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我相公可說了,這事兒得和他商量才成。”佟未乖巧地答,末了悄悄地說,“你彆着急,這件事總有法子解決。”
容許甚滿意,把佟未按下去,扯了被子給她蓋上,“咱們先睡,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說。”
“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佟未依偎着丈夫,舒服地閉上眼睛,口中呢喃幾句,便犯了迷糊。
容許柔柔地撫過她濃密的鬢髮,他曉得這雖不是“天大”的事情,卻棘手得緊,而恆嫦的表現更是不尋常,她要的東西,只怕沒有誰能給得起。
翌日,天方矇矇亮,馮梓君便又帶着綠綾等趕來了藤園,彼時容許夫*起牀,正和孟筱悅、楚楚用早飯。
見這和樂的場景,馮梓君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地呵斥兒子媳婦,“謀兒是死是活都沒個信兒,你們倒安逸逍遙,還有沒有一點骨肉血親?還是不是這個家的人?”
孟筱悅怯怯地帶着女兒縮到後頭去,反是佟未上前來扶婆婆坐下,“昨夜王妃找我過去問話了,這件事急不得,娘不要太上火,二爺他不會不管弟弟。”
馮梓君纔想起佟未之於恆嫦的親密關係,連忙拉着兒媳婦道:“你和王妃熟,求一求她在王爺面前說說好話,娘求你了。”
佟未勸道:“該說的媳婦都說了,這件事主要還在王爺身上。娘放心,媳婦和二爺都會上心,不會讓小叔受冤屈。說到底,這件事小叔並沒什麼錯,若另換一個人但凡有幾分正直心,也不會袖手旁觀,何況那個是我們家的姨娘。”
聽兒媳這麼說,馮梓君心裡好受許多,可提及胡白舞,她恨不能親手掐死那女人,便轉身對容許怒道:“我知道她早晚是守不住的,所以纔要趕她出去,我告訴你,這件事過去後,她是死是活我都不管,總之不許再在我們容家待着,你若不答應,那我走!”
容許沒有應答,不做反應,是他素昔對母親的態度。
佟未打圓場,“娘別激動,保重身子纔是,別的事咱們先不論,把小叔叔救出來纔是正經。”
話音才落,外頭哭喊的聲音便跟着人進了來,不知何時得到消息的林飛鳳連頭髮都不曾梳好就往這裡找過來,一進屋子便撲倒婆婆腳下哭哭啼啼道:“娘啊,這是怎麼了?三爺怎麼叫人關起來了?”
馮梓君反手一掌將她扇在地上,怒罵:“嚎喪呢?晦氣勁兒!自己家男人看不好,找我來要人!給我滾回藕園去,再敢出來添是非,我立刻趕你出去。”罵完對綠綾吼道,“給我攆她回去,再叫我看見,連你們一併不饒。”
三兩個老婆子連忙過來將林飛鳳架出去,這份鬧騰勁纔算壓下去。佟未暗自在心裡唏噓不已,偷偷去看丈夫,卻見他絲毫沒有反應,彷彿習以爲常。
待幾人回來覆命說林飛鳳被押回去時,天色已大亮。此時一個老媽媽從翩翩小築回來,本有話要說,見黑壓壓站了一屋子人,反不敢說了。
馮梓君心思縝密,厲聲喝道:“可是從那狐狸精處回來?她還沒死麼?”
那老媽媽顫了顫,但正經主子沒發話,她是不會回答馮梓君的。
佟未不想牽連無辜的人,便過來扶着她問:“有話就說吧!”
那人才諾諾地答:“柳家姐姐派我來回二爺二奶奶一聲,說四姨太還是不想活,昨晚到現在半口水也不喝,更莫說吃東西了。想問問二爺和二奶奶的意思,是不是要摁着她強灌下去。”
馮梓君剛要張口說“隨她死去”這樣的話,竟先聽到兒子冷聲吩咐那人:“你回去告訴四姨太,她若想死,沒人會攔着,但三爺如今爲了她還被綁着,所以她若要死,等三爺穩妥了再死。現在她不肯吃喝,你們強灌便是。”說罷對佟未道:“跟我來,我們去見王爺。”
佟未怔怔地被丈夫抓起了手,在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裡出了房門,直到半路上纔想起來問他,“這樣是不是太狠心了?”
