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一章 ONLY YOU

入夜的寶梵城一片安靜,並沒有想象中繁華熱鬧,看得出寶梵城宵禁嚴重,滿街的士兵比百姓多,滿街的野狗也比百姓多,街道一眼望到頭,除了兵刃的寒光再看不見別的。

民居建築都很矮,據說西鄂這裡春季常有怪風,一來就鋪天蓋地飛沙走石,所以大部分建築都不敢往高了造,人住在裡面,手一伸就能夠到屋頂。

也因此,城中正中心那一大片高層建築就顯得分外顯眼,也就是那裡,是整個寶梵城最鮮明華麗的所在,老遠燈火流光,笙歌夜唱,絲竹靡靡之聲盪漾,在滿城的黑與靜裡,亮得像一卷盛世夜宴行樂圖。

黑暗裡有人遠遠遙望,從鼻子裡哧哼一聲,“富庶?這就叫富庶?富的是高位者,苦的是百姓,興亡都是百姓苦。”

“君姑娘真是悲天憫人。”有人輕笑,“怎麼就不憐憫一下你身邊人?”

“嗯?”有人轉過頭,眸子亮閃閃,表情傻愣愣。

“告白,那就叫告白,告的是滿城軍伍,白的卻不是我納蘭述,”納蘭述表情悵然,悠悠望天,“是非都是納蘭苦。”

君珂唰一下竄了出去,“我給你探探路!”

這一下動如脫兔,輕功超卓,轉眼便竄出去幾丈,水準發揮超常。

許新子在兩人身後翻着大白眼,嘀咕,“拿肉麻當有趣!”。

君珂的雲雷軍親兵隊長哧哧地偷笑。

幺雞蹲在地上,扭開大頭,眼神裡充滿鄙視。

納蘭述微笑聽着身後的動靜,一邊想現在打不走的跟屁蟲實在太多,一邊想還好還好等下就退散了。

本來晏希要來的,他拒絕了;柳杏林要來的,他也拒絕了,理由?太英俊了!

“等下我們要進王宮,你們不用跟進去了,找個合適地方躲藏,在王宮附近接應便可。”納蘭述吩咐。

“怎麼進?打進去嗎?打進去怎麼可以沒有我?”許新子納悶。

納蘭述笑而不語,心想打進去?小珂肯嗎?

“什麼人入夜在外行走!來人啊,拿下!”前方驀然一聲叱喝,步聲雜沓響起,隨即黑暗裡衝回來君珂,已經換了一臉驚慌表情,直撲納蘭述,“哥哥,後面有壞人追我!救我!”

納蘭述大樂,立即張開雙臂接住,就勢將君珂攬在懷裡,一隻手緊緊掐住她的腰令她掙脫不得,一隻手“慌亂”地拍着她的背,連連安撫,“小白,怎麼了?別怕,別怕,有哥哥在呢。”

小白你妹啊小白!不是說好叫漫漫的嗎?君珂從納蘭述懷裡擡起頭,瞪他一眼。

納蘭述卻一臉遺憾——唉,只能扮兄妹,不然叫小心肝,小乖乖,小蜜糖,多好。

“摟這麼緊幹嘛?喘不過氣來了!”君珂這才發現某人的雙臂如鐵鉗,緊緊卡住她的腰,某隻手指似乎還在不老實地吃豆腐。

“眼神!注意你的眼神!看起來很假!”納蘭述嚴厲地提醒某人的演技,成功地轉移了某人的注意力。

在君珂用力調整自己眼神的時候,納蘭述把她的腰往自己面前又緊了緊,抱着一懷軟玉溫香,在心中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機會難得啊……天南大王你真好。

幾條人影從黑暗中追了出來,是一羣巡夜士兵,紛紛叱喝:“入夜擅闖大街,還不快快受死!”

“擡頭!快擡頭!”君珂踩納蘭述,“快,微偏下巴四十五度角,那個角度你最好看。”

嗯?納蘭述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說。你偷看過多少次?”

自知失言的君珂,惱羞成怒,立刻站到了納蘭述靴子上,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納蘭述挑挑眉,決定等下再和某個傲嬌的女人計較,擡起頭,微偏下巴四十五度角,嗯,感覺不錯,以後在小珂面前,就保持這角度。

他頭一擡,對面幾個士兵腳步一停,眼神裡掠過驚豔之色,頓時連叱喝捉拿都忘了。

君珂露出得意的微笑,嘿嘿,這姑娘姿色不錯吧?大爺今天大方,給你們個機會強搶民女。

幾個士兵立在原地,面面相覷,好半天沒動靜,君珂等得發急——咦,怎麼突然溫良恭儉讓,到手的美人都不要了?

