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因爲表情太過驚恐,臉上剛剛結痂的傷口,被扯得裂開了不少,又開始流出血來。和她臉上淌下的冷汗交織在一起,爬滿了一臉。
她尖叫着去按牀頭的救護鈴,力道大得把按鈕都要拍掉了。
手心裡全是冷汗,她現在腦子裡全是剛纔張巧麗說過的話“我不要坐牢,不要坐牢”……萬一地上的張巧麗死了,那她也就是殺人犯了!
不!!
她渾身都被冷汗溼透了,臉色灰白,瑟瑟發抖。
也不敢靠近張巧麗,更不敢去摸她的鼻息,就一直按着救護鈴,另一隻手還撥着護士站的內線。
護士站裡頭被她弄得鈴聲大作,電話也不停的響,接通了只能聽到神經質的尖叫,問話也沒有人回答。
因爲是高級病房,裡面的人自然都是有錢有權的,可不是她們小護士能得罪起的。
護士長急忙點了幾個小護士,和她一起。迅速的朝着最裡面的那間,蘇顏特別指定的病房,趕了過去。
本來高級病房是有專門的護工陪護的,這是配置。但是蘇顏傷了臉,根本不願意讓人看到她的臉。就特別要求了不需要護工,門外也不要人守着。除了每天過來換藥打針,其他人都不允許靠近。
門外倒是有蘇家人守着的,只是今天張巧麗聽到自己被起訴了,跑回來找蘇顏求救,才把他們都支開了。
所以蘇顏的病房裡、病房外,除了她和張巧麗,沒有第三個人。
張巧麗又倒在血泊裡,兇手只能是她了。
連僞證也沒法做。
只不過她現在根本沒心情想到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張巧麗影響了,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要讓自己坐牢去。
護士長帶着小護士們來得很快,越靠近門口,裡面的尖叫聲就聽得越清晰。
一個小護士被這種淒厲的叫法,嚇得有些膽怯,小聲說道,“要不咱們去叫兩個男醫生吧,裡面不知道怎麼了,叫得也太慎得慌了……”
護士長瞥了她一眼,“看看情況再說,這位病人平時都不願意叫人看到她的臉。咱們人已經夠多的了,她要是生氣了就不好了。”
到了門口,卻推不開門了。
門從裡面被反鎖住,敲門也沒人過來開。
護士長拿出病房的大鑰匙盤,找準了門號,從外面用鑰匙打開了門。
一推門,幾個膽小的小護士們,就嚇得驚呼了一聲。
裡面狀況實在太慘烈了一點。
地上倒着一個頭上全是血的,牀邊還站着一個披頭散髮,滿臉都是血的。
護士長手都有些抖了,這不會是……案發現場吧?
她背過手和後面的小護士打手勢,叫她們去叫人過來。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她們幾個護士能處理的了,必須去找管理人員才行。
蘇顏站在那裡,尖叫倒是停了。只是目光渙散的看着她們,神色恍惚得好像精神有些不正常。
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護士長拿出了這輩子最親切和善的笑容,緩聲道,“蘇顏小姐,我們先給您母親治療一下好嗎?”
母親……治療……
聽到這兩個詞,蘇顏纔回過神。
上前一把抓住護士長的胳膊,一副瘋癲的樣子,“我母親沒有死是不是!你們快點救她!必須救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護士長被她抓得胳膊生疼,動彈不得。
後面的小護士上前一步,探了探倒在地上的張巧麗的鼻息,還有氣。
衝着護士長點點頭,對着蘇顏說道,“蘇小姐,您母親現在需要救治,您先放開護士長好嗎?我們要趕快安排治療。”
蘇顏聽懂了,點點頭,推着她們往張巧麗方向,嘴裡說着,“那就快點去,現在就救她!”
這會兒,之前小護士去叫的管理人員也已經來了,看見這現場,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顫抖着聲音問道,“沒事……吧?”
