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梓君面上訕訕的,拉了小媳婦的手道:“都說我偏疼她,可這孩子就是叫人疼。大房那裡活脫一個活死人,什麼也做不好,從前家裡家外都靠老三家的幫着我。本以爲老二娶了媳婦我好休養休養,卻忘了新奶奶是公爺家的女兒,人家生下來就是享福受用的,哪裡敢勞動了她。這會子她去了什麼地方,我自然也不知道了。”
另一個不滿道:“老夫人就不該這麼想,難道公爺府上是這樣的家教?既然進了門就要好好做媳婦,要她往東就不能往西,這纔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該有的品質。我們家那幾個起先也仗着孃家幾分臉面在我面前扭扭捏捏的,我是看不過,罵了幾回打了幾回,如今個個都服服帖帖。說句不怕人笑話的,咱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綠綾奉了茶水上來,“哎喲”了一聲道:“呂老夫人可是不知道我們新奶奶的厲害,昨兒晚上……”
“咳咳!”馮梓君故意乾咳一聲阻止綠綾將話說下去,嗔怪道,“那些瑣事還值得說,不怕叫人笑話?”
呂氏卻不依,“我們老姐妹幾個還有什麼不能講的?你若怕笑話,往後我們不來了。你別擠兌綠綾,她跟了你幾十年,還有比她更疼你的人?若非了得了,她能這樣說話?”
馮梓君頷首稱是,先囑咐了小媳婦“外頭二爺一個人不行,你去幫着照看下,也不知你嫂子什麼時候能想起這些,凡事謹慎些。”
林飛鳳應下,款款出來方鬆了口氣。今日得了二嫂好處她還沒向婆婆稟報,這才一句話也不說,只怕叫婆婆捏了把柄。且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可不願意輕易得罪了佟未這個財神爺。
前廳裡客人越來越多,凡來者都必先問新奶奶何在,容許俱耐心地解釋,也不嫌厭煩。林飛鳳回來瞧見了,心裡幾番酸意:爲何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兄弟,竟是這樣天壤之別的。老大雖然憨厚木訥,也是心疼老婆的人,老二看着冷冰冰的,卻比誰都對媳婦好。可自己卻嫁了個討債鬼,還是個招母親疼的討債鬼,不由得自己每日每日地在婆婆和丈夫的夾縫中求生存。
恰見三香忽然跑來了前廳,拉着容許說了什麼,但見容許囑咐了吳林幾句,又叫過宋雲峰說了些什麼,繼而就撇下衆賓客從廳堂出去了。
林飛鳳輕輕一嘆不再去想,旋身找了幾家相熟的少奶奶說話。
且說容許離開前廳往後院趕,半路上便遇到了柳氏,一壁走一壁問,“她知不知道你們瞧見她了?”
“上官家的說只遠遠地看了一眼,沒敢驚動。”柳媽媽緊趕慢趕,還是距離容許兩三步遠,再走,就跟不上了,一併連想解釋的事情,也沒來得及說。
“這個——畫的是胡白舞吧!”然此刻,寧靜的宥園裡,穿了一身繁重華服的佟未對園子外的熱鬧和慌亂渾然不覺,也不知她會不會想到這一層,總之眼下她是極其氣定神閒地在畫影齋裡欣賞懸掛了滿室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