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招了輛出租回學校,等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輕車熟路的回到宿舍樓,便看到靠在楓樹下的那抹清瘦身影,夜風瑟瑟而過,他卻紋絲不動。
“阿飛”,喬心輕聲喊道。
那人迴轉身來,見是她,眼底的憂慮散去,一如既往的溫暖祥和:“終於回來了,那我就放心了,夜裡風大,趕緊上樓休息去吧”。
喬心看着少年凍的通紅的鼻尖,將他的圍巾攏了攏,“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要傻傻的等在這裡,你要相信,我是不會出事的,倒是你”,喬心目光略含嗔怪:“凍感冒了怎麼辦”。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趕緊上去吧”,和她多說一句話就得多受一會兒寒風的摧殘,他可捨不得。
……
這些天天氣一直反反覆覆,一會兒晴、一會兒陰,這邊下着雨,那邊太陽就升起來了,如此的變化無常也是讓人感慨,比人變臉速度還快呢。
喬心最討厭這種陰晴不定的天氣了,連帶的搞的她心情都不好了,一到休息時間就拉着江如飛往圖書館跑,圖書館裡的書卷氣和安靜的氛圍讓她很是喜歡,有時什麼都不做就那樣靜靜坐着,頭靠在阿飛肩膀上,看窗外陰雨綿綿亦或晴空萬里下的金芒四照,也是種享受。
有阿飛的陪伴,高中生活可以說是平靜而溫馨的,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裡,孜孜不倦的吸收着她感興趣的一切,遇到不懂的問題她便會和阿飛一起鑽研,兩人一直形影不離,又加上出衆的相貌和獨特的氣質,很快就成爲校園裡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每次她們路過的時候,便會有人指着兩人說道:“快看,就是他倆呢,還真是金童玉女,十分相配呢”。
喬心耳朵尖,無論他們怎麼悄聲嘀咕她都能聽得見,對此也只能無奈一笑,總不能封了這些人的嘴吧,她可沒那本事。
調侃的對江如飛道:“我們現在也成名人了呢”。
江如飛寵溺一笑,刮刮他的鼻頭,“你就這麼開心啊”。
也不知道薩卡究竟用什麼手段擺平了莫莎莎的失蹤案,總之,再沒有媒體報道關於莫莎莎的任何消息,警察也像是對這案子擱置了,再沒有派人來學校取證,莫莎莎這個名字,突然就變成了個禁忌,整個學院的學生也再沒有人提起。
人的心何其薄倖,她的人氣曾如日中天,追捧者數之不盡,而當她徹底消失於人海中時,她曾經瘋狂的粉絲也改粉其他的明星去了,似乎都遺忘了,曾經有個柔美典雅的少女,她叫——莫莎莎。
喬心留連在脣畔的只有一句曾經讀過的古詩——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這個世間最難以衡量和掌控的,便是人心。
簡菱與當晚趕到M國,下飛機時是阿諾去接的她,然後被薩卡好吃好喝的供奉了起來,開玩笑,既然能被喬心認定是朋友的人,那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好好伺候着絕對沒錯。
簡菱對這樣的生活還是有些不習慣的,雖說這個女人很熱情,也說是應主子的要求,但是見不到主子她還是心裡不踏實,分別已經將近半年,不知那個冷心冷清的少女如今有何變化。
所以當她見到喬心的時候,除了竄高了不少,清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莫測了,以前是冷,如今,是漠。
那種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目空一切的傲然和盡在掌握的自信凜然,都讓簡菱從心底裡感到喜悅和臣服。
強大的主子,有誰不喜歡。
“國內安排的怎麼樣了”。喬心見到簡菱後當先問道。
“咱們的那些人我安排了一部分留給古長風,剩下的一些留給黃毛了,讓他自生自滅,以他的本事幾年後必會見分曉”。
喬心點點頭,她已經遁入國外,不會再插手國內的任何事情,洛家在國內勢力不小,萬一被他們察覺了自己的消息,到時恐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些人,她真的不想再有任何瓜葛,連想一想,都不要。
“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安心跟在我身邊,現在我帶你去個地方”。
簡菱恭謹應道:“是”。
從薩卡那裡截來了輛車,喬心開着車載着簡菱去了基地,一段難走的山路後,停在樹林外,喬心看着前方望不到盡頭的臺階,擡步走了上去,簡菱立即跟了上去。
像是永遠沒有盡頭似的,喬心穩而堅定的踏着每一步,不會因前路的彷徨而迷茫,踩在腳下的,才最實在。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站定在紅巨門前,夜霧沾染了髮絲眉毛,凝結成白色的露珠,和額頭上沁出的薄汗一起落入腳下的石板上,氤氳開一片。
兩個身着迷彩服手執衝鋒槍的男人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躥出來,衝鋒槍對準喬心的方向,透過廊檐上的燈光看清那少女的容貌,兩人立刻收回衝鋒槍,彎腰抱歉:“實在對不住喬心小姐,我們不知道是您”。
喬心越過兩人,利於巨門前,“師傅現在在哪裡”?