“哥哥!”她決定再燒一把火,一頭扎進納蘭述懷裡哭訴,“可憐咱們父母雙亡,來寶梵城投親,親戚卻舉家搬走,身上的銀錢也全部給小偷偷走,住不起客棧吃不起飯,舉目無親,無家可歸,想在大街上露宿都不能,咱們可怎麼辦呀……”

聽見了吧?一對喪親兄妹,貧窮、嬌弱、在這寶梵城毫無依靠,多麼天造地設的強搶民男必備劇本啊,來吧,快點來吧,快點來搶納蘭述吧!

納蘭述低着頭,狀似被“妹子”一番哭訴引動愁腸,抱緊了君珂的腰,額頭抵着君珂額頭,看起來像在和她“抱頭痛哭”,實際上卻微微偏臉,輕舔君珂的臉頰,唔……香、軟、暖玉晶瑩,我家小珂,真甜……

君珂咬牙偏頭,很想一口咬下某個趁機佔便宜的無良者的舌頭,這戲演得太憋屈了!明明設計劇本的時候,自己得意YY地笑了半天,怎麼到最後,被佔便宜的還是自己?

抱也抱了,啃也啃了,戲本子都唱完了,那幾個士兵雖然目光灼灼盯着納蘭述,顯示出極大興趣,但還是沒有動,不僅沒有動,還向後退了幾步。

君珂納悶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天南王熱愛美男,滿城蒐羅,必有重賞嗎?納蘭述這樣的姿色,放在哪裡都是極品,這羣人瞎了眼看不見?還是西鄂的審美觀和大燕背道而馳?或者該讓醜福出馬?

她不知道,幾個面面相覷的士兵,也在猶豫。

獻,還是不獻?

天南大王愛美色,這是真的,獻上美色有重賞,也是真的,但是問題在於,這位大王性子太古怪太喜怒無常,雖然大多數時候獻美男有賞,但有時候,如果那位美男太得大王歡心,大王喜悅寵愛之餘,便要開始吃醋,她會想——嗯?送人過來的時候,那些人有沒有摸過他?帶他進宮的時候,那些人有沒有呼喝過他?有沒有碰過他的手觸過他的臉?嗯?我的心肝寶貝蜜糖兒,我含在嘴裡怕化了攏在掌心怕壞了的小可憐,居然被那羣醜陋粗魯骯髒的貨色摸過碰過呼喝過?不行!來人啊——

於是那些剛剛拿了鉅額賞錢的獻美者,立刻倒了黴,假想中摸過碰過美少年的手,被砍下,扔了喂狗。尤其是沒有身份的底層人,那是想砍就砍,想扔就扔,獻上美人,丟了四肢。

也有人哭喊着說自己保持三尺安全距離,絕對沒有摸過呼喝過美少年一毫,這個也不行,大王說——你總是看過他的吧?你用你那骯髒的眼珠子,色迷迷地看過我的小寶貝!挖了!

……

所以現在的天南州的好事之徒們,只敢獻上中等姿色,博點賞錢也就罷了,像納蘭述這種珍品,反而望而生畏,不敢輕易嘗試,要知道這就像賭博,可能因此一夜暴富,但更可能因此傾家蕩產。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君珂賊兮兮設計的劇本失效,平白便宜了納蘭述將她抱在懷中,縱橫捭闔,上下其手,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此時場景尷尬,被官兵追索的“貧窮兄妹”相擁而泣一場哭訴沒完沒了,該上去抓人的官兵神情猶豫進退不得,君珂都哭累了,頭也彎酸了,苦情史都背了三遍了,眼看再哭下去連胸都要防禦不住了,只好失望地準備擡起頭來。

幾個士兵此時卻終於得出了一致意見,當先一人咳嗽一聲,道:“原來貴兄妹如此悽慘,既然有難處,我們也可以網開一面,還可以爲貴兄妹指點一條明路。”

君珂立即“驚喜”轉身,轉到一半發覺某人還在戀戀不捨地拽着她的腰,她袖子一垂,手指悄悄轉到某人腰側,揪住一塊皮膚,左轉九十度,右轉九十度,狠狠一捏。

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身後低不可聞一聲笑,納蘭述終於放開,摸摸自己腰側,嘶地一聲。

這丫頭,手真狠!

