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頓時知道,不好了!
她首先懷疑的是,家裡的財物被盜了,轉念一想,又立即否決,不對,這人費這大的功夫,把劉英送進來,目的不會這麼簡單直白。
劉英的資料她都是叫楊溢查過的,一點破綻都沒有。
難道是盜取端木白的商業機密?
她霍地轉身跑去書房。
門上的門禁正常地工作着,她用密碼開了門,掃了一眼,暫時沒發現什麼異常。
所有東西都還在原位置上。
她知道端木白書桌上的三個帶鎖的抽屜,那裡的東西,她也不知道是什麼,難道對方的目的是抽屜裡的東西?
她一咬牙,立即出門去找手機。
端木白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沒有醒,是被手機的震動一點點驚醒了的,拿過來接聽,就聽到那頭的宋傾在緊張地說着:“老白,英姐不見了,她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我懷疑她是弄到了書房門禁的密碼,在你的書房裡偷了些什麼東西。”
端木白一怔,皺皺眉:“書房裡丟了什麼?”
“沒有,所有能看見的,都沒丟。”
端木白頓時明白她的意思了。
“老白,你那幾個抽屜裡的東西,會不會丟?我看你用的都是密碼鎖,不知道密碼能打開嗎?”
端木白不知道,但是他寧願相信有這種可能性。
那些密碼鎖都是幾年前的產品了,要說有那些高超的人能打開它們,也不是那麼難以置信。
可是抽屜裡的東西……
“好,我知道了。”
“東西丟了沒關係嗎?”
端木白捂着心口苦笑:“丟了就丟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報警去。”
“不必了,警察一定也查不到英姐的來歷,她現在一定已經消失不見了。”
宋傾卻忽然想到一件事:“侯阿姨也不見了。”
端木白這次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他們綁架侯阿姨也沒什麼用……”
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一種宋傾絕對不願意相信的可能。
宋傾在電話這頭也下意識地說:“是啊,他們要綁也是綁七七啊……除非……”
她忽然驚得在沙發上坐下,心跳幾乎停滯。
端木白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個一向聰明的女人一定是和自己猜到了同一個方向,於是,輕聲說出了那個極有可能的結果。
“除非,是侯阿姨看到了她進書房的一幕,然後,被滅口了!”
宋傾握着手機,久久不答話。
直到端木白在那頭忍不住喊了她一聲:“傾傾,你現在可以報警了。”
宋傾深吸一口氣:“好,先掛了。”
她收了線,立即報警了。
而端木白,掛了電話卻覺得自己躺不住了。
抽屜裡的文件,要是公諸於世,會帶來的影響簡直難以估量。
這份文件,按理說整個世上只有他和小七知道。
他書桌的抽屜裡,唯一有價值的,就是這一份文件了。
怎麼會有人專門來盜取?那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握着手機,忽然想到一件往事,隨即,給楊新鑄打電話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遍自己的初步計劃。
楊新鑄沒有多問,他說什麼,照做就是了。
宋傾報警後,警方倒是立即過啦了,她索性跟劇組請了假,等着警察過來別墅這邊勘察現場。
很快,兩名年輕的男警官就過來了,進門之後,其中一名很快叫了法醫過來,因爲,他在樓梯口看到了一點點棕色的痕跡,懷疑是血跡。
法醫組的人過了半小時左右也過來了,拿着紫外燈在樓梯附近照了一下,找到一片棕色的斑點,隨即,很快確定了,那是人血。
而且法醫順着血跡一點點地摸出了路線,一直到了草坪上。
宋傾跟在後面,只覺得每走一步,心臟都要收緊三分。
她已經幾乎能確定,侯阿姨一定是死掉了。
可是,屍體去了哪裡?
警官看了看草坪,忽然指着那一片明顯是新翻出來的土壤,問宋傾:“那裡的土,是什麼時候翻出來的?”
宋傾想了想:“我沒注意過。”
她早出晚歸的,對花園裡的土什麼時候動過,實在是不知道。
兩名警官對視一眼,隨即問:“家裡有鐵鍬之類的嗎?”
宋傾去雜物間找到了鐵鍬交給其中一個警官,聲音忍不住微微發抖:“你們是懷疑,侯阿姨是被殺了之後,埋在了這裡?”
“暫時無法回答您,要挖一挖才知道。”
那名說話的警官立即動手小心翼翼地挖土。
她心神不寧地站在一邊看着,忍不住跟在別墅裡來回檢查痕跡的法醫說:“兇手很可能是我們家的另外一名保姆,你們能採集一下她的指紋,試着找一找她嗎?”
法醫一聽,忍不住看了宋傾一眼。
這是個女明星,法醫是知道的,不過,這種時候還能這麼鎮定地說出這些話,叫法醫有些驚訝,他見過太多六神無主的受害人了。
“好的,您帶我去有她指紋的地方吧。”
宋傾帶着他去了英姐的臥室,法醫拿着激光燈照射了一圈,卻失望地搖頭:“這裡並沒有指紋。”
“怎麼可能呢?”