兩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開口道:“這個時間段,雲錦隊長一般都是在地下賭城”。
地下賭城?是了,喬心有了解到,她的這個便宜師傅最愛的就是賽車賭博,幾乎夜夜留連銷金窟。
喬心暗罵自己倒黴,好不容易找一次雲錦卻沒碰對時候。
正想離開時卻聽到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一陣爭吵聲,這麼晚了,基地外的樹林裡怎麼會有爭吵聲?喬心探詢的目光望向兩人,其中一個光頭男人摸了摸自己油光錚亮的頭皮,語氣狀似不屑道:“嗨,還不是另外三大隊,一直以來對風隊各種不服,變着法的挑釁,上午的挑戰又輸了,被隊長趕進了樹林裡,如若能出來便罷,出不來便是對他們的懲罰”。
另一男人呸了一聲,滿嘴鄙夷:“一羣無賴,打不過就耍陰招,竟然還妄想超過我們風隊,真是不要臉”。
喬心卻陷入沉思,很顯然他們口中的一羣無賴,就是現役兵團的另外三大隊,雨隊、雷隊、電隊,雖是一個組織,但卻內鬥不斷,風隊名聲和地位都凌駕於他們之上,於是這三大隊便各種不平衡,各種找茬,只是如今的雲錦已經不多大管事了,任由他們鬧騰,竟然被雲錦親自下令趕進樹林裡,看來確實做過火了。
喬心想着既然身爲雲錦的弟子,雖然他吝嗇到什麼都不捨得教自己,但既然佔着名分,那就要做點自己份內應該做的事吧,爲雲錦師傅排憂解難,也不枉擔了個他徒弟的名頭。
想着喬心便擡步朝樹林裡走去,兩人在後邊喊也沒用,只能看着背影清瘦挺直的少女一步步的走向樹林。
簡菱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在喬心身後充當影子一般的存在。
這個林子不過一個高爾夫球場大小的樣子,面積雖小,卻內有乾坤,曾被一個古武世家的傳人設置有陣法,沒有專門的步法是無法走出這個林子的,入林子前喬心對跟在身後的簡菱道:“你在這裡等我”。
簡菱看着面前陰森森的樹林就知道內裡兇險,也不逞強:“是”。
“MD,這什麼破林子,怎麼一天了都走不出去”。
“我說你省點力氣吧,再嚎也沒用,我們還是想想怎麼走出這林子”。一個年輕卻頗爲沉靜的男子聲音
沉靜男子沉吟了下,“據我所知,這林子裡設了陣法,如果沒有相應的步法,我們就是累死也走不出去”。
“陣法?KAO,那不是東方的武俠小說裡纔有的東西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要用你那狹隘的心去看世界,這次若不是托馬斯你挑釁雲錦,我們能有現在的無妄之災嗎”?
