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愣神的功夫,一個手刀狠狠劈在後腦,米挲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少女爬在他的耳後吐氣如蘭,語氣比剛纔又冷了幾分。
“快說,宴會廳在哪個方向”?她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如果這個侍衛再不配合,她不介意宰了他,人家都要她的命了,她還能仁慈嗎?
腦子終於清醒了過來,米挲卻疑惑不止,這人不是殺手嗎?聽聲音只是個年少的女孩,但她身手之利落狠絕又與殺手一般無二,但她開口問的卻是宴會廳在哪個方向,莫非她把自己當成侍衛了?
這樣的人混跡於晚宴中,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鈴蘭的成人宴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一切的危險他都要盡力扼殺在搖籃裡。
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冷意,被反剪的雙手用力一震,左腳後踢,身體往下一縮,就地一滾,脫離開那人桎梏。
喬心沒想到一個侍衛還有這樣的身手,避開那一踢,便朝滾落在地上的男人衝去。
米挲不知道這人在他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全身痠軟無力,剛纔那一擊他已用盡了全部力量,現在徹底的癱軟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感覺到迎面襲來的風,米挲咬了咬牙,一個翻滾。
他是這個國家的王儲,怎麼能被別人牽制,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喬心收腿,望向前方撐着樹幹搖搖晃晃站起來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讚賞,被她點了麻穴,這人還能撐住,也算是條漢子,可惜,他遇上的是她喬心。
她會敬佩,但絕不會心軟!
高跟鞋扔在一邊,喬心赤腳一步步朝那人走去,白色的長裙勾勒出她高挑秀美的身材,裙襬在夜風裡微微盪漾,夜幕下,猶如遺落凡間的仙子。
米挲雙手撐着樹幹,擡眸看去,卻突然愣住了。
夜燈自遙遠的地方投射而來,少女眉目如畫,朱脣微勾,清冷的眼,純雅的氣質,都似一個夢般顯得那麼不真實。
下一刻,他的脖頸驀然被一雙冰涼的手掐上,那涼氣激的他瞬間回了神,卻撞入一雙漆黑冰澈的眼睛裡,如一汪深潭牢牢的困住他的心。
眼角微挑,悄然流轉着瀲灩的光華,長而濃密的睫毛映得那雙漆黑的眼更深邃神秘,引人想一探究竟,卻也深深沉淪。
“以爲我不敢殺你嗎?呵呵,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我悄無聲息的弄死個人,有誰會知道?我可是跟你們主子學的啊,想要我的命——下輩子吧”。
米挲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些什麼,腦子有片刻的空白,等他快呼吸不過來的時候,驀然驚醒,雙手抓住少女的手腕,想要阻止她。
“我……我說”。艱難的從齒縫裡蹦出這幾個字,脖子上的壓力果然漸漸的小了。
他擡起手指着一個方向,又無力的垂下,心下卻暗自懊惱。
他本來要指相反的方向,在那裡有他的侍衛等着,任她身手再好也插翅難逃,但他卻鬼使神差的給她指了正確方向……
“哼!算你識相”,一記手刀劈過去,他這次是徹底的暈過去了,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他看到少女撿起地上的高跟鞋,赤着腳跑遠,一襲白衣在夜風裡漸行漸遠。
“殿下,殿下”,米挲睜開眼睛,看着圍着自己的一圈侍衛,眼底冷意漸凝,一把揮開面前的侍衛,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
侍衛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是他們護主不力,竟讓殿下遭奸人毒手,幸虧殿下沒什麼大礙,否則他們萬死難辭其咎。
爲首的侍衛沉聲道:“請殿下放心,等屬下將賊人查出來,定以死謝罪”。
米挲眯着眼睛擺了擺手,往前走了一步,後背疼的他倒抽了口氣,死女人,千萬別被我碰到,否則有你好受的,下手這麼狠,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沒你們的事,宴會快開始了,快點隨我過去”。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會在晚宴上再次見到她,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一雙神秘而冷清的漆黑眼眸,嘴角輕勾,一個魅惑而冷酷的笑躍然而上。
但是奇怪,他怎麼覺得那少女有種熟悉的感覺呢?但是又想不起來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這種抓不住頭緒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心兒小姐”,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躥出來的墨嬰叫住了喬心,喬心駐足望去。
“墨嬰?你怎麼在這裡?傅衍璣呢”?