法醫想了想,隨即說道:“很可能,這人的手指一直帶着薄膜。”
宋傾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她只有帶着法醫在書房和衛生間都找了一圈,採集了一堆指紋,但是她也清楚,這些指紋很可能並沒有英姐的。
“挖出來了,李醫生。”
一名警官到別墅裡來喊人,法醫李醫生還沒有動作,宋傾就突然轉身跑了出去。
薔薇花叢下,侯阿姨被一名警官緩緩地拖出來,她臉色青黑,一身的泥土,滿頭滿臉甚至鼻腔裡都是泥土,雙目微微突出,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
額頭上還有深可見骨的傷口。
“額頭的鈍擊傷口看來就是是致命傷。”
一名警官檢查了一下,做了總結。
李醫生蹲下去看了看侯阿姨的傷口,和鼻孔眼睛的狀態,隨即,悲憫地轉頭看了一眼跌坐在自己身邊的宋傾,還是說出了殘忍的事實。
“不,這傷口只會讓她暫時失血暈倒,死亡卻還需要時間。兇手是在她暈倒的時候,活埋了她!”
宋傾在旁邊一聽,頓時覺得自己的聲音都緊成了一條線:“什麼!!!”
活埋?
活埋了侯阿姨!!!
劉英,她怎麼敢!
侯阿姨將她招進來,一直以來出於同情心,對她照顧有加。
而侯阿姨最後能到的結局,就是被活埋嗎?
李醫生又草草地做了檢測,做了初步的記錄,很快,整棟別墅就作爲案發現場被警方控制起來了,證據的採集耗費了大半天的功夫。
很快,整個新聞版塊又被宋傾佔據了頭條。
有的說宋傾犯罪被抓了,有的說端木白出事了,有的甚至猜測宋傾這一次又和自己的男人相愛相殺,發生了當時她和靳南在一起時一模一樣的局面!
宋傾始終沒去理會網絡上的各種猜測,楊溢卻在家裡被各方的電話騷擾得不勝其煩,這才知道宋傾那裡又出事了,打電話給宋傾。
她卻連接電話的心情都沒了。
一傷心,她連話都不想說。
只簡短地跟楊溢說:“侯阿姨被英姐殺了。”
楊溢頓時知道不好,趕去了醫院裡。
端木白也正在用手機看新聞,真是說什麼的都有,他從宋傾那裡聽到這件事情時,立即想到了也許在不久之後,侯阿姨被殺這件事,會有更加慘烈的後果出現……
“三哥,你聽說了嗎,侯阿姨被殺了。”
楊溢推開門,就急忙開口問了。
端木白臉色慘白,看着他:“楊溢,你現在還是我的人嗎,或者,你已經忠於Afra了?”
楊溢一愣:這有區別嗎?
“三哥,你和她不是一體嗎?”
端木白眼底帶着淡淡的絕望:“不,她很快就會恨我入骨,我只問你,你忠於我,還是忠於她?”
楊溢皺眉看着他,只覺得整件事情都透着詭異,怎麼回事?
“三哥,我忠於你,可也不會背叛她。”
沒錯,他就是牆頭草了!
本以爲端木白會失望。
想不到,他滿意地笑了:“很好!那麼,以後你就好好地忠於她吧。”
楊溢被嚇得都有些結巴了:“三哥……”
“你和花花,以後在她身邊,一定要幫着她,好好地活着。”
楊溢臉色慘白:“三哥,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過來,我跟你說一件事。”
楊溢輕輕走上前,聽着端木白輕聲說了起來,漸漸地,變了臉色……
…………
宋傾行屍走肉似的把七七送到幼兒園之後,和七七商量了,讓她在幼兒園全託一個星期。
家裡家外的事情那麼多,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實在照顧不過來。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在想,自己要是有個親人在世,該有多好。
可當她給侯阿姨唯一的親人通報侯阿姨的死訊時,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小林,第一件事居然是跟宋傾要錢。
“我媽是在你家當保姆纔會被人殺了的,這損失,你們必須賠償給我。”
宋傾雖然一開始也做好了這種打算,可是當真由小林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她還是無端地覺得憤怒。
侯阿姨那麼善良心慈的人,怎麼會養出這樣的一個兒子?
絲毫不爲侯阿姨的死而傷心,腦子裡居然只想着用侯阿姨的死來換錢!
“等你把侯阿姨的骨灰安安全全地送回老家安葬了,我會把錢給你的。話說在前頭,你要是不把她好好葬了,一分錢都拿不到!”