“你這什麼意思?我不也是爲了你們好,亞瑟,你別以爲仗着你那聰明的腦袋就能隨便指責我,惹惱了我老子一槍崩了你”。喬心一聽就知道是個暴脾氣的人,這種人通常胸無城府,動作比腦子要快,倒是那個叫亞瑟的人,看起來很不簡單啊。
沉默,長久的沉默,然後那名叫亞瑟的人開口了,“托馬斯,如果你真的殺了我的話,那麼你連最後一絲出去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你還是留着力氣走路吧”。
“你……哼”。
“你最好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否則你們都留下來給我我陪葬吧,我一個人也不孤獨,哈哈哈”。
另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適時插進來,“明明是一個組織,爲什麼把什麼好東西都留給雲錦,BOSS真是太偏心了”。
“哼,潛規則,一定是潛規則”。喬心聽的都快要笑了,這大老粗還懂什麼是潛規則?跟得上時代的節奏啊。
沉靜男適時的潑冷水:“如果你們能達到雲錦的成就,就是要天上的星星,BOSS也會想盡辦法給你們摘下來,因爲你們的無能,所以我們現在只能被困在一個小小的樹林裡,甚至有可能餓死在這裡,外界不會有人知道掩蓋在雲錦光芒下的雨隊、雷隊、電隊的大隊長竟然如此憋屈的死在這裡”。
這下是長久的沉默,風拂過樹梢簌簌作響,夜蟲的鳴叫聲充斥在耳畔,有一種陰森詭涼之感。
“艹,這地方真TM邪門,等老子出去了,一定不會放過雲錦那臭小子的”。
“呵,你以爲憑你的本事能奈何得了雲錦?大話誰都會說,但千萬別閃了舌頭”。
“你不說實話能死啊”。
“不會死,但很難受”。
“……”。
又是長久的沉默,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托馬斯終於忍不住了,“轉轉轉,這一個地方TMD老子走了三次了,亞瑟,你究竟找沒找到出去的方法”。
沉靜男子雙手一攤,無奈道:“雖然我博覽羣書,知古通今,但對於Z國的古老文化未有涉獵,所以,我想我們這次是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說着絕望的話但語氣卻異常平靜,感受不到絲毫的消極情緒,彷彿就像是說今天的天氣這麼好一般。
“你說什麼”?這下可算是點燃了火藥桶,暴脾氣男子算是不辜負他那炸藥桶性子,一拳砸向身邊的大樹,一聲巨響,樹上棲息的鳥兒驚慌的撲閃着翅膀飛走了,樹葉片片而落。
“雲錦,我托馬斯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如願的”,說着伸手掏出懷裡的火機,一打,小火苗旺盛的燃燒着。
倒是那聲音尖利的男子大叫道:“托馬斯,你在幹什麼,你不要衝動,我們現在好歹還有點希望,你若一把火燒了這裡,我們可是一點希望都沒了啊”。說着作勢要去搶他手裡的火機。
托馬斯往後一退,火苗映照下,他本有些凶神惡煞的臉更添陰森,“去TM的希望,你們這些膽小鬼”。
亞瑟靜靜站在那裡,眼簾微垂的睨向那狀若癲狂的男子,他的手中握着他們在場所有人的性命,而他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沒有一絲緊張。
“我們不會死的”,他低低的說了一句,只是神經高度緊張的托馬斯和尖利男根本沒有聽到,倒是他身邊跟着的屬下聽見了,心裡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放鬆了下來。
隊長說不會死他們就不會死在這裡的。
“嗖”的一聲什麼東西穿破風聲飛刺而來,容不得托馬斯做什麼反應,便感受到手腕一陣麻木,手裡的火機落在了地上,風撲滅了火苗。
“什麼人”?托馬斯驚異不定的大聲喝道。
亞瑟眼眸微閉,心底鬆了口氣。
迴應他的是呼嘯而過的夜風,寂靜的只餘他的回聲。
“雲錦,你這個小人,只會在背後暗算別人,有本事放我們出去啊,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嗖”的一聲,什麼東西從他的耳際飛過,削落一縷頭髮,嚇得托馬斯動都不敢動,TMD咋不知道這林子裡還鬧鬼呢?
“你們和雲錦有仇嗎”?一個聲音驀然響起,聽來像是個女子的聲音,清甜悅耳卻又含着別樣的冷漠,聽的人心底生出微微寒意來。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驚得怔住了,良久沒有反應。
幽森的樹林深處,緩緩的遞來一點光亮,由遠及近,映照的一寸之地略顯青白之色。
幽光剪影中,一抹高挑纖瘦的身影慢慢走來,她挑着一盞燈籠,看不清容顏,卻知道剛纔的問話出自這女人之口。
“我問你們——和雲錦有仇嗎”?女子在他們三丈之外停下,燭光映着腳下搖晃的樹影,清甜漠然的語氣卻令人聽來分外詭異。
托馬斯回過神來,見只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雖說出現的詭異了點,但一開始的驚嚇已消失殆盡,“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不識擡舉”,女子語氣輕飄飄的,卻見她伸手摘了一片樹葉捏在指尖,眸光清寒的睨向洋洋得意卻仍不自知的男子。
風過無痕,疏影橫斜。
“啊……我的耳朵”,托馬斯捂住耳朵慘叫,滿手都是鮮血。
所有人皆恐懼的望向那亭亭卓立的纖瘦身影,如此詭異的身手,這神秘女人是何來頭?