墨嬰看着喬心現在的打扮,一手提着裙襬,一手提着一雙高跟鞋,走了有些急,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沿着發跡滾落。
“心兒小姐,您沒出什麼事吧”?墨嬰總算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事。
喬心眉峰一冷,“有人要殺我,剛出現就被盯上了,傅衍璣的仇人還真不少,只是不去對付正主兒,反而對一個女孩子下手,也真是高尚”。喬心冷嘲道。
墨嬰微愣,遂即快速低下頭來,他想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喬心一看墨嬰的反應便知他知道些什麼,走近兩步:“究竟怎麼回事”?
墨嬰看了眼手錶,顧左右而言他:“時間快到了,別讓少爺等急了,我們快過去吧”。
“墨嬰,對我你也有戒備嗎”?喬心目光緊緊盯着墨嬰,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神情波動。
墨嬰身體一震,嘆了口氣,語氣略有埋怨,咬牙道:“還不是因爲你”。
“怎麼回事,說清楚”。
墨嬰心底憋着一口氣,她都問道這個份兒上了,索性一吐爲快,少爺怪罪下來他也認了。
“傅家要少爺娶鈴蘭公主,貝希女王請少爺前來本就打算商量訂婚事宜,但少爺卻帶了你來,狠狠的打了皇室的臉,所以應該從你一下飛機就被皇室的人盯上了,想除掉你一點也不意外”。
尖銳的疼痛自心底逐漸蔓延開來,喬心失神的後退一步,腳下的石子鉻痛了腳底板,卻抵不上心裡的痛。
原來……他要娶……鈴蘭公主嗎?
一個是年少有爲的世家子,一個是美麗高貴的皇室公主,真是如花美眷、天作之合。
喬心突然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個夢,沒有她介入的傅衍璣一生順遂美滿,也許前世的傅衍璣就是那樣的吧,她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會有更高貴的女子配得上他。
不……喬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偉大了。
可是爲什麼聽到他要娶別人心會那麼痛,比前世那刨心之痛還要難以承受,喬心垂眸,苦澀一笑,你承認吧,你已經徹底的愛上他了。
喬心只想逃離開這裡,身上的禮服,手裡的水晶鞋都在嘲笑着她的愚蠢,你還在等什麼?等着看他和別的女子言笑晏晏,執手相歡嗎?
男人果真——皆薄倖。
墨嬰看着喬心慘白的臉色和眼底的痛苦掙扎總算好受了些,但對喬心的埋怨更深了,竟然對少爺如此不信任,也幸虧是他,若是有心人的幾句挑撥,她是不會還會棄少爺而去呢?
夜幕下滿身失落的少女猶如被人遺棄的小獸,可憐而又令人心疼,那單薄的身體輕輕顫抖着,夜風吹過髮絲,迷離了雙眸,卻映出那更深處的盈盈水澤,浸溼了誰的心?
墨嬰別開了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過分了?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雖說平時沒心沒肺了點,但好歹對自家少爺沒什麼噁心思,也不同於那些攀龍附鳳的女人,他甚至對喬心也有些佩服。
“你放心吧少爺是不會娶鈴蘭公主的”,墨嬰語氣彆扭的說道,對上少女望過來的不解眼眸,更是被那如水洗過的清澈震的心底發虛。
“少爺說他此生非你不娶,你不要懷疑少爺,他對你的真心天地可鑑,我告訴你你如果敢傷少爺的心,我墨嬰就是舍了命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此生……非你不娶?
