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佩瑜心裡猛地一顫,她自認爲自己沒有失敗到被人一眼看穿的地步。
但公爵的下一句話又讓她寬了心。
“安迪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查爾斯公爵吸了一口雪茄,“這讓我很欣慰,因爲他知道對於他的父親不應該進行欺騙,這也是我今天會讓你今天進門的原因——因爲安迪的誠實。而我現在的疑問就是,你是否是個誠實的姑娘,親愛的Penny?”
“當然。”官佩瑜心裡一塊石頭落了下來,晴子爲她準備的身份證明足夠完備,甚至可以追溯到往上三代,所有的信息都找不到破綻。
“可是安迪告訴我,你是趁着之前的暴亂離開曼德拉的府邸的,這話他會相信,我卻不會被糊弄。”查爾斯公爵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暴民再有能耐,也不可能闖到酋長的家裡去,何況曼德拉的府邸守備不比我的城堡鬆懈。”
“這是一個我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如果我的坦白可以同樣獲得您的諒解和接受,我願意告訴您,但是也請您爲我保密。”官佩瑜微微低下頭。
“你說。”
“曼德拉老爺有一位善良的夫人名叫希維爾,她在知道我的遭遇之後對我非常同情,最後和她的家人一同努力,幫助我離開了那裡。如果被曼德拉老爺知道她這麼做,她也會受到連累。”官佩瑜說得很慢,彷彿有些爲難。“後來我在希維爾的家裡住了一段時間,然後在暴亂的時候離開了那裡。”
“能夠在那種情況下平安離開南非,說明你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查爾斯公爵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賞,“那你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我可不相信安迪再次撞上你是因爲偶然。”
“可是如果不是因爲偶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再次遇到安迪。”官佩瑜淺淺一笑,“有的事情就是這麼難以預料又不可思議,您若是要我說出一個動機來,那我只能說,我來英國時確實想到過安迪,能夠再度遇到安迪,也許是因爲上帝聽到了我的祈禱,正如他也聽到了安迪的祈禱一般。”
“所以是因爲愛情?”查爾斯公爵靠着椅背,閉上眼吸了一口氣,“是啊,年輕人的愛情,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呢?”
官佩瑜看着他搭在扶手上微微顫抖的指尖,猜測他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往事。
“如果不是爲了我兒子的愛情,我又怎麼會欺瞞我的老友,讓他把你領進門呢?”公爵感嘆了一聲,“託尼繼承了我的野心,維克多繼承了我的慾望,只有安迪繼承了我對愛情的渴望,正如他那過早離世的母親一樣。噢我親愛的瓦內薩,你爲何早早離開我跟安迪的身邊,給我們留下無盡的痛苦與想念……”
查爾斯公爵用手捂着雙眼,指縫間竟滲出一些淚水來。
再堅強的人,終究是有自己的軟肋,而公爵的軟肋正是安迪的母親瓦內薩夫人,摯愛的亡妻讓他給予了安迪無盡的寵溺。
官佩瑜離開書房時,腦海裡一直浮現這一幅場景。
其餘幾人都在露天陽臺上享用着美酒和點心,約克郡夏季的晚風吹得人身心舒暢,呼吸之間都是花草的芬芳。
官佩瑜走上陽臺,看到安迪正在角落裡倒酒,正準備走過去,一個瘦削的身子擋在了她的面前。
“親愛的Betty,一起來喝一杯?”維克多將一杯紅酒遞到官佩瑜面前。
“謝謝。”官佩瑜按捺着心頭的厭惡,對着維克多笑了笑,“我們去陽臺上。”
“不不不,這裡還有比陽臺更美妙的去處,”維克多壓擋住了陽臺的入口,“公爵府這麼大,我可以帶你四處走走,看看這兒的風景。”
“看風景還是白天看得清楚些。”官佩瑜看心裡有些不耐。
“你初來這裡不知道,有的風景,還是要晚上欣賞更有一番滋味。”維克多壓低了嗓音,看向官佩瑜的眼神中帶着曖昧的暗示。
砰——
官佩瑜手中的酒杯忽然滑落,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官佩瑜裝作低頭撿碎片的樣子彎下腰。
陽臺上的人聽見動靜全都走了過來,在陽臺幫忙的僕人連忙搶着跑上前,讓官佩瑜遠離玻璃渣。
維克多咬了咬牙,讓到了一邊。
“杯子碎了就碎了,你撿起來割傷了手就不好了。”安迪關切地檢查了下官佩瑜的手,“這種事情讓傭人來做就好了。”
“真的很抱歉。”官佩瑜微微彎了彎腰,看了一旁的維克多一眼,安迪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順着她的目光一看就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麼事,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現在很晚了,要不你早點休息,我送你回去。”安迪狠狠瞪了維克多一眼。
這下子屋子裡的人心裡都明白了七八分。
正當安迪準備帶着官佩瑜離開時,老公爵忽然從走廊上走了過來,“讓Betty住下來。”
話一出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異,託尼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維克多則是邪惡地笑了笑,他們的兩個妻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公爵夫人則是萬分熱情地走過去,“那我這就讓人去安排房間。”
“Betty你覺得怎麼樣?”安迪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地去看官佩瑜。
官佩瑜面色不變,心裡卻是一沉。
查爾斯公爵對她還是心有懷疑,這纔是他留下她的真正原因。
官佩瑜只能點頭,不然老公爵只會加深對她的不信任。
然後老公爵皺着眉頭卻叫住了公爵夫人,“安排什麼房間?Betty跟安迪一起住就好了,你就不要多管閒事。”
公爵夫人被當衆教訓,心裡有些不自在,但仍是賠着笑臉說了句“是我一時糊塗了。”
“你有多少時候是清楚的。”老公爵毫不留情地補了一句。
1 公爵夫人沒再接話,算是默認。
官佩瑜一萬個不情願,卻沒法在這種情況下駁老公爵的面子,只得在回房之後跟好說話的安迪約法三章。
她拿着一個長形的枕頭當作牀上的隔斷,隨後轉頭看向一臉不解的安迪,“請你理解我的做法,我說過我的母國是一個崇尚保守和傳統的國家,當我在曼德拉府的時候,我也是這麼做的。”
官佩瑜心裡忍不住暗罵,爲什麼她這輩子可以連着幾次碰到這種荒誕又狗血的事情。
安迪眼中的喜悅化作了失望,但仍舊錶示尊重官佩瑜的決定。
官佩瑜給晴子發了信息,向她解釋了這邊的情況。
夜間入睡時,她擔心靳雲渚又會打她電話,於是又發了條信息告訴他暫時不便聯繫。
長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