容許卻毫不猶豫地答:“比起她們,我們的狠心就什麼也不是。”說着停下腳步,溫柔地看着佟未,“丫頭,等這些麻煩過去,我帶你回京,你在這裡太辛苦。”
佟未沒有拒絕,也沒有贊成,只是道:“跟着你在哪兒都不辛苦。”
容許皺眉,甚感歉意地對妻子道:“因王妃那些話,如今能幫我們的只有恆聿,所以眼下我們不能去找允湛,而要去找他,你若不想去……”
“你又忘了?”佟未笑得很自信,“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夫妻倆來到恆聿面前時,他似乎已等候許久,容許長話短說,將一應事情都告知,才知道至此刻允湛仍未回府。
佟未再見恆聿,表現得大方而自然,娓娓將恆嫦的話一一道出,末了問恆聿:“嫦姐姐的心思,會惹大麻煩,難道駙馬和伯父在京不曾發現過?我想這不該是來了杭城才突然有的念頭!”
恆聿一直都躲避佟未的目光,從她進門起便沒看一眼,但此刻她發問,卻不得不答:“便因茲事體大,沒有確實的證據前,家父不敢對長姊發難。但可以肯定的是,允湛對儲君之位毫無慾念,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
佟未再問:“駙馬有把握請王爺把我家三爺放出來麼?”
恆聿仍避開她的目光,口中道:“放三公子我便可做主,但之後王爺是否追究,還需我們從長計議。”
容許知道恆聿需要時間去與恆嫦夫婦磨合,便不再多問什麼,和妻子一同致謝後便先行離開。
恆聿目送夫妻倆離去時,駐留在原地許久。遠遠看見他們互相牽着手,佟未一路翩躚似乎很愉悅,容許則寵溺地任由她跑跳,偶爾側過臉,恆聿看到的是不同於往常冷靜嚴肅的面容,那上面寫的,是“幸福”二字。
原來她真的過得好。恆聿心底一嘆:如此棘手的麻煩在身,夫妻倆卻表現得從容而鎮定,更在細枝末節中尋找生活的快樂。可自己和德恩呢?最近那個可愛的公主越發殷勤地問自己,爲什麼總是心事重重,但自己卻給不了她答案……
這一日,直到晌午時分容謀才從隨侍允湛的御林軍手裡被恆聿帶回,馮梓君得知兒子回來,即刻風風火火地衝去藕園,罵一句惱一句,摟着兒子哭了半日。然林飛鳳等剛備好熱水來請丈夫洗浴更衣,便有藤園的人過來傳話,說二爺請兄弟過去說話。
聞言,馮梓君驟然緊張起來。次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幼子這一過去定要遭殃,她怎能讓寶貝兒子受罪,連忙起來拉着容謀道:“今日不許過去了,就在屋子裡歇着,你哥哥那裡我去說。”
容謀素昔畏懼兄長,自然順着母親的意思,卻不知這樣更激怒了容許。
於是任憑馮梓君如何擋回去,藤園裡的人還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來請容謀。
林飛鳳怕了,怯怯地伏在婆婆耳邊道:“不如娘眼下就過去和二爺說一聲,若二爺惱了自己過來,只怕您兒子要吃虧了。”
馮梓君斜斜睨她一眼,意在怒兒媳婦小視自己對次子的威信,可又確實怕次子發怒,便只冷冷道:“我過去作甚?派個人便是了。”
此時容謀已洗浴罷,換了乾淨衣裳出來,聽聞藤園裡又來了好幾撥人,不由得對母親道:“要麼我去,要麼娘去,二哥一撥撥派人過來,敢情讓全家看笑話?”
正說着,藤園裡又過來一個老媽媽,也說是請三爺。容謀見母親面有難色、隨口敷衍,便沒了耐心,甩袖子道:“我去我去,左不過搬家法治我,他還殺了我不成?”說罷就朝外頭走,竟是幾個人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