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君玉因爲醉酒,身體不適,所以遞了懇恩給假的摺子,成宗皇帝收到後大概是小有內疚了一下,畢竟這些日子以來,酈君玉爲了遼東戰況和大軍班師之事,日夜操勞,累得那玉顏都明顯清減了是有目共睹之事。
慶功酒宴上雖說是對着美女表情露骨了些,又有帶着寵侍四處招搖的不穩重行徑,但是到底瑕不掩瑜,少年人,誰還沒有點這方面的毛病了。
成宗陛下回去睡了一覺之後就大度的決定不再去和酈愛卿計較這些小事情了,等第二天早朝再得知酈丞相稱病未到,那心中不知怎的還心疼了一下,差點想要自己去相府探望探望。
因此立時准奏,給了十日假期,讓酈丞相安心休養。
又想起上次帶酈君玉去看選花魁,他無論如何都要先派人回家向夫人報備,晚上會晚歸,纔敢和自己出遊,可見家有悍妻,管得很嚴。
這上門女婿果然委屈,估計酈君玉平日在樑相府中天天都要看夫人臉色,更不用說嬌婢美妾了,以至於在外面纔會有機會就對着美女垂涎一下,越發覺得他挺可憐的。
於是下旨,命戶部撥銀選地,在都中給酈君玉另起一座丞相府。
酈君玉樂得在家閒散了幾日,再得到成宗下旨出庫銀給自己修相府的消息後,就更加的心情舒暢了,大讚陛下慷慨英明。
能有個自己的宅院,起居行事到底會方便自在許多,只不過她是個上門女婿,本就是樑相老夫妻怕寂寞,纔給女兒招來的,早說明了要女兒女婿日後都留在身邊陪伴,因此酈君玉自己不好提搬出去另外建宅院這個事。
現在陛下發話了,認爲我堂堂大元朝,兩個丞相竟然擠在一間相府裡住,實在有失體統,他自己出面要戶部給另外建宅院,將酈君玉從樑相府中遷出來,這個樑丞相夫婦就算心有不滿,也不能怪在酈君玉這個女婿頭上了。
酈君玉自然順水謝恩,樂等搬家。不過還是和夫人映雪一起去安慰了岳父岳母,說道自己夫婦二人就算搬出去了,也會經常回來探望,小住的,請岳父岳母大人儘管放寬心,絕不會出現女兒一年難得回幾次家的情況。
映雪思前想後了幾天,覺得酈君玉每日早出晚歸的公務繁忙,晚上回來也有大半數的時間是由榮發陪着睡在聽槐軒,自己和她其實不是經常在一起的,與其和她搬出去,不如還是留在義父母這邊陪着樑老夫人儘儘孝,每日裡還熱鬧些,酈君玉反正答應經常要回樑府的。
酈君玉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道映雪姐你隨意,不過名義上,我的夫人肯定是要和我一起搬走的,到時你過去應個景,幫忙接待一下來賀喜的命婦夫人,各家女眷,等到各處人等都消停了,你自己再悄悄回來陪岳母好了。
等到酈君玉在家滋滋潤潤地休養了十日,打點起精神再去上朝時,就聽到了一個消息,太后娘娘對衛勇娥和皇甫少華的姐姐皇甫長華兩個女子都十分欣賞,一起接進萬壽宮中暫住,每日裡陪她老人家說說山寨趣事,軍旅見聞,引爲一樂。
朝中衆人都在私下裡紛紛猜測,太后這是看上這兩個女子了,想要替萬歲納進後宮呢,自劉娘娘死後,成宗的後位虛懸,這兩個女子的品貌都十分出色,衛勇娥那晚大家都見過了她的女裝打扮,靚麗多姿,皇甫長華據說更是個嬌柔的美人,兩人的身世家境也都不差,只怕其中會出一個皇后娘娘。
因此皇甫府和衛府這些日賓客盈門,趕着上門討好巴結,拉關係的官員絡繹不絕。
酈君玉沒想到成宗皇帝還有這個豔福,皇甫長華她沒見過,那衛勇娥可實在是挺不錯的,怪不得想起來要給自己建相府了,原來是心情大好啊。
她身爲一個姑娘,不是很能理解這些男子左擁右抱的樂趣,因此能夠就事論事,表現十分正常,等到成宗叫他去宮中議事的時候,就特地提前恭喜了陛下,這也是因爲感激人家最近的慷慨大度,又給升官,又給置房的。
成宗聽了他那恭喜之詞,臉色頗爲古怪,上下打量了酈君玉半天,“酈愛卿啊,你,你覺得此事很好?太后都還沒有下懿旨呢,你就提前來恭喜朕了?”
酈君玉點頭道,“是啊,那位衛姑娘就不用說了,人生得美,武功又高,中過武舉的,男子也不及她,多好啊,陛下以後想微服出宮什麼的,帶上她就行了,既有佳人相伴,旅途不怕寂寞,又算得上一個英武衛士,歹人宵小都不能近身。皇甫小姐聽說也是個文武雙全的絕色女子,陛下能一舉得此二美,臣難道不該恭喜麼,自然是要提前恭賀陛下的了。”
成宗嘆口氣,“你說的倒也不錯,朕前天在母后那裡還見了那皇甫家的小姐一面,確實如傳聞般美貌婉約,嫋娜翩翩,又不失大家千金風範,母后倒是有意立她爲中宮的,只是……唉,酈愛卿你看呢?”