喬心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心底的酸澀和驚喜無以言喻。
“傅衍璣”,吟吟低喃隨風飄蕩。
傅衍璣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深,他不該讓心兒一個人去的,此事他疏忽了,自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必定被皇室的人盯上了,他們奈何不了自己卻會對他身邊的人下手,想到什麼,傅衍璣臉色瞬間蒼白,轉身就要往休息室外走去。
如果心兒出了什麼事情,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門突然從外面打開,墨嬰當先走了進來。
“怎麼你自己一個人回來,心兒呢”?傅衍璣焦急的問道。
他家少爺一貫都是淡定沉穩的,卻每次一遇上喬心的事情,完全失了準則。
墨嬰嘆息一聲,往旁邊挪了一步。
傅衍璣便見眼前白光一閃,伊人撲入了他的懷中,雙手牢牢的圈着他的脖子,惦着腳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傅衍璣一愣,右手落在喬心長髮上,輕輕的拍了拍,柔聲問道:“心兒,怎麼了”?眼神瞟向旁邊站着的墨嬰,墨嬰很聽話的退了出去,並小心的把門關好。
墨嬰在內心祈禱着喬心千萬不要出賣他,否則少爺會扒了他的皮的,或者把白奎昭回來,把他趕回非洲草原去。
一想到那種情況,墨嬰冷不丁打個哆嗦,後悔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
“傅衍璣,你不要娶別的女人好不好”?喬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心兒怎麼會突然說這種話?唯一的可能便是墨嬰對她嚼舌根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成心給他添麻煩。
“不讓我娶妻難道要我打一輩子光棍嗎”?傅衍璣眼底韞着笑意,語氣卻異常平靜的問道。
“不……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娶別的女人,或者……或者”。少女咬脣猶豫不定。
“或者什麼”?
“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腦袋埋在傅衍璣懷裡,再也不敢擡起來,心口滾燙髮熱,像是燃燒着一團熊熊的火,灼燒了她全部的理智。
“你說什麼”?傅衍璣眼底的笑都快要溢出來了,卻還是假裝聽不見的問道。
“我說——你不能娶別的女人,只能娶我”。
傅衍璣撓了撓耳朵,不解問道:“你說什麼?我還是聽不見,再大聲點”。
“傅衍璣,你故意的”,喬心氣的從他懷裡擡起頭來,雙手握拳朝他胸膛砸去,蓄了八分的力落到胸膛上只剩下了一分。
“你個大壞蛋,我就是嫁阿貓阿狗都絕對不要嫁給你,騙子,混蛋”。喬心臉頰漲紅如同熟透的蘋果,撅着嘴巴的樣子可愛極了。
傅衍璣彎脣一笑,雙手捧着她的臉頰,一個吻已落在她的脣邊,溫涼卻帶着他獨有的氣息。
下一刻,他已把喬心抱了滿懷,滿足一笑,像擁着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傻丫頭,阿貓阿狗多委屈你啊,嫁給我吧,我會讓你成爲這世間最幸福的新娘”。
真是迫不及待想等你長大啊,我的心兒。
喬心擡手摸上脣角,那裡被他吻過的地方滾燙滾燙的,彎脣一笑,清澈明亮的眼睛暈染成一條直線,輕輕點頭:“嗯”。
煞風景的墨嬰在門外低聲道:“少爺,晚宴開始了”。
晚宴的正式地點是在宮殿的大會客廳,這裡是女皇接見外賓或召開重大會議的地方,佔地八百平米左右,內裡設計風格有些像古老教堂,大廳頂部繪有各色壁畫,在巨大的水晶吊燈的折射下美得如夢似幻。
鋪着紅地毯的樓梯從正當中旋轉着朝上而去,像是忘不到盡頭。
地上鋪着印有花紋的波斯地毯,大廳角落裡放置着一排真絲沙發,可以供人休憩使用,一旁的一排長桌上擺着一溜用銀盤盛着的水果點心,水果全是從世界各地連夜空運回來的,光是看着便讓人想一品其味。
大廳角落裡坐着一個樂隊,人人皆穿黑色禮服,沉浸於用心編織而出的樂聲裡。