“還請幾位官爺指點!”君珂一臉感激。

“你往王宮那方向去。”一個官兵指了指那異彩流光的王宮,在王宮之前,還有一大片地域,也是燈火通明,“大王喜歡晝伏夜出,還喜歡逛集市,所以在王宮前的廣場上,每到夜間,都會由宮內侍女太監們佈置成集市,供大王偶爾出宮遊玩,其中有處是人市,卻是可以由百姓自己去參與的,凡是容貌姣好的男子,都可以在此處自賣自身,各級官吏有時也會去那裡,尋一些清秀的小廝,如果運氣好,被大王遇見看中,那就是一步登天,”這官兵看看納蘭述,笑道,“以這位公子的容貌,嘿嘿……”

君珂心中詫異這羣官兵怎麼這麼好心,到手富貴不要,還給予指點,面上感激涕零地謝了,那官兵臨走時笑道:“你們一路過去,說是去人市,自然沒人攔你,也不需謝咱們什麼,令兄將來必是要一鳴驚人的,到時候,如果遇見咱們兄弟,記着咱們的好處,給點照拂就行了,我們是神兵營第七縱第六組的士兵,一定記得啊。”

“自然,自然。”君珂連連道謝,看着官兵離去,仰天長嘆,“西鄂官兵的素質,真高啊!”

遠去的官兵們,沒來由打個噴嚏……

==

得到這羣人的指點,果然一路暢通無阻,君珂和納蘭述小半個時辰後,便帶着幺雞到了人市。

幺雞的跟來,實在是意外,這位哥的速度,現在是天下無與倫比,這位哥的無政府主義,也是世上少有人及,它要去哪裡,還真不是誰能擋得住的。

好在冀北合軍剛剛到達西鄂,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幺雞,還沒有在西鄂士兵眼裡出現過,這貨看起來也就是條普通大狗,除了身材過於雄偉點,臉過於抽象點,步伐過於懶散點,眼神過於邪氣點,姿態過於驕傲點……其他也沒什麼了。

這集市雖然是太監宮女臨時扮演,但確實有模有樣,賣胭脂水粉零食雜貨衣物布匹首飾一樣不缺,還有玩雜耍的,賣對聯的。

兩人看見對聯,不禁對視一眼,這纔想起,快過年了。

君珂來異世至此快兩年,第一年過年時是在三水小村,和納蘭述堯羽衛在一起,正是練武練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別說她,所有參與錘鍊她的堯羽衛們,都累到死狗一樣倒下就睡,居然把過年都給忘記了,之後一路風險,軍途羈旅,眼看這第二個年,也要在路途中,匆匆過了。

君珂眼神裡有一絲悵然,納蘭述注視着她,神情微微憐惜,卻也有着淡淡欣喜,他此時也想起,兩年風霜,跌宕磨折分分合合,但竟然兩次過年,她都在他身邊。

這是何等的幸運。

但望這幸運年年歲歲,長久擁有。

轉過集市,一個角落便是人市,君珂和納蘭述一過去,齊齊打了個踉蹌。

人!

好多人!

好多男人!

好多塗脂抹粉,攬鏡自照,神情妖豔,敞胸露懷的男人!

不小的一處市場,搭建了一排排的棚子,棚子下是一排排的草蓆,草蓆上方拉着杆子,垂着薄薄紗幕,不過現在紗幕都已經卷起。

席上坐滿了男人們,天氣雖冷,卻大多衣衫單薄,凍得臉青脣白,便用胭脂點紅。每人佔據三尺見方的席子,有人弱不勝衣,依在牆邊喃喃背詩詞,有人對着鏡子簪花,將七種顏色的花選來選去猶疑不決,有人細緻地往臉上拍粉,把粉盒子開開關關啪啪響,棚子裡瀰漫着脂粉的香氣,還有喧擾不休的人聲,大部分是“孫兄,你看我這粉,是不是粗了點?不夠自然?”

“王家哥哥,你這朵花我瞧着好,不過不要簪在帽子上,胸前更別緻。”

“李兄弟,你這玉墜兒可真是剔透,不過配上你胸口膚色,卻不太搭呢嘻嘻。”

……

君珂臉青脣白,扶牆腿軟。

活生生的小倌館,但比小倌館更可怕!

小倌館好歹還是精選過的嬌弱美少年,這棚子裡卻是環肥燕瘦,品種雜陳。彪形大漢和纖腰薄肩同在,豹頭環眼與細眉細目共存。

天底下比看見一個男人塗脂抹粉更可怕的事是什麼?

是看見一羣男人塗脂抹粉?

不!

是看見一個身高八尺,胸口黑毛如亂草,腹上肌肉十八塊,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塗脂抹粉!

君珂按住心臟——穿越至今,此刻終於覺得,原來自己心臟還不夠強悍。

大哥……她很想抱住那大漢哭訴——您沒錢麼?沒錢我送你一百萬銀子,求求你別在這裡折騰自己行不,你折騰自己也罷了,你折騰我的小心臟哪。

其實她是錯怪人家燕瘦環肥的美男們了,美男們也並非個個都這愛好,實在是天南王的眼光和口味太奇怪了,她對美男的喜好,除了極品必然收納外,其餘時候是流動的,有時候喜歡細眉長眼的小白臉,有時候卻喜歡肌肉橫凸的健美男,正因爲如此,所以實在活不下去的那些男人,都會想來碰碰運氣,直接導致寶梵城人市,成爲天下品種最豐富,風格最飽滿的人市之一。

君珂抵受不住,納蘭述卻一直淡定,拖着她往裡走,他一出現,滿市場的男人們,齊齊擡起頭來。

一瞬間目光匯聚,滿滿敵視、嫉妒、以及危機感。

也幾乎就在瞬間,這羣危機感爆棚的“美男們”,立即完成了心有靈犀的聯合排斥。

“你們哪裡來的?”有人冷冷問,“有攤位牌嗎?”

