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快請將軍起身,一碼歸一碼,本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允湛一邊忍痛讓妻子上藥,一邊這說話的聲音就顯得滑稽而可笑。
見容許起來,恆嫦冷冷地問:“不知定乾王此刻在何處?”
“宋參將陪同三殿下去校場騎馬了。”容許答。
“老三總是這樣,最好吃喝都在馬上,到哪兒都好這個。你看我們一路南下顛簸得我骨頭都散了,他也不知道消停。”允湛懶懶地說着,又叮囑妻子手上輕一些。
恆嫦對丈夫是溫柔地笑,轉而對容許又冷聲道:“王爺這幾日斷不能見人了,大小事情須得定乾王多擔當,還請將軍和駙馬多多在一旁相助。”
“微臣領命。”恆聿和容許應允。
卻見允湛擋開了恆嫦的手,對容許道:“聽說容老侯爺生前曾立下遺命,允許他的四夫人在他死後脫離容家,可有此事?”
容許心裡一震,對於這全杭城街知巷聞的事情,他無法否認。
允湛見他默認,顯得很滿意,笑道:“很好,那容三公子這件事就好辦了。”
恆嫦坐在一側,手裡那精緻的小瓶子上若再加一分力道,就足以被捏碎。
“本王可以不追究三公子的錯,但本王要帶走四夫人,且對外不能讓一個人知道。”允湛閒閒地談着他的條件,可這有些荒謬的話裡,卻似隱隱有一分不容拒絕的強硬。
容許的手在衣袖中握拳,面上的神情因被努力剋制着,不曾發生任何變化。
“臣以爲不妥。”沒想到,卻是恆聿先開口了。
恆嫦亦悠悠地開口,“江南佳麗無數,王爺若喜歡大可選幾個妙齡良家女子帶回京城,這位四夫人從前是青樓女子,而今又是寡居之人,怎麼看都不吉利。”
允湛擺擺手,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然拒絕妻子的好意。
恆聿看一眼容許,他的從容和淡定顯得那麼不正常,分明記得昨日那位四夫人看他時滿目曖昧情愫,難道僅僅是那女子的一廂情願,於容許而言,她的存在可有可無?
不敢多想,亦不敢亂想,恆聿轉而繼續對允湛道:“王爺此次下江南爲的是體察民情,倘若叫外人知道您收留容府四夫人,想必又要在朝堂上掀起一股風波,與王爺而言着實不利。”
恆嫦擔心的就是這個,如今她忙着給丈夫臉上貼金都來不及,偏偏這個不成器的還貪戀女色不知收斂,可見自己如何辛苦謀劃,恐怕到頭來還是一場徒勞。
“所以說不許叫外人知道。”允湛有些不耐煩了,懶懶地對容許和恆聿道,“本王以爲你們總是會有辦法的,今日就到這裡,你們散了吧。”他說完就起身往裡間走,看着滿身疲憊,想來昨夜一宿未眠。
三人靜立相送,待允湛進入房內,容許二人也要告辭,恆嫦卻款款幾步跟到門前,意味深長地對容許道:“容將軍心裡要有個準備,本宮這裡對這位四夫人是絕對容不下的,而今她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留在容府,二……”她刻意拖了拖聲音,含笑道,“二就是旋即離開這個人世,一了百了,乾乾淨淨。”語畢旋身而去,稍走幾步又轉來道,“這只是本宮的意思,王爺那裡自然就不必知道了。”
容許與恆聿靜默,一直等恆嫦也跟隨允湛進房才退身出來。
“恆聿,你認爲王爺若不肯放過我弟弟,最壞是什麼結果?”容許一出來就問恆聿。
他想了想,說:“這件事不宜宣張,本該私了,但如今看來難成。他若真不肯放過三公子,自然有數不盡的辦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公子或鋃鐺入獄、或發配充軍,要的未必是這個襲擊皇嗣的罪名,但又因傷害皇嗣罪犯滔天,允湛若着意地方官衙督辦,他們絕不敢私顧人情,此事若鬧到朝廷去,可大可小,沒有誰會去冒這個險。而大哥若到聖上面前爭一個是非對錯,後果也不可想象,畢竟允湛是皇子,代表着皇家的體面。”
他停了停,見容許神色凝重不復先前的淡定,試探着問:“其實眼下這件事說難不難,全在這位四夫人身上。”
容許朝他笑一笑沒有說話,笑容雖遮掩了凝重,但眼睛裡透出的神采是不會騙人,恆聿斷定在容許心裡,這個容競言的四姨太絕非等閒之人。
話別後,恆聿去校場接應允澄,容許則返回藤園欲與妻子商議胡白舞一事,但他完全忽視了允湛的心機,這個看似懶散隨性不成大器的王爺,在想要得到什麼的時候,就會顯得很狡黠。他雖然叮囑容、恆二人,其欲納胡白舞一事不可爲外人所知,但爲了能確保得到這個女人,有一個人他是不得不告訴的。
於是當容許回到屋子時,母親已端坐其內,容謀則一臉莫名地立在一旁,還有佟未陪坐一側。
“相公。”佟未迎上來,悄悄問,“怎麼了?我問了半天都不理睬我。”
“謀兒和你嫂子出去。”馮梓君率先開口,卻是將二兒媳婦和小兒子攆出這個屋子,似要和次子單獨說話。
佟未不置可否,看了看丈夫尋求答案。
容許捏一捏她的手,低聲道:“出去吧,回頭與你細說。”又朗聲對弟弟道:“在園子裡等着,我還有話與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