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才轉過去的蛇頭,陡然回過來,張開血口,朝着下落的江魚咬來!
正在下落的江魚,哪還有借力的地方,失去了躲閃的能力,眼睜睜看着兩顆鋒利的銀牙,落在自己身上。
蛇牙勢如破竹,一顆刺進江魚的小腿,一顆扎進腰腹,頓時鮮血不要命地往外流。
劇烈的痛楚,令江魚忍不住嘶吼一聲,還能活動的手攥着默情,刺向盔甲蛇的一隻眼睛。
嗤…
筆身應聲而入,冰涼的血夾着黑色的膿液,冒了江魚一臉。
吼…蛇頭猛烈搖晃,強大的力道將江魚身上的傷口又撕開幾寸。
江魚戾氣上頭,手裡的默情也在蛇眼窟裡左右攪動!
獸吼,人嘶,在棋石峰的後山竹林裡迴盪,附近的地面上散滿了兩者的鮮血。
一人一蛇的對峙,誰也沒掙到便宜…
但盔甲蛇只是沒了一隻眼睛,傷勢沒有江魚厲害,失血也沒他多,再者它畢竟是窺道境的靈獸,恢復能力也遠超江魚。
等到江魚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弱,盔甲蛇的兇性徹底激發,完全不顧赤金烏的攻擊,將他吐在地上,張大大口,就要吞下他!
這在這時,還插在盔甲蛇眼中的默情,突然亮起紅黑交雜之光!一股涼意,直衝盔甲蛇體內,蛇身頓時麻木,癱軟在地上。
那股涼意在蛇體內遊走一圈,蛇身上的鱗片瞬間變得黯淡無光,甚至整個身體都小了一圈…
換來的,是默情上的紅黑之光更甚,將江魚包裹在內,驚得赤金烏撲閃着翅膀遠遠遁走。
江魚只感覺體內忽冷忽熱,如有萬蟻啃食,麻癢疼痛難忍,又沒着沒落,苦不堪言。
漸漸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突然看到老傢伙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欣慰地看着自己,“差的這一點點,我現在告訴你”。
接着腦袋就是撕裂般的疼痛,“血爲器,肉爲皿,百竅納氣…”老傢伙的聲音從未有過的肅穆。
等他全部說完,又問江魚“小魚,我這玄清煉骨勁,心法你可記清楚了?”
江魚忍着疼痛,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
老傢伙看他記住了,眼中升起一絲憐愛,心疼道“小魚,這是你的命,也是天下人的命。”
江魚還想問清楚,老傢伙的身影卻消失了,意識又逐漸清醒過來,自己還躺在地上,盔甲蛇已經死了,屍體就盤在旁邊。
江魚沒有動,睜大眼睛,看着漫天飄落的雪花,腦中的那套口訣,清晰無比,困擾自己這麼多年的難題,解決了…
同時想起這些日子的變故,心中百轉交集,命?我走走看…
江魚心中的百感漸漸被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情緒替代,甚至想向空曠的山谷大聲呼喝,把這些年的鬱悶全部宣泄出去。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如此,最後他連身上的傷口都懶得管,只是靜靜躺着,一雙眼睛亮的出奇,一眨不眨看着雪花慢慢飄落…
等到冷若初從主峰迴到棋石峰後山,江魚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冷師姐見到小師弟悽慘的模樣,結合現場的狼藉,已是對發生的事猜到大半。縱使她性格再清冷,也感到鼻根處有淡淡的酸意,臉上更是有壓不住的慌張與焦急。
顧不上男女有別,抄起江魚的身子,就往鍾正樑那裡去…
自然引得棋石峰一陣雞飛狗跳。
還好江魚只是失血過多,傷口駭人,未傷及根本,也讓棋石峰諸人心中稍定。
自己的小屋裡,江魚再次被裹成一個糉子,直挺挺地躺着。
林寶在一旁,絮絮叨叨“師弟啊師弟,你說你,傻不傻,沒半點修爲還敢去招那盔甲蛇!連爲兄這個窺道境,要對付它也要花上一些心思。你這是不要命了啊!”
江魚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是怎麼弄死它的?”林寶也不等他回話,只是自問自答“你這身體已經強到此種地步了嗎?唉,可惜了,成年的赤金烏,死了好幾只,要是能提溜過來,給你熬上一鍋湯,你要好的更快些。”
說着,嘴角還不經意,癟了一下,想是回味起了那赤金烏的美味。
江魚聞言,眼角微跳,怕是你自己想吃吧…皮肯定又癢了…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冷若初帶着風雪跨了進來,手裡拿着幾根造型怪異的草藥,她表情雖已恢復到以前那副冷漠,只是白色斗篷上沾了幾坨泥土,想是剛纔的心境恐不面上平靜…
林寶突見冷若初,忍不住脖子縮了一下,繼而感到十分好奇,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姐,怎麼會主動過來。
冷若初橫他一眼,把草藥丟過來,“就聽到你囉嗦,他需要休息,去把藥熬了”
然後又看向江魚,極不自然地說了幾個字“好好休息”
說完又走了出去,站在不遠處的亭子下,看着白雪皚皚出神。
林寶看着她的背影,湊近了江魚耳邊,低聲順道“小師弟,你的面子真大,師姐不僅親自送藥,還給你護法呢!”