“什麼叫攤位牌?”君珂好學地問。

“沒有攤位牌來這裡做什麼?”一個白麪少年斜眼瞥納蘭述,“以爲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在這裡開市?”

“是啊,我也覺得,這裡不是人市嗎?”君珂無辜微笑,“怎麼一進來,就碰上攔路犬?”

“你!”白麪少年霍然站起,敞開的衣襟呼啦一下散開,露出瘦骨筋筋的胸口,君珂向後一退,驚呼,“啊,好大的排骨,戳眼睛!”

“哪來的牙尖嘴利的賤人!”白麪少年看着幺雞的體型,不敢上前,立在席子上尖叫,“這裡不允許女人出現,滾開!”

“劉兄弟不要急躁。”有人側過身子,虛虛一攔,陰陰地笑着,對納蘭述看了一眼,“這位兄弟是來開市的嗎?怎麼不說話?是啞巴嗎?”

“我哥哥不太愛說話,”君珂點點自己鼻子,“所以我得在這裡,你們有什麼話,對我說好了。”

“不太愛說話?傻子吧?不能說是吧?”那人一笑,眼神裡的危機消除了一些,指了指一個角落,道,“這人市有規矩,過於貧窮和殘疾的可以不必付錢辦攤位牌,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過也不能有正式攤位,去那裡呆着吧。”

君珂一看,那是人羣之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半截牆和旁邊的一堆花花綠綠雜物擋得密不透風,估計就是人從面前走過去,都看不見裡面有人。

“行啊。”君珂無可不可,拉着納蘭述向裡走。

那些有些緊張的男人們,看見納蘭述始終一言不發,都放心地懶懶又躺了下去——嘿!生得驚世駭俗好皮囊,卻是個繡花枕頭!

“去了以後可以和人要紙筆,掛個牌子,這是這裡的規矩,咱們好心提醒你。”那人陰笑着指了指頭頂的牌子,“咱們這裡不許跨出草蓆,不許拉扯貴人,貴人來後不許出聲自薦,一概先看牌子,貴人看中你的牌子,纔有你展示容貌的機會,明白嗎?”

廣告詞?

君珂一看他的牌子,“身高七尺一,腿長四尺九,腰細若素,齒如編貝,天南曲河第一長腿美男!”

君珂瞅瞅“第一長腿”,明顯比例不協調,踩高蹺了吧?

再看先前那白麪少年,“肌膚細膩,落葉拂之能傷,寶梵之男,細緻第一!”

確實細膩,那骨頭可以咯死人。

滿目林林總總,廣告詞花樣繁多,一個比一個用詞驚悚,君珂嘖嘖讚歎,這些親,爲什麼不穿越?穿回現代,包管個個都是廣告公司打破頭要搶的人才!

她和納蘭述來到自己那個冷冷清清的角落,四面無人,卻在隔壁空地上,坐了個黑衣男子。

君珂目光一凝。

在滿地奼紫嫣紅的男人們中間,突然看見一個衣着樸素的人,連眼睛都覺得得到安慰。

那男子年紀已經不輕,眉目間有風霜之色,一身衣服十分樸素,邊角甚至微微起了毛,衣服之下露出長劍,竟然沒有劍鞘,劍柄也是沉黯破舊的。

這人衣飾落魄,氣質卻令人完全感覺不到這點,反而有種淡淡的溫雅尊貴,像落了塵埃的名琴,沉默一隅,絲絃微微閃金,等待有緣人出現,手指一拂,塵盡光生,石破天驚。

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卻十分怪異,怎麼看,他也不像是欲待以身邀寵的那種人,然而他靜靜坐在那裡,身子微微前傾,竟然是一個等待挑選的姿勢。

隱隱有人竊竊私語,傳入君珂的耳中。

“那個冷麪瘋子,坐了多久了?半年?一年?”

“真是傻,就那德行,誰看得上?”

“也不知道掛個牌子。”

“掛個牌子又怎樣?這窮光蛋,交不出牌子費,活該傻等!”

……

私語聲越來越大,那人閉着眼睛,聽而不聞,君珂笑笑,進入自己那個所謂角落,半晌探出頭來,大聲問:“我們沒有紙筆,各位,誰借一下,多謝。”

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齊齊扭頭——沒聽見!

