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求我送她回父母身邊去,她說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佟未繼續道,“可我覺得你們的事情,終究應該由你們自己解決。”
“如果采薇願意……”容謀倏地擡起頭,眸中掠過光芒,“如果她願意嫁給我,您母親會同意嗎?”
“只要采薇點頭,其他都不是問題。”佟未道,“我想法兒讓你見她一面,有什麼話,你們當面說。”
“不着急。”容謀不急於見到采薇,實則另有隱情,“既然這一面見過後就要決定未來,我必須做好十足的準備,二嫂你再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很快就能把一切安排好了。”
佟未不解,“半個月?你要做什麼?”
“本來打算盤下另一間鋪子開分號,出了這件事後,我仔細想了想,人總要先成家再立業,我一定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所以用盤分號的錢買了一座小院落,房子很小,但好在獨門獨戶也還清淨。如果采薇願意嫁給我,往後我們夫妻就在那裡頭生活,不會和我娘有什麼瓜葛。”容謀說得有些激動,眼神裡充滿了希望。
佟未心裡卻苦笑,“三爺你的意思是,往後老孃就推給你二哥了?也是,長幼有序,總該是相公照顧他的母親,可如此一來我豈不是……唉……”
“二嫂,你覺得不妥當?”見佟未眉頭微皺,容謀不安。
“不是不是!”佟未尷尬地笑一笑,“只是聽你這麼說有些突然。好,我等你消息,何時想見采薇了,派人來告訴我。”
正說着,雨卉在門外拍門:“二嫂,陸管家急着找您。”
“就來。”佟未應一聲,又對容謀道,“你也不要太草率地下決定,往後的事往後再說。”說罷開門出來,到前頭去見陸管家。
果然,哥哥的話真的一點不錯,戰場上沒有消息便是什麼事也沒有,這不陸管家才樂呵呵地告訴自己派出去的人飛鴿傳信回來,說侯爺正帶着定圻軍班師回朝,再過大半個月就能到京城。可自己還沒來得及高興,哥哥那裡一個噩耗又如晴空霹靂般震得自己發懵。
“定圻軍一定不能過津水,一旦過來,朝廷勢必將其瓦解。”
哥哥說得斬釘截鐵,自己聽不懂那一層層一圈圈複雜的政治,但明白丈夫的心血正面臨這危難,並且他們對此渾然不知。
“怎麼辦?有什麼辦法不讓相公他帶兵入京?”
“暫時沒有辦法,因爲朝廷的旨意,是讓妹夫將定圻軍悉數帶入京城範圍。”
“你們不能派人去通知他們?”
“恆府的人已經出去了,這一點我估計妹夫能察覺到,但不進京就是違抗聖旨,所以他會進退兩難。這正是我和父親所擔心的。”
佟未仍舊不明白,追問:“爲什麼恆家的人先去了?他們着急什麼?”
“因爲這件事的起因,全在恆聿一個人身上,他逼死了赫西王子,殺死了赫西族的汗王,挑起了兩個民族的仇恨。雖然眼下沒事,但無法預知將來,如果未來邊陲再遭侵犯,這個仇恨就是引發戰爭的火種,也是赫西人發兵的理由。爲此,龍顏震怒,他勢必要給赫西一個交代,不然南方邊陲永無安寧。除非……妹夫將赫西族人趕盡殺絕,但你丈夫他是軍人,不是屠夫。”佟少禎盡力把話說的明白透徹。
“我知道了,恆家要保恆聿。”這是佟未的第一個反應。
“總要又一個人對這件事負責,如果恆聿一口咬定是妹夫授意他這麼做……”
“他不是這樣的人。”佟未不等哥哥把話說完,脫口而出這句話。
“他?你是說妹夫,還是恆聿?”佟少禎不大明白妹妹話中的指向。
“他們都不是這樣的人。”佟未神情黯然,垂頭沉默須臾,緩緩說,“今天陸管家才趕着告訴我相公要回家,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哥哥你卻又來說這些……剛纔我還抱着你外甥女說,她爹爹要回家了。”
“未兒,父親曾猶豫是否要告訴你這些,再三商議,還是決定讓你先有個準備來得好些。但你千萬不要消極,事情總是要面對要解決,我們應該更積極一些。”佟少禎扶了妹妹的肩膀,眼角餘光確定周遭沒有外人,低聲對妹妹道,“聽聞瑜貴妃好像等不到皇帝駕崩,急於要扶持她的兒子登基,若事實如此,恆啓豐反進退兩難。”
佟未冷然一笑,搖頭,“我不想過問這些政治,只希望我的丈夫平安無事。”繼而沒再多問,只在送哥哥回府時,又立在門口問了一句,“德恩公主好不好?”
“還是和之前一樣,只說臥病,沒有別的消息。”哥哥的回答和從前無異,讓佟未很失望。待要回房,卻見雲佩立在院中等自己。
“老夫人請二奶奶過去說話。”
佟未心煩意亂,哪裡還有心思去面對婆婆,不禁思考脫口而出,“我很累,能不能先告訴我是什麼事?如果不要緊,明天再說成不成?”
雲佩尖聲細氣地自嘲:“也是,本該先問問二奶奶是否有空,老夫人那裡怎麼請得動您。”
被一個丫頭如此揶揄,佟未卻因惦念丈夫而懶於理會,轉身要往自己的屋子去,又聽雲佩問:“二奶奶當真不去了?”
“派個聽得懂人話的來與我講。”佟未惱怒地睨視雲佩,“不要挑唆生事,安分一些。”
看着少奶奶盛氣凌人地走開,雲佩心中大惱,見一旁幾個小丫頭嗤嗤地笑,更恨得咬牙切齒,隨即負氣離去。
佟未回到房中,見煙雲正與奶孃哄女兒睡覺,伸手抱過來,小丫頭瞧見是母親,笑得咧開了嘴,好是快活。
煙雲在一邊笑道:“孫小姐就是和您親,每回見了您都笑,不曉得侯爺回來了,她跟不跟爹爹親吶!”
奶孃附和:“骨肉血親,怎麼能不親?”
懷抱女兒,佟未略感幾分安心,對二人道:“時下正換季,聽說小孩子易得病,要你們多費心了。”
“您放心。”二人應下,又聽主子讓她們下去休息,便各自知趣地離開了。
抱着穆穆在窗前坐下,見她憨態可掬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漆黑明亮的眼眸滴溜溜轉着打量母親。
佟未衝着女兒努了努嘴,明知她聽不懂,還是道:“不許吸手指頭,小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