雖說醫院每天都有逝世的患者,但那是沒辦法救治了的患者。而躺在地上這位,是患者家屬。要是在他們醫院出了什麼事,那對醫院的名譽損害太大了。
護士長點點頭,“我已經叫人去準備救治了。”
隨後就有急救人員推着車過來,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就把張巧麗推走了,進了急診室。
幾個護工拿着清掃工具,仔細的清理了一遍病房。沒多長時間,就恢復原樣了,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小護士拿來醫藥箱子和托盤送過來,放到了牀頭的櫃子上。
護士長溫聲說道,“蘇顏小姐,您臉上的傷口有些裂開,需要處理一下。”
蘇顏剛從張巧麗沒死的事情中回過神,也顧不上那張臉了。
她全身被冷汗打溼,驚嚇過度,還在微微顫抖,身上半點力氣也無,任由護士長給她清理傷口。
弄完這一切,還找了一個力氣大的女護工,幫蘇顏洗了個澡。
護士長見她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又去申請了一針鎮定劑,給她打了進去。
那頭的張巧麗也沒有大事,只是失血過多,又被花瓶砸了頭,有些腦震盪,也在牀上昏睡着。
第二天一早,蘇顏就醒過來了。
她被打了鎮定劑,倒是睡了個這段時間來最好的一覺。
早上她神智還是比較清醒的,叫人去打聽了一下法院的事,就坐着等消息。
護士已經過來告訴她張巧麗沒事,只是失血過多正在昏睡,被安排在了她隔壁的病房裡。
還問她需不需要換一個雙人的病房,或者過去看一看。
出於心虛,就說暫時不用換病房,這樣比較清靜,適合她母親養病。又推說自己頭還有些暈,先不過去看了。
護士也沒繼續說什麼,就出去了。
臨近午時,她派去打聽的人,才傳來消息。
蘇顏聽完電話,還不敢相信,這件事,居然是俞舟舉報出來的!
原來真的是俞舟!
這個賤人!!
蘇顏恨俞舟恨得牙癢癢,她這會明白過來,之前那郵件,也一定是俞舟發來的!
她頓時怒從心起,一擡手,又想去摔東西,只可惜病房昨天被她摔了一空,現在也沒什麼東西可摔了。
她閉着眼睛,忍着氣,大口大口的喘氣,心裡想了幾十種弄死俞舟的方法。
可惜,她只能想。
被她扔到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
上面沒有顯示名字,只有一串數字,但卻看得蘇顏眼眶突出。
因爲這一串數字,正是她剛纔詛咒千萬遍的人——俞舟。
她接起電話,咬牙切齒,“你打過來幹什麼!”
電話那頭的俞舟彷彿心情很好一般,“當然是來問候你了,聽說昨天你母親也被你砸進醫院了。”
蘇顏冷聲道,“不勞你費心!”
俞舟輕笑了一聲,“不愧是你母親的女兒,你們這一脈,大概有至親迫害症。”
蘇顏跳腳一樣的提高了音量,“我是不小心砸到她的!誰叫她不躲,偏偏站在那裡!”
俞舟挑了挑眉,“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蘇顏喘着粗氣,“你是打電話過來聽笑話的嗎!聽夠了沒有!”
俞舟絲毫不在意她的語氣,“沒有,看你的笑話,我永遠也不嫌多。”
蘇顏失控的對着電話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是要讓我家破人亡嗎!!”
“大概很快就像你說的這個結果了。”俞舟輕描淡寫的撂下一句。
蘇顏大驚,俞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這話的意思是,難道——
“俞舟,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們家吧,我們也曾經是好姐妹啊,求你放過我一條生路,來生我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她突然十分悲痛的哭起來,“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我沒想過會變成現在這樣啊……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俞舟!”
又是這樣。俞舟冷笑,蘇顏到這個時候,居然還跟她裝傻。
聽到俞舟的冷笑聲,蘇顏也裝不下去了,她像變臉一樣,開始罵道,“俞舟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老天都不會放過你,賤人……賤人、賤人!”
她瘋魔一樣的罵着俞舟,表情猙獰。
可能是憤怒超過了疼痛,她完全沒有感覺到臉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俞舟也不回她的話,任由她罵着。
過了一會兒,蘇顏罵累了,才反應過來,俞舟怎麼會乖乖的任由她罵?
她一時間想了無數可能,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接俞舟的電話。
顫抖着聲音問道,“俞舟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打電話過來,是要幹什麼?”
那頭的俞舟嘲諷的笑起來,“你說呢,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對我做過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會陌生吧?”
話畢,電話就被掛斷了。
蘇顏坐在牀上,愣愣的沒明白俞舟的意思,她對俞舟做過的事兒?
正想着,門好似不堪重負一樣,被擠了開來。
門口簇擁着許多的記者,數十臺相機正對着她不停的拍着照。她被閃光燈晃得眼睛刺痛,耳邊聽着不斷傳來的相機快門“咔嚓”聲。身子一歪,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