君珂意料之中的笑笑,正要打暗號叫屬下送紙筆,忽然一方筆墨推了過來。

筆是禿筆,墨是臭墨,卻是好用的,君珂擡起頭,對隔壁那黑衣男子誠懇地笑了笑,道:“多謝。”

那黑衣男子還是閉目不語。

君珂卻像對他來了興趣,趴在半邊短牆上問他,“你爲什麼不寫牌子?”

那黑衣男子睜開眼,他的眼睛竟然和尋常人不同,微帶赤金,他一睜開眼睛,四面的人便露出嫌棄的神色,低低嘀咕着“羯胡雜種!”,忙不迭地躲開。

君珂聽在耳中,卻像沒聽見,還是笑吟吟看着他,那男子注視着她,在她的眼底沒有找到一絲憎厭和好奇,眼神才稍稍和緩,淡淡答:“不知道寫什麼。”

“不知道?”君珂一笑,“那你看我寫什麼,你就知道該怎麼寫了。”說完她身子縮了下去,躲入牆後。

此時外頭一陣騷動,男人們神色開始緊張,紛紛推搡着道:“來了來了!快放簾子!”各自忙碌。

他們剛剛放下簾子,突然聽見角落裡爆發一聲哭號!

“我滴幺雞啊!我滴那個寶貝幺雞啊!我滴那個恩犬幺雞啊!”這聲音正是君珂的,哭得傷心那個欲絕迴腸那個蕩氣,“你好好地咋地就死了啊!你這下叫我怎麼活啊,不就是三天木有吃飯嗎?早知道你這麼不經餓,三天前那顆芝麻我就讓給你了呀呀呀……”

衆人都呆了呆——幺雞是誰?

難道是那個不說話的漂亮兄長?

衆人立即都興奮起來,靠近的人紛紛探頭去看,看見半截短牆之後,直挺挺兩隻腳爪,一截雪白的尾巴,僵硬地拖着。

“幺雞啊!你這下叫我怎麼活啊!”君珂拍地嚎啕,砰砰砰地拍幺雞的肚子,壓低聲音,“爪子別動!別眨眼睛!抽抽抽抽什麼抽?今兒這戲你要演不好,從今以後什麼好玩的都不帶你!”

幺雞大頭一撇,吐出半截舌頭,擠出一泡眼淚——其實不用擠,它已經要哭了,爲嘛裝死也是哥?哥這身材氣質,適合嗎?太史你在哪裡?哥想你!

“幺雞啊啊啊……”君珂嚎啕。

四面的男人們紛紛撇頭——神經!一隻狗死了也嚎成這樣。

君珂哭了半晌,擦擦乾涸的眼睛,唰一下站起來,拿了筆墨,走到擋住自己位置的那半截短牆邊,唰唰幾個大字。

所有人探頭一看。

然後紛紛倒地。

短牆上。

幾個奇醜,卻寫得劍拔弩張的大字。

“賣兄葬狗!”

……

幾個大字墨跡淋漓,每個筆劃都流下長短不一的墨汁,明明是黑色,也寫出了血字觸目般的效果。

更驚悚的是那四個字的內容。

人市開市一年多,什麼樣的驚悚廣告詞都有人寫出來過,但這四個字,前無古人。

當然,必然也後無來者。

……

嘰嘰喳喳的人市,成立以來頭一次寂靜無聲,所有人忘記說話本能,嘴都用來拼命張開了。

“啪”地一聲,君珂隔壁,那一直不知道或者說不屑於在自己牌子上寫字的黑衣男子,終於得到了啓發,也終於甩出了他的牌子。

同樣殺氣騰騰五個大字。

“賣身買劍鞘!”

……

“哈哈,今兒人市怎麼這麼安靜。”隨着一陣放肆的笑聲,一行男子在一羣青衣太監的陪同下進入人市,寶梵城的夜市,已經開始開張了。

這一羣是剛剛在外面夜生活完畢的大王麾下官員,經過此處,都會順便來看看,就算沒有那方面愛好,有幾個漂亮小廝,讓大王高興起來多來自己府中幾次,也是好事,所以天南官員,對這項活動,從來樂此不疲。

那羣人自然會先看見位置醒目的那些,席子上半掩紗幕後,那羣男子搔首弄姿,媚眼頻頻,官員們轉來轉去,不住搖頭嘆息,“唉,庸脂俗粉!”

“唉,沒特色!”

“唉,大王最近已經不喜歡壯男了。”

“太嬌弱的也不喜歡。”

“大王突然對學過武的少年感興趣了,要不然,那種既英氣又美麗的也好。”

“那是極品,百年難逢,可查大人你就別做夢了哈哈。”

“哼!咦?”有人一無所獲,不禁悻悻站在高處四望,隨意一轉頭,忽然眼睛一亮。

“賣兄葬狗?”

