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一直這樣發展下去,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戚婉言十八了,越是覺得她的好,就越是想要給她找個好人家,忠伯顯然在這件事情上面非常的熱心。
那天他拿出一疊照片直接放在了他的面前:“來來,看看,哪一位適合咱們的戚小姐。”
忠伯說的調侃他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喜,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了,戚婉言是他教出來的,他自然也想她嫁個好人家,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少不得也要爲她甄選一下。
只是這挑來選去一下午他竟然一個都沒有挑出來,忠伯本來興高采烈的,但是這一下午的磨蹭之後,他不由的也頹喪了起來:“老爺啊,這麼多公子哥就沒有一個能入你眼的?”
齊瞎子自己也有些鬱悶,這些人確實樣貌和家室都不錯,人品在圈子裡也說的過去,但是他總能挑出點毛病來。
“行了行了,又不是你嫁人,我們去問問戚小姐自己的意見好了。”
忠伯擺手,正巧戚婉言這個時候端茶進來,看到他們桌上的照片不由的一愣,然而聰慧如她自然明白他們在幹什麼。
早幾日從忠伯的玩笑中她已經洞悉了不少東西,只是因爲齊瞎子一直沒有說什麼,她以爲還需要些時間,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
忠伯一看到戚婉言立刻就笑了起來:“來來來,婉言,過來看看,你喜歡哪一個,咱們挑個時間去見見。”
忠伯這麼一說齊瞎子心裡莫名的就有些緊張,但是他慣來會裝,面上倒是一如往常得看着戚婉言:“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一下這些事情了。”
戚婉言沒有是說話,只是拿起了一張照片,她還沒開口呢,忠伯立刻就湊了上來:“這位是做生意的,之前老爺幫他算過,一生順風順水。而且你看他長的也不錯,有點君子之風,行事方面我也去打聽了,禮讓恭謙,現在家裡也正幫他張羅婚事呢,你要是……”
他話音未落,齊瞎子卻伸手就抽過了那張照片,他嫌棄的掃了一眼:“剛纔不是都跟你說了嘛,這個年紀太小了,看起來不夠穩重。”
他這麼一說戚婉言眸光一閃,伸手又拿起了另一張。這一拿起來,忠伯一看,就笑了起來:“既然老爺嫌那個年輕,這個不錯,年紀正好,行事也是圈裡出了名的穩重,雖然不是名門世家,但是白手起家反而更爲可信,他……”
他話音未落,齊瞎子再一次伸手直接將戚婉言手中的照片抽了回去:“這個也不怎麼樣,聽說經常爆粗口,日後要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很有可能上升到暴力攻擊,到時候如果對象是你就麻煩了。”
齊瞎子直接就把那張照片又扔回了桌子上。忠伯一看到他這個樣子就不高興了:“老爺,不是我說你,這是給戚小姐選姑爺又不是給你選,人家戚小姐還沒說話呢,你怎麼這麼多意見!”
齊瞎子提聽到忠伯這麼說,臉上刷的一下就有些變了,對啊,這是給戚婉言選丈夫,自己怎麼就這麼多意見。
一定是因爲戚婉言是自己教出來的,所以自己有點當師父的心裡了。這樣想着他反而自在了起來,理直氣壯的看着忠伯:“婉言如同我的徒弟,我如此上心不是很正常嗎?”
忠伯不由的攤手:“你這個理由可有點牽強。”
齊瞎子當時就不高興了:“哪裡牽強了!”
