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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少爺,夫人說她現在不想見你”。雷英冷着臉對面前的男人說道。
除了手下偷拍來的照片除外,這是多年後他第一次見到秋少爺。
褪去少年的青澀稚嫩,已過而立之年的南宮秋成熟穩重,看起來更加有魅力,怪不得將那些名媛女星迷的團團轉,爲了他要死要活的。
但一想起這些年夫人所受的苦、而他卻在外邊花天酒地,好不不快活,雷英心底的無名火就“噌噌噌”的往上漲,真想把這男人一腳踹出去,但他還是有腦子的,這樣做的下場他可以預料到。
南宮秋腳步沒停,徑直往裡走去,像是根本沒聽到雷英的話。
雷英趕忙攔在南宮秋身前:“秋少,夫人說了她……”。
南宮秋睨了身後的左鳴一眼,左鳴立刻會意,抓着雷英臂膀將他扯離開。
雷英反手一記劈刀,卻被左鳴擎住手腕,無奈下只能眼睜睜看着南宮秋離開他的視野,咬牙暗恨。
“主子們的事你跟着瞎摻和什麼”?左鳴不屑道。
雷英惡狠狠的瞪向左鳴,“你知道什麼?放開我”。
左鳴冷笑一聲,更緊的擎住他的雙腕,逼近他耳側低聲道:“人家夫妻倆置氣你也要插一腳?做屬下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忠心耿耿了,只是有時候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少爺看在你對夫人忠心的份上,你以爲就憑你剛纔的行爲,現在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嗎”?
雷英臉色慘白,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下腦袋,左鳴說的他都明白,但……他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夫人再陷入那樣可怕的噩夢裡。
秋少的到來不僅不能拯救夫人,反而會把她推進更深的火海中去。
因爲夫人……是那樣驕傲的人啊!
……
腳步聲透過地板傳入沙玥的耳朵裡,那樣輕緩到如羽毛飄落,但卻比泰山壓頂還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明明是一天中最好的時際,卻如黑夜來臨前的那一刻。
忽然,狂風大作,拍打的窗戶“哐哐”作響,彷彿感受到外面的瘋狂,連窗簾都無風自動起來。
“玥兒”,是誰在輕柔的低呼,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讓她腦海裡“轟”的一聲炸開來,心臟好像裂開了一條縫,不,是縫合後又重新裂開,鮮血“汩汩”的往外流。
她猛然抓住胸口,掌心的血印在胸口的衣服上,如一朵盛開的血花。
全身彷彿有千萬個個螞蟻在咬,那種痛苦的、奇怪的感覺又來了,睽違了多少年,她想,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玥兒,我知道你在裡邊,你把門打開,我想見你”。
呵……說的真好聽,哄人的本事見長,可見這些年來拿多少女人練手,女人……
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女人得意張狂的臉,她一絲不掛的坐在牀上,而她身邊躺着的、安然熟睡的、嘴角掛着一絲滿足的男人,是承諾過要娶她做妻子,愛她一輩子的男人。
安寧……
“姐姐,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搶秋哥哥的,只是那次,秋哥喝醉酒了,把我當成了你,我反抗了,可是秋哥力氣那麼大……嗚嗚……姐姐我真的沒想到我會懷孕,可是我不想讓孩子沒有爸爸,秋哥也說了,這畢竟是他的孩子,他要負起自己做父親的責任……嗚嗚……姐姐你原諒我吧”。
斐煙……
“啊……孩子,我的孩子,爲什麼……沙玥我對你那麼好,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看待,你爲什麼要害我的孩子,即使你對秋哥不滿,也不能把氣撒在孩子身上啊,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你心腸怎能這麼歹毒”。
女子驚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周圍的人鄙夷痛恨的眼神,看着女子痛哭流涕的指責,她傻傻的站在那裡,無力的搖頭:“不……不是我乾的……我什麼都沒做……不是我”。
“秋哥”,女子撲到男人懷裡,“這是我們的孩子,你一定要給我們的孩子一個公道,一定不能放過殺害他的兇手”。
她突然看向男人,冷着眉目,卻溫柔的把女子攬在懷裡,柔聲安慰:“安寧,別哭了……”。
“南宮秋,你相信我嗎”?
後面發生了什麼她不記得了,只知道斐煙從她面前走過,然後她的世界一片混亂,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瘋子。
“啪”的一聲,她的世界天旋地轉。
“沙玥,你真讓我失望”。
她趴在地上,想哭卻哭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爲了一個薄情而濫情的男人傷心什麼?純屬犯賤。
再然後呢……
在那個黑暗潮溼的地下室裡,有一度她曾想就那麼死去,可是她不甘,憑什麼那個男人騙了她卻活的風生水起,憑什麼那兩個賤女人陷害她卻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個男人的愛。
所以,在她把手掐上小小的女嬰脖頸上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的心……出賣給魔鬼了。
南宮秋……當紅章落下,你我分道揚鑣,你是逍遙風流的南宮三少,坐擁億萬賭場,夜夜笙歌蕭奏,而我即是賢淑良德、端莊持重的三少夫人,撫育兒子成才,絕美名聲在外,雖有夫妻名分,卻從此再無瓜葛。
而現在,你爲什麼要回來呢?
是爲了看我的狼狽?嘲笑我的癡情、還是炫耀你的風流史?