這一聲一出,所有官兒都呆了呆,目光轉過去。

君珂對他們揮揮手,將“僵硬”的“死狗”幺雞,及時拖出來做了展示。

“還有這樣的事!”那可查大人駭笑,“我倒要看看,那倒黴兄長,什麼模樣?”

土牆後,君珂雙手托腮,討好地蹲在納蘭述面前,努力回憶某種“萌格里萌”的水汪汪眼神。

委屈一下吧,成全一下吧,啊?

納蘭述盤膝坐着,挑眉看看那牌子,笑了笑,溫和而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你喜歡,便傾覆天下也無妨,這點小事,我陪着便是。

他的掌心撫在頭頂,柔軟而溫暖,君珂的心顫了顫,臉上起了微微紅暈。

納蘭述瞥瞥那些走來的官員,心中思量,今兒出賣色相,反正也沒人看見,大不了將來,將這些官兒都殺了便是。

轉過身的君珂突然感覺到殺氣,愕然回首,納蘭述立即對她露出寬容溫和的笑意,君珂放心地轉過頭去。

如果她知道此刻納蘭述的想法,只怕立刻就要撲倒在地……

“躲在這土牆後,什麼絕世奇葩,不敢人看哪……”那一馬當先的可查大人,急衝衝地過來,笑嘻嘻地轉過牆,語聲便如被刀切下,突然頓住。

“怎麼了?醜得把老可查也驚着了?”更多官員涌過來,看好戲的語氣。

沒人會認爲這個角落裡會有絕色,那驚世駭俗四個字,不過是譁衆取寵罷了,衆人都想着,只要說得過去,收了也是有意思的。

然後轉過牆,牆後盤膝坐着的男子,淡淡擡起眼來。

所有人立即失去聲音。

是風過了十萬裡山海,雲落了八千里江河,所經之處,萬木蔥鬱,水月清明。是雪山之下倒映碧湖,是絕崖之上開出新蓮,明豔皎潔,於水霧空濛間。

半晌,那可查大人跳了起來。

“我先來的!”他張開雙臂,撲在土牆前,“我先發現的!”

“胡扯!是我先發現那個牌子的!”立即有人大聲反駁,上來將他推在一邊。

“是我提議過來看看的,歸我!”又有人撲過來。

“是我……”

“是我……”

君珂眉毛越挑越高,看看那些瘋狗般搶成一團的官兒們,再回頭看看納蘭述——不是吧?不至於吧?有這麼誇張嗎?

自己天天看着這張臉,怎麼就沒有這麼驚悚的反應呢?

君姑娘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運氣好,有幸遇見的男子,多半人中之傑,尤其大燕四美,都給她好命地碰見了,這美色也會產生慣性,見多了也就審美麻木,納蘭述這張臉她看多了,有時候還覺得,咋沒缺陷呢?沒缺陷多沒個性呀,鼻子塌點,眼睛小點,也許更有味道?

然而對於普通人來說,一輩子能見過幾張好容貌?尤其西鄂這塊地方,地勢複雜,土地貧瘠,風沙大,本地人種多半皮膚黝黑粗糙,五官輪廓過深,別說納蘭述,來個清秀的晏希或文雅的柳杏林,也足夠在人市造成轟動了。

君珂皺着眉,她可不想賣兄賣到了哪個官員宅邸,大聲道:“我哥有狐臭!”

“撲點粉就行了。”官兒們說。

“我哥不會說話!”

“沉默是金。”官兒們說。

“我哥早上起來會踹人。”

“老爺們會調教好的。”官兒們說。

“我哥喜歡男人!”

“喜歡男人的男人,我們大王最喜歡了!”

“……”

終於還是那個可查大人,仗着官高一級和體力壯一層,搶得了所有權,笑眯眯來牽人。

君珂正在考慮是否採取非暴力不合作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忽然有人陰惻惻道:“咱家還沒選,你們窮咋呼啥呢?”

一羣官兒紛紛回頭,隨即有人幸災樂禍地笑了,可查臉色變了。

“老菜花!”他嘀咕一聲,暗罵這老貨怎麼今天來了,大王最寵信的近侍,每次有好貨都要搶,看來今兒的頭功又要飛了。

臉上卻擠出殷勤的笑容,連忙迎上去,“華公公今兒怎麼也來了?看上誰家的貨色?我給您帶人去?”

那一看就很太監的老太監掀掀眼皮,不陰不陽地道:“就你剛纔搶下的這個,行了,獻上來吧。”

“這個啊……”可查上前一步,懇切地道,“公公,這個不好,有狐臭。”

“誰說的?我哥有體香。”君珂說。

“不會說話。”

“沉默是金。”君珂說。

“早上起來會踹人。”

“誰說的?早上起來會鋪牀。”君珂說。

“還喜歡男人!”

