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所欲一睹風采的曲苑風荷,勝就勝在酒香與荷香彼此融合,飄飄嫋嫋地攙揉在夏日暖暖的風裡,叫人不飲自醉。沒想到宥園這裡雖沒有荷花,但夜風裡隱隱帶着木槿與紫薇的香氣,亦引人陶醉。
“方纔只顧應付,連口菜都沒吃。”佟未果真是餓了,坐下就動了筷子,不多時塞了滿嘴的食物,然如此粗俗的舉止,只是爲了掩飾自己心裡的緊張。
容許在另一邊坐下,徐徐斟了一杯清酒握在手裡,看着妻子狼吞虎嚥的吃相,輕聲笑道:“你慢點吃,夜裡不好消化。”
佟未瞪了他一眼,動着鼓鼓的腮幫子說:“別清高,你定也餓了。給!”說着撕了一隻燒雞腿扔給容許,“吃吧,本小姐請你吃的。”
容許沒有動,只是凝視着妻子,半晌見她嚥下口中的食物又奪過酒壺自斟了一杯飲下,纔開口問:“下午看你在畫影齋的神情,你是不是有話要與我講?”
佟未沒有答,又迅速斟了兩杯仰頭喝下,再要倒酒時,被容許伸手攔住了,“你昨日已醉過,難道還想醉一回?昨日爲了恆聿,今日又是爲了誰?”
“我看見你和雲峰離開,我才進去畫影齋的。”佟未放下了酒壺酒杯,看着丈夫的神情,很認真,“今日上午,我一個人去過翩翩小築,見了你的四姨娘。”
容許欲將酒杯送到嘴邊的手倏然停下,濃眉稍稍一皺,深邃的眸子裡透出一絲慍怒,“昨夜我已經說過,我和四姨娘什麼事都沒有。”
“是沒有!”佟未依舊認真地看着丈夫,“可是四姨娘說她愛你,很愛你,這一生除卻你,她沒有再愛過第二個男人。”
容許的眉頭愈發緊了。
“她告訴我,她不要做你的侍妾,也不要你給她任何名分。她只是希望你允許她出現在你的生活裡,可以時時和你見面,可以得到你的關心和呵護。或者說,她只想做你的女人,要的只是你一句承認她的話,而非形式或者更多別的東西。”佟未將這些說出口,本以爲會釋然輕鬆,可心裡卻更揪着疼。
容許喝下杯中的酒,別過頭看着湖面泛起的月光,分明有融合了花香的暖風吹過,可拂在臉上,卻這樣冰冷。他沉默了許久,見佟未再沒有話說,自行緩緩站了起來,“如果你要說這些,我沒有想要對你講的。”
說罷要拂袖離去,佟未方急着問:“四姨娘說她愛慕了你九年,九年那麼長,你們朝夕相處在這座宅子裡,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爲什麼要隨意踐踏一個女子的愛?是因爲她的青樓出身?還是因爲她是你父親的女人?如果是後者,那麼她已然得到你父親的赦令,或者說是你父親明白在她心裡還有別的人。如果是前者,雲峰和阿神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夫妻,可是他們彼此相愛,他們很幸福,你就那麼清高地看不起一個青樓女子麼?而且……而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