪名!
樂羨對視着純貴妃的目光,毫不畏懼道:“純貴妃娘娘慎言,這等事情,嬪妾萬死不敢做!”
淑浣面容嫵媚,“你說不敢,但是不也做了嗎?”
樂羨不卑不亢道:“嘉貴妃娘娘,嬪妾只是去探望令妃娘娘,有何不可?難道六宮嬪妃只能止步在自己宮殿之中,不能與衆姐妹閒來寒暄慰問嗎?若是如此,嘉貴妃娘娘和純貴妃娘娘豈不是犯了和嬪妾同樣的過錯?”
淑浣厲聲道:“好厲害的一張嘴啊!”
妙旋已經揚起了手,作勢便要打。
樂羨後腿一步,道:“娘娘身居貴妃之位,嬪妾無措,娘娘若這一巴掌打下來,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嗎?若皇上召嬪妾,見嬪妾容顏有傷,嬪妾不知如何回稟!”
妙旋揚起的手硬是僵在了半空之中。
樂羨再次對妙旋和淑浣施禮,“若是無事,嬪妾先告退了。”
言畢轉身便走了。
茹仙趕緊跟在自家小主的身後,她覺得自家的小主簡直不要太帥了!
樂羨知道,純貴妃和嘉貴妃就是看自己不順眼,即便自己做小伏低,她們也是會百般挑刺折磨,倒不如來硬的,也好過自己受氣。
妙旋被氣得渾身顫抖,手指着樂羨離去的背影,“她!她簡直是放肆!”
淑浣眸中寒光一現,“姐姐背後罵她有什麼用?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姐姐就該提早替皇后娘娘料理了纔是!”
樂羨一路回到承乾宮,正碰見紫玉從裡面出來。
“容貴人金安。”她扯長了聲音,又道:“現如今得寵了,就往外面跑,倒是不記得是誰把你從冷宮裡給拉出來的了,娘娘病了貴人是連問也不問一句!”紫玉說完,略欠欠身子便走了。
茹仙想開口反駁,被樂羨按住,“既然她這麼說,咱們就去瞧瞧舒妃娘娘。”
樂羨剛走到院中,身後便傳來一聲:“守住承乾宮的大門,誰都不得擅自出入!”
回頭看去,說話的正是妙旋身邊的景仁宮總管太監康順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