“男女通吃,人間至寶。”君珂說。

……

“行了行了,走吧。”華公公瞟瞟納蘭述,狐臭咋了?不說話咋了?有這張臉就夠了。

一轉眼看見隔壁那“賣身買劍鞘”的牌子,也笑了。

“這個也有意思。”老太監向後退兩步,仔細看看那黑衣男子,端着下巴,“嗯,雖然老了點,但是有味道。大王最近對有味道的老男人挺喜歡的,一併要了。”

“是。”

黑衣男子默然站起,對君珂瞥了一眼,神色微微感激。

老太監伸手來牽納蘭述,手指散發着古怪而難聞的氣味,納蘭述眼神裡殺機一閃,君珂忽然搶上前,一把捧住老太監的手,驚歎地道:“公公,您的手相真好,線路清晰,事業線筆直,生命線長、愛情線……呃不情感線明朗,天下一等的福壽綿長……”

“呵呵你還會看手相,咱家的相,自然是一等的。”老太監心花怒放,也忘記納蘭述了,和君珂一路談論着出去,君珂經過四腳朝天裝死的幺雞身邊時,嫌擋路,一腳往邊上踢踢。

“賣兄葬狗”,兄賣了,狗也不葬了……

幾人在衆人豔羨嫉妒的目光中,跟着老太監上了牛車,君珂一進車,就趴在窗邊一陣乾嘔,“我的天!那手,在小便池裡醃過一個月嗎?”

一路搖搖晃晃進了王宮,君珂趴在車窗邊仔細看着王宮的守衛佈置,半晌撇了撇嘴,坐到納蘭述身邊,準備和他討論下接下來的動作,結果納蘭述立刻讓了讓。

“我有狐臭。”

君珂:“……”

“哪能呢?”半晌她無辜地道。

“我喜歡男人。”納蘭述正色道。

“哪能呢。”君珂也正色道,“全天下都知道君珂是女人。”

她這句話一出口,立即發覺不對——這啥話啊,自戀吧您哪?

果然,納蘭述滿臉的烏雲立刻散了,邪邪地笑起來,抓了她的手,在掌心拍了拍,在她耳邊輕聲道:“哪天你給我鋪牀,讓你聞聞我的體香,把所有心懷不軌的都踹下去,全天下就知道,哥哥我到底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君珂:“……”

您真是會串詞兒!

老老實實坐離納蘭述,君珂仔細觀察這天南王宮,前面倒還平常,模仿了大燕的建築格式,再添加了本地風格,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但越往裡去,那風格就越眼熟,圓頂,彩牆,繁複圓熟的花紋……

君珂漸漸張大了嘴。

大波最喜歡的波斯風格!

此時他們已經下了牛車,在那老太監帶領下,經過重重關卡,進入王宮內部,站在一處有穹頂的,圓形的鋪滿水青色琉璃磚的廣場邊等候,廣場地面以各色琉璃磚砌成日月圖案,四面空蕩蕩沒人,君珂正在疑惑,那夜夜笙歌的女大王,在哪呢。

忽聞一陣古怪動聽,節奏奇特的音樂,夾雜着各式“嬌笑”,自四面響起,隨即穹頂之下,光芒大亮,四周顯出一層層的紗幕,紗幕後隱約無數人影,執杯換盞,吟詩舞袖,在燈光下做翩然之態,朦朧綽約,如在水晶宮。

而地面則開始慢慢旋轉,日月漸成一線,中間一處一丈寬的平臺緩緩升起,先如小荷乍露尖尖角,現一點晶瑩鮮紅,隨即盤旋而上,五彩閃爍,是一朵整個用黃金打造的巨大的花苞,古怪的樂聲裡,花苞綻出地面,緩緩旋轉,每轉一圈,便綻開一朵花瓣,四面紗幕後的男子們,歡呼叫好,神情興奮。

納蘭述皺着眉,覺得這東西靡靡之氣太重,污人眼目,君珂卻神情興奮,氣息都在顫抖。

這不是咱現代那一世,常見的舞臺效果嗎!

在這窮山惡水偏僻西鄂,這偏安一隅的古怪女大王宮中,居然看見這樣的奇景,這意味着什麼?

君珂上前一步,手指成拳,不自知地握緊。

黃金花瓣層層綻開,那花朵,赫然是朵罌粟形狀,君珂更興奮了——景橫波最愛的花就是罌粟,她說做花就該做罌粟,迷幻、妖豔、絕色傾城,致人死命!