江魚心中一動,暖意層生。
深夜,正在亭子中閉目養神的冷若初,被一股隱隱的靈力波動驚醒,她雙眼微眯,看向江魚的小屋。
那裡,天地間的靈氣正被什麼東西牽引着,源源不斷地往中心聚集。
小屋內,江魚仍躺在牀上,只是緊閉的眼皮下,眼球不停轉動,大量的靈氣,在他身邊形成一道漩渦,發出呼呼的風嘯聲,接着不斷涌進他的身體。
江魚心中默唸着玄清煉骨勁的口訣,引導靈氣在體內運轉。
與之前不同,這次靈氣並沒有順着江魚千瘡百孔的靈脈遊走,而是在心法的指引下,化整爲零,衝向他的四肢百骸。
無論是血肉還是骨骼,在碰到這些靈氣時,都開始變得異常活躍,一點一點吸納侵噬,繼而又緩緩化成他的靈力,從外面看上去,江魚的皮肉如同煮沸的水,不斷鼓動。
靈氣的呼嘯聲越來越大,靈氣漩渦旋轉的越來越快,處在中心的江魚,竟被拖着,緩緩飄起,併發出淡淡的熒光,身上纏着的白布,碎成片片碎片,四射飛出。
冷若初正想着,要不要進去看看,被一隻手按住肩膀,鍾正樑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朝她搖搖頭。
嘭…
小屋終於承受不住靈氣漩渦的重壓,崩散開來,裡面的情形裸露出來。
剛剛趕到的林寶驚呼道“小師弟這是怎麼了,好大的動靜,好強的靈力波動!”
江魚並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他此刻正沉浸在無比的歡愉中,身上各處細胞傳來的滿足感,令他十分受用。
從接觸修行至今,沒有儲備過一絲靈力的身體,這次誓要將這些年的損失都補回來。
靈氣漩渦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才漸漸消散,江魚在空中翻了一圈,穩穩落在地上。雙目熠熠生輝,在黑夜中格外迫人。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感,充斥全身,身體各處充斥着一道道細小的暖流,只要他心意一動,便會按照他的意願流動。
這…就是靈力…終於,有了靈力…
“哈哈哈!”癡狂的笑聲從江魚口中傳出。
直笑得眼角滲出淚花,才止住,胸口仍劇烈起伏着…
又想起自己身上的使命,雙拳握緊,暗暗用力…
“師弟?”
林寶的聲音突兀響起。
江魚一愣,繼而發現周圍的亂象,和遠處站着的三人,更是迷惑。
鍾正樑一言不發走上來,深邃的目光盯着江魚。
盔甲蛇的死,他也查探過,那蛇的血氣被什麼東西吸了個乾淨,死相奇慘。
雖說大道無形,修行的方式各種各樣,但這種吸納別人血氣修爲,爲己用的兇厲邪惡手段,跟一些旁門左道如出同宗,向來被他們這些名門大宗不恥,視爲異類,恨不能得而誅之。
這個小弟子…
沉思了片刻,他還是壓住開口詢問的衝動,語重心長道“既已得修行之法,勿得意忘形,更不要爲了修行精進,行奸邪之道。”
江魚微怔,忙低頭行禮稱是…
鍾正樑走後,林寶湊上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江魚,你的閉脈好了?”
“嗯,算是好了吧”
“那你現在是什麼境界?有沒有入脈?”
“我也不確定”江魚遲疑道。
“窺道!”冷若初畢竟實力高上許多,眼神也毒辣。
“窺道!靠!”林寶跳了起來,“什麼情況!入脈都沒走,你直接窺道了!不公平,這不公平!”
小屋是徹底毀了,沒法住人,好在棋石峰人少,空房多的是,換一間就是。
接下來的日子,江魚全身心沉浸在修行之中,愈來愈發現玄清煉骨勁的高明之處,這心法,似乎是爲自己量身打造。
特殊的靈力儲備,運行方式,給了閉脈者,修行的可能。
而老傢伙,黑龍山,封村,祭臺,紛亂的思緒,駁雜的經歷,在他腦中編織成一張錯綜複雜的網,怎麼理都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