“我再問最後一句,你們和雲錦有仇”?依舊輕飄飄的語氣,卻像大錘落在所有人的心上,連呼吸一口都是壓抑的。
亞瑟往前走了一步,沉聲道:“仇算不上,頂多是有些隔閡罷了”。
喬心目光淡淡的掠過他,落在那倒地的男子身上,漫不經心道:“我問的是他”。
亞瑟的臉上沒有絲毫尷尬的神色,溫雅一笑,往後退了幾步,露出身後的托馬斯。
托馬斯疼的快要暈過去了,卻憑着意志愣是讓腦子保持清醒,他雖脾氣火爆,但也不是傻子,否則如何能穩坐雷隊的大隊長之位,這突然出現的神秘女子身手詭異,深不可測,一句話不如意就割了他的耳朵,他要再呈口頭只能就真的離死不遠了,這女人有可能是他們離開這裡的唯一希望了,他自然得抓牢。
只是不知她和雲錦是何關係,話裡話外都是和雲錦有關,如若她真的和雲錦有不一般的關係,他說了實話會不會下一秒就被她給咔嚓了。
就在托馬斯猶豫不決的時候卻看到女子身後亞瑟給他打的手勢,好吧,亞瑟,我姑且信你一次,若我死了,那鐵定要拉你陪葬。
“當然有仇了,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睡他的女人,這世道敢欺負老子的人還沒出生呢,他雲錦是第一個,等我出去了,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一番話說的義憤填膺,如果雲錦此刻就站在他面前,恐怕他早就撲上去將對方撕扯個稀巴爛。
喬心眼角淡淡的掃過一側的亞瑟,那種洞察一切的目光讓一向沉靜的亞瑟心驚,被她發現了嗎?
喬心嘴角挑起一抹柔和的笑,眼眸星星點點的碎鑽流瀉開來,提燈往前走了幾步,燈火飄搖下,逐漸顯露出一張清麗絕色卻略顯青澀的容顏。
所有人都有片刻的呆怔,驚爲天人,卻如此年輕,明明還是少女模樣。
漫天星辰都似落入了她的眼裡,流光溢彩婉轉與眼角,而更深處卻是一片捉摸不透的深邃幽靜。
她輕輕啓口,聲音飄渺如來自天外,“這樣啊,剛好,我和雲錦也有仇”。
亞瑟和托馬斯齊齊鬆了口氣,渾身大汗淋漓,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比出高難度任務還要難熬,沒辦法,這少女身上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
卻沒人看到少女眉梢眼角流淌而過的俏皮與狡黠。
哼哼,雲錦師傅,既然你那麼閒,我就給你找點事做吧,誰讓你那麼小氣,沒一點做師傅的自覺,我只有給你拉仇恨值了。
更何況,這些人死在這裡也不過是給大樹增添些肥料,不如交到我手裡,讓他們發揮出更大的能量,豈不更好。
另三大隊只不過是被風隊掩蓋住了光芒,其實他們自身的資質也很不錯,稍加調教,相信會是一柄鋒利的劍,到時可有云錦頭疼的了,嘿嘿。
“你……你有出去的方法嗎”?托馬斯弱弱的問。
喬心目光淡然的睨向他,托馬斯受不了她那壓迫性十足的眼神,撇了撇腦袋,冷不防卻被瑞克一掌拍在腦袋上。
“你說的不是廢話嗎?這位小姐既然敢進來,那肯定有出去的辦法,你這不是對小姐能力的一種質疑嗎?我這一巴掌打的還輕了些呢”?立刻又狗腿的湊到喬心身邊,“這人就是個二愣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喬心一腳踹向瑞克的胸口,跌到樹幹上再滑到地上,瑞克還沒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時,少女清寒的聲音已經響起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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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用你的那一張嘴坐上電隊隊長之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