花朵綻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從花心中盈盈站起,伸手一招,四面歡呼聲更響。

那女子長髮束起,在頭頂盤成水蛇髻,上身一件水紅抹胸,垂着無數瓔珞和珠串,裸着雪白纖細柔軟的腰肢,肚臍上還穿了個金環,下身是金色燈籠褲,綴着五色彩帶,赤着腳,腳踝上無數金鈴細碎作響。

君珂一看這標準肚皮舞娘裝扮,險些一頭竄了出去,被納蘭述一把拉住,道:“先看清臉再說!”

君珂定定神,才發現那女子眉心點朱,披着一襲蒙面紗,點綴無數晶鑽,燈火照耀下光彩流射,閃得連君珂的透視眼都看不清楚面目。

那女子在花心中曼然作舞,圍着一根深紅的水晶製成的花蕊,擡腿、點膝、俯腰、挽臂……乳波臀浪,起伏生姿,四面采聲如潮,歡呼她姿態妖嬈,一浪浪雪色連波,在那些大幅度彎身、轉眸掠眉擡腿高劈叉的動作中,該看的全部看了,不該看的,她也讓你幸福地看完了。

君珂託着個下巴,眼光盡在那俯低的動作中尋找對方的罩杯——有38E嗎?屁股好像比大波大點?看起來似是而非啊。

納蘭述瞥一眼君珂——小珂怎麼盡盯着那地方看?是在自慚形穢?其實她的好像也還不錯啊……

君珂當然不知道此刻她猥瑣,有人比她更猥瑣,她的心思都在揣摩三圍上了,在她看來,景橫波最具特色的並不是她的美貌和潑辣,而是她前凸後翹的火辣身材,相比於容貌,她的身材纔是最先奪人眼球的那一個。

她爲了看清對方,不知不覺靠向前,納蘭述一向和她同進退,自然也跟了上來,此時那女子正一個扭臀動作做完,一轉頭看見納蘭述,頓時眼睛一亮,手臂向納蘭述款款一伸,石破天驚地開口唱:“ONLYYOU……”

君珂一頭栽到了地上……

第二十二章 急智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章 皮影戲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九章 風雲燕京(2)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一章 智鬥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七章 復仇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七章 復仇第三卷第二十章 妙禮第五十四章 漁網裝第五十三章 大結局三(今日第二更)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三章 奪詔第四章 便宜老婆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四章 自投羅網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七章 戲桃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九章 歸心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章 燭影搖紅第十四章 一泡尿引發的血案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九章 鎮服!第十二章 痛毆陛下第三卷第十五章 獨孤求敗第三卷第十九章 烈焰紅脣第六十三章 如此情敵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六章 一怒衝冠(二)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二章 “負荊請罪”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四章 心劫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十八章 燕京盛事第十二章 痛毆陛下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章 皮影戲第三卷第十六章 繾綣之思第五十一章 大結局二之豹紋之惑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一章 芙蓉鮮蔬湯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七章 戲桃第三卷第十章 爲君挽衣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九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六章 登基第三卷第四十三章 神一樣的皇后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風雲際會第五十一章 大結局二之豹紋之惑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三章 生死之吻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五章 一怒衝冠(一)第三卷第二十六章 求婚?第三十五章 天外歸客!(二更!)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九十五章 相濡以沫第八章 相救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章 你可以去死了第三卷第四十一章 騙子和悍婦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七章 交心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九章 兔子軍團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章 重逢第三卷第四十一章 騙子和悍婦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七章 交心第五十七章 “高手”出世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一章 重逢(二)第十一章 讓我抱緊你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章 你可以去死了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四章 納蘭的宣言第三十章 前戲高手第五十章 大結局(一)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六章 登基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一章搶親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九章 風雲燕京(2)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三章 生死之吻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七章 戲桃第五十八章 雄“雞”威武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真相(二)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四章 納蘭的宣言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八章 吃醋與爭吵第十三章 落花第四十章 開你肚第三卷第二十三章 風雲際會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六章 皮影戲第四十一章 揚名第五十七章 “高手”出世第三卷第二十四章 驚心第五十四章 右相不舉!第五十一章 大結局二之豹紋之惑第三十七章 鄙視你第三卷第十三章 共浴第五十四章 漁網裝第五十六章 都是絲襪惹的禍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十五章 雙修?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五十五章 懷抱溫柔第三十二章 兩大謝禮第三卷第九章 傾國之禮第五十三章 我爲脫衣狂第四十章 開你肚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八章 願你安好第二章 神秘的“被小姐”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六章 一怒衝冠(二)第三十九章 坑爹帝后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八章 吃醋與爭吵第三卷第二十章 妙禮第六十三章 如此情敵第二十章 十分春色賦妖嬈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三十六章 一怒衝冠(二)第十一章 讓我抱緊你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十七章 你穿內褲了嗎?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七十章 我信我不輸!天定風流之千尋記 第八十一章 凌雲壯志第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