沙玥慢慢的直起身來,看了眼窗外,烏雲密佈,點點雨滴砸落地面。
下雨了啊……
站起身來,她緩緩朝門口走去,手中握着剪刀,慢慢的……慢慢靠近……
……
“傅少,您現在這裡等會兒,我去幫您叫心兒小姐,相信心兒小姐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的”。左木將傅衍璣令到會客廳,說了幾句恭維的話便匆匆離開,臨走前警告幾個女僕好好招待。
心兒小姐早上的時候去了老先生那裡,現在過了這麼長時間應該回去了吧,他是去老先生那裡看看還是去竹蘭軒呢,如果心兒小姐回了竹蘭軒那他不是白跑一趟。
不管了,還是先去老先生那裡吧,畢竟三少爺現在在竹蘭軒,他去也不合適。
然而,等他趕到那裡將傅少到來看望心兒小姐的事告訴父親並詢問心兒小姐時,父親擺了擺手,依舊不陰不陽的語氣道:“讓他回去吧,一年內都別想見到那丫頭”。
呃……左木不解“父親,究竟怎麼回事”?
左青已背身離開,黑袍將老人包裹的嚴絲合縫,而那單薄的肩膀卻形銷骨立,可見一斑。
“沒有爲什麼,這是老先生的意思,如果他真想見那丫頭的話,一年後再來,南宮家族的大門隨時爲他敞開”。
隨着話落,大門關上,徹底隔絕了左青的背影。
左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只能如實的回去稟告,希望傅少聽到這個消息不要太動怒。
南宮家族至今還保持着從古傳下來的傳統,比如看茶。
青瓷杯身上紋路細密蜿蜒,像極了人掌心上的紋路,女僕提着茶壺爲杯裡添上茶水,茶香飄揚開來,淡淡的,沁人心脾。
傅衍璣靜坐在那裡,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墨嬰立在他的身後,一副面癱嘴臉。
女僕心臟“撲通撲通”跳的飛快,兩頰緋紅,眼尾偷偷的瞥了眼那少年。
本以爲南宮家的幾個少爺就十分出色了,沒想到這神秘的少年卻更加奪人眼球,眉眼是連畫筆也難以描摹的絕美,氣質矜貴絕豔,眉目氣韻天成,真是羨煞人眼。
聽說這少年是心兒小姐的未婚夫……女僕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心兒小姐她只遠遠的見過一次,還是前兩日的比武大會上,想起那少女勁秀的風骨,清冷如遠山浮雲的眉目,心底剛升起來的一點嫉妒也消失了。
那樣的人,怎是她一個小小的僕人嫉妒的起的,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下場將會很悲慘。
一時失神,茶水傾灑,沁了少年胸前一點,女僕嚇得臉色慘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擺了擺手,淡淡道:“不礙事,你下去吧”。
女僕看少年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心裡纔算鬆了口氣,暗道這少年不僅長的好,連脾氣都這麼好,心兒小姐真是好福氣。
等那女僕背影消失,墨嬰不屑的撇了撇嘴,南宮家的下人也就這點素質,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也是他家少爺脾氣好纔沒追究。
少爺身上這件衣服那女僕賣身八輩子也賠不起,哼哼……
左木從門外走進來,看到那靜坐的少年便不知該如何開口,傅衍璣看他臉色心底就“咯噔”一聲。
心兒沒跟來……
“傅少……老先生說……您想見心兒小姐恐怕得一年後了”。左木硬着頭皮說道。
“爲什麼要等一年,你知道我家少爺爲了跑這一趟費了多大力嗎?推了多少會議,你們一句簡單的話就搪塞了,快點把你們家小姐叫出來,我就不信她那麼狠心”,墨嬰一聽這話就炸毛了,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說道。
“這……”,左木爲難道:“我也沒見到心兒小姐,但這確實是老先生親口說的”。
“憑什麼……”。
“好了”,傅衍璣站起身來,看向左木,低聲道:“那好,一年後我再來,幫我轉告心兒,照顧好自己,如果一年後我發現她瘦了,你們南宮家的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話落擡步朝外走去。
左木哭喪着臉站在原地,心兒小姐的胖瘦他也管不了啊……這不欺負人呢?
墨嬰冷哼一身,快步跟上傅衍璣。
不知何時,外面已大雨傾盆,“噼裡啪啦”豆大的雨滴砸向地面,墨嬰立刻撐開傘舉在傅衍璣頭頂,遮住兜頭而來的大雨。
“不用”,傅衍璣快走兩步,離了雨傘,整個人沐浴在大雨裡。
“少爺……淋雨會感冒的”,墨嬰急忙追上,剛想把雨傘舉在傅衍璣頭頂,傅衍璣搖頭,淡聲道:“我看起來有那麼嬌氣嗎”?
墨嬰噎了一下,少年已走在雨幕裡,漸行漸遠。
雨落滿身,不過一瞬,全身皆溼,少年挺拔的身影卻踟躇在這昏茫天地間,墨嬰卻覺得少年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蕭條。
也是,少爺心心念念着心兒小姐,加急處理完手邊事情,拖着好幾條會議,連夜趕來南宮家,就是想見心兒小姐,誰知竟然說要一年後,哼哼,憑着少爺對她的愛現在就爲所欲爲了,如果兩人以後結婚了,不知還要怎麼欺負少爺呢?
墨嬰心底恨恨想着,對喬心的怨念越來越深。
傅衍璣忽然止步,仰頭看着幽暗無邊的天空,雨滴砸在臉上有些生疼,他卻勾脣一笑,溫柔無限。
只是一年時間……心兒,我等你……
等一個更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