冊立皇后也要算是朝堂大事,一般都會權衡一下各方的態度意見,所以成宗把這事拿來和他的親信大臣酈丞相說也是正常。
酈君玉也提前幫他想過此兩女哪個更合適一些,權衡下來是皇甫小姐稍勝半籌,現在聽說太后也是這個意思,就跟着點頭,“太后娘娘考慮得很是周到,陛下的後宮不能一直這樣後位空懸,總要立後的,皇甫家一門忠烈,和金吾衛上將軍鄧雪融又是關係匪淺,現在的皇甫小將軍也是年輕一輩武將中拔尖的人才,日後定然還會有些做爲,陛下將他們家的小姐立爲正宮,對日後朝中安穩,大有好處。”
沉吟一下接着道,“特別是軍中,依臣看來,鄧將軍是皇甫老將軍的門生,新科提拔上來的幾個武將又都和皇甫小將軍是至交好友,這一幫人就佔了我大元朝中,武將勢力的半數,實在是有些……有些勢大了,當以安撫拉攏爲主,陛下能娶了皇甫家的女兒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成宗“嘿”了一聲,“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直言不諱嘛。愛卿啊,朕觀你那岳父樑丞相,行事可比你謹慎穩妥得多,從來都是朕問十句他答五句,說出話來滴水不漏,聽得人牙都要發癢,那老狐狸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膽大敢言的女婿呢!”
酈君玉一笑,“爲臣的岳父大人自是一片忠心爲國的,只是年紀大的人,經歷的世事多了,自然就會修煉出他那謹慎穩妥之風,微臣年紀不到,歷練不夠,只知一片忠心報效陛下,可是行事有時就難免魯莽,虧得陛下是有爲明君,從來不和臣一般見識,才能容得臣膽大敢言!”
成宗頷首,“嗯,不錯,馬屁拍得恰到好處,朕就不和你計較這言行不謹慎的過失了。只是,酈愛卿,你可知朕爲什麼升你官升得這麼快?你雖然年輕有爲,入朝以來也是屢有功績,可也不至於一下子就升到一品丞相,你自己難道都沒有疑惑過?”
酈君玉看現在成宗和她說話越來越隨意,可見是心中十分信任她了,也很高興,不枉自己辛辛苦苦地爲他賣力這麼久,仔細想想回道,“那是因爲臣運氣好,考中科舉之時,正是陛下需要用人之際。”
其實酈君玉的意思是,她中狀元入朝之時,正是成宗的朝堂中青黃不接之際,前朝老臣要不就是倚老賣老,拉幫結派;要不就是像劉國丈那般作威作福;再不然就是像自己的岳父那樣,太過圓滑,萬事不出頭也不出錯,並不貼心,而新選□□的臣子又都位微言輕,起不了大作用。
因此成宗急需提拔一些自己的得力親信放到朝中的要職上來,正好她這個走運走到腳趾頭的新科狀元嶄露了頭角,平時做事也還算勤勉有眼色,所以就接着走運,成爲了本朝最年輕的丞相。
這些話她和陛下心照不宣就好,也不必再細說出來,免得又被責備膽大妄言。
成宗就是喜歡她這樣敢想敢說,又很有分寸的做派,讚道,“酈愛卿心思剔透,朕和你說話是最輕鬆的了。”
酈君玉自然要謝陛下誇獎,接着問道,“那陛下是不是過些天就準備冊封皇甫小姐了?封后大典怕是要花費不小,我們纔剛對遼東用兵,軍餉耗費巨大,臣得提前去和戶部尚書通個氣,好生安排安排。”
成宗臉一沉,“先不急着,寡人要再想想。”
酈君玉一愣,“陛下不是說皇甫小姐名不虛傳,美貌婉約嗎?這個……”
成宗瞪他一眼,暗道都怪你,朕我現在看到個美女就忍不住拿你那張臉去比一比,結果比完之後都會大失所望,對那女子再沒了興趣。沒興趣的女人怎麼高興立她做皇后!
忽然心裡一動,“酈愛卿,你家中還有什麼姐妹沒有?”
酈君玉莫名,“爲臣的義父有個女兒,應該算是臣的姐姐…”
成宗連連搖手,“不要這些,要親的,你有沒有嫡親姐妹啊?”
酈君玉老實道,“沒有。”又再表忠心道,“我家中沒有姐妹,其實就算有,陛下也不必擔心,萬歲以國士待臣,微臣必以國士報之,您不娶我家的姐姐妹妹,爲臣也一定忠心不二,爲陛下肝腦塗地再所不辭。”
成宗聽得直撇嘴,“行了,行了,朕也不用你肝腦塗地,怪嚇人的,你好好做事,在朝中多替朕操着些心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