忠伯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戚婉言卻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忠伯:“我跟他單獨談談吧。”
忠伯一看到她開口這才點頭離去,忠伯離去之後,齊瞎子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有些尷尬了,但是到底尷尬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不說話的這個氣氛更加尷尬,他眼睛一轉,就伸手去那戚婉言之前端進來的茶:“你泡了茶啊。”
戚婉言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在那些照片上面掃了一眼,齊瞎子這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但是他面上依舊是那麼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衝着戚婉言擺了擺手:“這些你都不用看了,沒一個好的,回頭讓忠伯在幫你找找別的。”
“我看着挺好的啊。”戚婉言眼眸含笑的看着齊瞎子,齊瞎子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他大睜着眼睛看着她:“你該不會是有看上的了吧。”
“還真是有一個。”戚婉言笑了,笑容明媚,看起來隱約有甜蜜的情緒閃動。
齊瞎子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他也說不出哪裡不好,只是臉上那風輕雲淡的神色是再也支撐不住了,瞬間就他耷拉下了臉看着戚婉言:“是哪一個,我先來幫你把把關。”
“不用你把關,你也把不了關。”戚婉言一看到他這個樣子頓時眼中的笑意更甚。
齊瞎子的面容終於強撐不住了,他寒了眼眸看着戚婉言:“看來你是心意已決了,我倒是想知道你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讓你如此篤定。”
其實他心裡更多的是納悶,戚婉言自從當年事情之後一直都呆在府上基本上是沒有出過門的,而且那老頭那邊當年雖然是平息了,但是也確實一直還在盯着戚婉言,好像是不願意輕易放手的樣子,所以在這樣沒有自由的情況下,他實在是想不通戚婉言會看上誰。
“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戚婉言繞了個圈走到了齊瞎子的身邊眸光燦爛的看着他。
齊瞎子看着面前的姑娘,歲月讓她退去了曾經的稚嫩,她的樣貌已經張開,乾淨而溫暖,舉手投足間盡是女子的柔情,這是他帶出來的姑娘,跟記憶裡那個拿着殼子槍眼神凜冽的女孩相去甚遠。
但是他知道她骨子裡的那一股執拗根深蒂固,她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這些年來他教她的也就是堅守,堅持自己的本心,守住自己的本念,她一旦做了決定,誰也拉不回來的。
想到這裡他忽然啞然失笑,就好像養了兩年的姑娘就要這樣飛走了,心中佈滿酸澀,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無奈的擺了擺手:“算了,隨你高興吧。”
他心意聊賴而她卻那麼毫無徵兆的就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愣,擡頭就對上她眼中從燦爛的歡喜:“我不會說喜歡,我知道你一生有你的職責,你這一聲註定無妻無子,但是我希望,我可以就這樣一直的跟你走下去。”
他瞬間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幾乎是下意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她選擇的人竟然是自己。可是也只能是他吧,在這個家裡,她接觸最多的就是自己,所以是自己其實也並不突兀吧。只是這忽然說出來,還是讓他有些震驚。
“我當然知道,我不需要名分,我只想這樣安靜的陪着你,就像忠伯那樣。”她的言語清晰,但是從她執拗的眼眸之中,他完全可以想象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語,其實早就在她的心間迴轉了千萬遍。
“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之前種種挑剔的源頭。
“現在說這些並沒有什麼意義吧。”戚婉言笑了。他知道齊瞎子亂了分寸,因爲平日裡的他思維縝密,言行謹慎,根本就不會提出這樣毫無意義的問題。但是他亂了,豈非說明了對自己的感情,從他剛纔一系列的表情中,她已經洞悉了所有。
當齊瞎子第一次出現在她的家裡的時候,他對這個面容普通,但是周身散發出神秘氣息的男人很有好感,只是世事多磨,她經歷了那些之後以爲他們再也不會有交集,卻不想一切來的這樣突然。
開始的她是茫然的,經歷大難,她的人生一塌糊塗。是他手牽手前,一點將她從迷霧中拉了出來。是他眉眼間淺笑,教給她安然和堅守,她想她已經找到了她堅持的理由,明白了她要爲什麼而活下去了。
齊瞎子的內心一時間慌亂不堪,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對自己抱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不可否認他的內心是歡愉的,因爲剛纔那種錯斷的鬱結,此刻的答案讓他欣喜的同時卻又充滿了不安,他曾經以爲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但是此刻的心悸其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吧。
“我想靜靜。”他看着戚婉言。
戚婉言笑了,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退了出去,空蕩蕩的房間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氣息,他不由的低下頭了。所有的一切好像老舊的電影不斷的在他面前回放,他想了一下午,還是沒有想通,直到忠伯走了進來。
他看着忠伯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爲他無從說起。忠伯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反而笑了起來:“你以爲我爲什麼要給她張羅婚事?”
“不是因爲年紀到了?”他話一出口立刻覺得自己愚蠢,忠伯這麼說明顯是因爲已經看出了戚婉言對自己的感情,只有自己身在局中不曾覺察,忠伯這一舉動一來是想要真的將戚婉言送走,二來也是想要看看齊瞎子的真心,只是這結果卻着實是讓人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