小林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地答應了。
有什麼辦法呢,想要錢,就把老太太的骨灰弄回家搞一塊墓地埋了唄。
宋傾心涼地掛了電話,捧着侯阿姨的骨灰在客廳裡發呆。
小林說得對,
侯阿姨的確是被她和端木白連累而死的,她本來應該壽終正寢纔對的。
一想到侯阿姨的慘死,她就忍不住抱着骨灰盒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哭得撕心裂肺。
“阿姨,對不起!對不起……”
要是不來宋家做保姆,侯阿姨這輩子,一定過得圓滿許多。
她抱着骨灰盒,任由自己傷心着,只是在內心裡告訴自己,宋傾,你可以傷心半天,只有半天,然後,你必須振作起來,找到兇手,讓她付出更加慘烈的代價!
可是還沒等她查出兇手的下落。
一個消息驚爆而出,將她整顆心,頓時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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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傾是被微博的叮鈴鈴提示聲驚醒過來了,她覺得有些奇怪。
那是網友私信她纔會有的提示聲。
如果只是一般的評論和回覆,她的手機不會有提示的,可是往常的時候,因爲她在微博上有說一般不看私信,所以網友們基本不會給她發私信。
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擦了擦眼淚,將骨灰盒放到了中堂的櫃子上,掏出手機看了看私信,立即腿一軟,跌倒在沙發上。
她盯着手機上的字眼,懷疑自己是出現幻覺了,於是深吸幾口氣,又拿起手機仔仔細細地看了幾眼。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私信裡大多是些安慰她的話,還有義憤填膺的一些論調。
可是更多的,卻是在疑惑真相到底是什麼。
許多網友將原先的博文地址發給了她。
她顫抖着雙手打開了鏈接,看着那一篇博文,每一個字,他都是認識的。
可是字裡行間的意思,她卻費了好久的時間,才漸漸弄明白。
她死死地盯着文章裡附帶着的那幾張圖,一張張放大了細看,越看,心越涼。
那是一份收養證明文件。
而上面顯示,收養人的名字,叫做端木白。
收養的,是一個棄嬰,女孩兒。
文件上的名字,是端木七七。
宋傾通體僵硬地看着那些圖片和文字,漸漸地,腦子從僵硬中迴轉過來,能夠運轉了。
她也想明白了,端木白的書房裡,藏着什麼東西。
就是網上發出來的這些東西,這些能將他和她之間所有信任都統統撕毀的東西。
手機突然掉在了地上。
她伸手去撿起來,拿在手裡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解鎖,她的手在顫抖。
不,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僵化,在顫抖。
一如她此時的心。
端木白,你騙得我好苦!
“騙子!騙子!”
她突然惱怒地將手機砸在了面前的電視機上,嘭的一聲巨響,電視機屏幕爆裂出一道裂縫來,她捂着腦袋,大聲地尖叫起來。
恨不得將自己的聲帶就此撕碎了纔好!
“啊!!!!!”
“我恨你!我恨你!!!”
她突然站起身,抓過門邊鞋櫃裡的那一把高爾夫球杆,看見什麼砸什麼。
“假的!都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假的!
端木白,你這個騙子!
她將客廳裡所有能砸碎的東西全部砸碎了,隨即捏着球杆氣勢洶洶地衝到了車庫,開了車,朝醫院衝過去。
再多的冷靜,再多的理智,也無法壓下她此時此刻的怒火!
她要聽端木白親口承認,這件事情,是真的!
到醫院的時候,病房門口的守衛看着她氣勢洶洶的樣子,愣了一下想要攔住她,可是被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讓開!”
這些守衛都是端木白手底的人,雖然一個個看上去不是善茬,卻對宋傾不敢違拗,誰都知道端木白對這塊心頭肉有多在意,他們除非是嫌命長了。
也是,四個人默默地退開了些。
她拎着球杆進了病房,端木白正躺在病牀上看着手機,聽到她那一聲怒喝,才放下手機看過來。
她臉色蒼白,眼底微黑,一定是剛剛哭過了,眼線暈開,看上去有些狼狽。只是她的眼神,卻像是有火在燒。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放下了手機,看着她:“你來了。”
宋傾拎着球杆,一步步地走進來,看着他躺着不能動的樣子,居然一瞬間有些心軟。
就算是來的路上一次次告訴自己不可以心軟。
可是看見他不能動地躺在這裡,她還是心軟了!
就算現在恨得牙癢癢。
她心底終究還是愛着這個男人的。
她走上前,站在了他面前,低頭看着他蒼白的臉,一字一句地問:“端木白,親口告訴我,事實是什麼!”
端木白定定地看着她,他其實一直在等着這一天。
“沒錯,七七是我收養的孩子。”
宋傾腦中嗡地一聲,她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孩子,我的孩子呢……端木白,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裡去了?”
端木白看着她,眼圈紅了一下,卻還是堅定地說:“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