此時不少嘉賓已相繼入場,這些人全是隻能在電視或雜誌上才能看到的人物,一個個都是熟面孔,有的彼此之間也是老相識了,彼此寒暄着,客套着。
穿着制服的酒水生不時在人羣裡遊走,一派繁華鼎盛之景。
貝希挽着沙玥的手從門外走了進來,一個西洋的御姐型美女,一個東方的婉約卓絕美女,自然吸引了一大幫人視線。
但當目光落在高個子女人手中的手杖上時,皆齊齊俯身一禮,整齊的聲音在大廳裡飄蕩開來。
“尊敬的女王陛下安好”。
“好好,大家都好”,貝希笑着點點頭,拉着沙玥從人羣裡走過,擺擺手笑道:“都不必拘禮,今天是小女的成人宴,大家一定要玩的盡興”。
“是,女王陛下”。但人羣徹底安靜了下來,沒有剛纔那般熱鬧,隨心所欲,暢所欲言。
雖說這女王只是個空架子,但她們皇室卻是最古老的皇室之一,其傳統和威望早已不是別的東西所能衡量的。
大廳裡的燈突然滅了下來,人羣有短暫的恐慌,便聽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在大廳裡響起。
“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妹妹鈴蘭十八歲成人宴,十八歲,代表她從此刻開始已經長大成人,也感謝大家能共同見證她成長的一刻,我米挲代表整個皇室感謝你們”。
“下面就讓我們歡迎今天的主角——鈴蘭公主”。
“啪”的一聲,一束白光投射在樓梯盡頭,一個身着白色禮服的英俊男子出現在光柱裡,然後一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挽上了男子臂膀,身着華麗公主裙的少女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她的頭髮是金黃色的,如海藻一般蓬鬆而捲曲的披散在腦後,發上的水鑽發冠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她的五官深刻而美麗,一雙湛藍色的水眸凝滿了盈盈笑意,脣邊掛着溫柔而清淺的笑,一身冰藍色的華麗公主裙襯得她高貴而優雅,巨大的裙襬更映出那不盈一握的腰身。
這就是鈴蘭公主,不負盛名,美麗高貴,優雅萬千。
貝希得意的瞅着沙玥,那目光彷彿在說,看,我女兒很優秀吧,羨慕不死你。
沙玥笑的溫柔,目光從全場人裡一一掠過,眼底隱匿着一絲期待。
還沒出現嗎?
少女挽着身旁男人的臂膀,一步一步的從樓梯上走下來,每邁一步都是極盡的優雅高貴。
她的目光卻在下邊的人羣裡不着痕跡的掠過,手心卻緊張的出了汗。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難道哥哥騙她?
感受到身旁女孩的緊張不安,米挲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鈴蘭目光卻突然落在門口的方向。
挺拔而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口,雖然大廳裡只有一盞昏暗的壁燈,但她還是認出了那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兒。
雖然七年沒見,他已由男孩成長爲男人,可是,他卻還是那麼淡漠矜貴,永遠的一塵不染,高高在上。
衍璣哥哥,她在心底默默唸道,我終於等到你了。
下一刻,她湛藍如水的瞳孔驟然一縮,目光落在挽着少年臂膀的白裙少女身上,雖然隔得遠,雖然燈光昏暗,她卻能看到那少女柔情似水的眉眼,她帶着白色蕾絲手套的手挽着少年的臂膀,小鳥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
兩人並肩走來,一身風華,咯痛了她的眼。
怎麼可以……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鈴蘭手指牢牢的摳進米挲的手臂上,米挲不解望來,看到鈴蘭蒼白的臉色,心知不妙,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原來是傅衍璣,怪不得鈴蘭是這副神情,但是也不對啊,撞入視線的那抹熟悉的白色令他微愣。
這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