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見寧龍神君?”
風墨然見仙就問,使得天庭衆仙見他就躲。
“寧龍神君麼,你怕是見不着了。”
聞言,風墨然擡頭,驚詫問道:“這位神君,能不能告訴我,寧龍神君去哪了呢?”
武神君面上帶着幾分幸災樂禍,道:“唉······說來話長,這件事恐怕只有帝君知道。”
風墨然怔住,半響道:“那我去問帝君。”
武神君蠻橫地擡手擋住風墨然,道:“你剛剛飛昇,可能還不知天庭的規矩,但凡神官飛昇,都須得多積攢凡間香火,儘快在天界散功德,才能維護你在天宮的仙友交情。你這還沒開始呢,就敢去叨擾帝君,還要不要天界神官的位置了?”
“唔······”風墨然想了一下,“其實做不做神官都不打緊,我只想找到寧龍神君,對她說聲謝謝。”
武神君瞪大眼睛,不屑一顧地笑道:“你要謝她!謝她什麼?這天庭的滿天神佛裡誰不知道寧龍神君,她不是闖禍便是頂撞,她能幫你什麼!”
“謝她幫我求雨。”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武神君又笑了,揶揄道:“你還真與她有些相似啊。”
風墨然道:“什麼?”
武神君傲慢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接着往下說,他幾不可察地奸滑一笑,掐着下頜,眼眸中閃爍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他道:“除了帝君,你還可以去問一個人,不,是一棵數,一棵神奇的樹。”
風墨然心中頓時一陣狂喜,他屏住呼吸,斂住笑意,忙問:“那棵樹在哪?”
武神君“哦”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眼底閃過一絲狡詐,頃刻間便轉瞬即逝,隨即道:“在無穹海,那棵神幻的靈木神樹會告訴你寧龍神君去了哪裡。可千萬記住,別和任何人說起是我告訴你的,尤其不能讓帝君知道!”
風墨然很嚴肅的點點頭,一字一句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若是在飛昇之前,這話還能說,但今時不同往昔,天知地知,帝君怎會不知?明知道就算帝君知道是他說的,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天庭有天庭的規矩,說說而已,帝君不會因爲這個去計較,而真去做了,纔是犯了天庭的大忌。
不用說。他要去,去找神樹,去問清楚寧龍神君到底去了哪裡,他飛昇都十五天了,還沒找到她,他要找到她!一定要!
天庭的飄渺處,有一棵神樹,它生長在無穹海的中央更高渺的重天上,它以無妄爲土壤,被天地靈氣澆灌,它在三界之巔,日日夜夜吸納着奔騰的靈力,因此它的形態時刻在變化,它有超乎常理的感知,能知道天地間的所有事,正因爲它的魂靈日復一日的迴盪在三界的每一個角落,它纔有這股與神俱來的神力,以至於天庭的帝君都十分重視它,還暗中派遣了一位守護它的神君,此刻,這位守護神君不知爲何,神思倦怠的打起了瞌睡。
這個機會實在難得,風墨然在無穹海邊上仰視這棵巨高無比的神樹良久,飄身站立神樹之下,輕聲問道:“你知道寧龍神君去哪了嗎?”
此時,他頭頂的浩瀚星辰在神樹枝葉間閃耀,彷彿人間夏夜山野草叢間明滅的螢火。最讓風墨然感到驚訝的並不是神樹的絕美,而是他聽到有個聲音響起,神樹開口了!
“這要問你啊!”
風墨然心下一驚,道:“問我?”
“你去蒼悟淵求雨,見到五獸了嗎?”
“五獸沒見到,不過,倒是見到了幾個人。”
“那你來找寧龍做什麼?”
“我去蒼悟淵之前,去了寧龍神君的宮觀,她給了我一碗清水解渴,後來我在蒼悟山暈倒,醒來時,就躺在寧龍神君的宮觀裡,我還要繼續上山去找五獸求雨,寧龍神君讓我先回去,說很快就會普降甘霖的,沒想到我回去後,真的就下雨了,此次求雨要感謝寧龍神君,所以,我要謝謝她!”
神樹嘆了口氣,道:“你只知她幫你求雨,卻不知她爲了幫你,犯下了天規。”
風墨然瞬間明白了,天規二字,重若千鈞,他雖剛飛昇,卻也感受到天庭衆神對天規的敬畏。原來她爲了幫自己求雨,竟然觸犯了衆神皆懼的天規,被帝君貶下凡間了!
“是我的錯。”
“是你的錯,她纔會被貶。”
“那我去找帝君,也怕我貶下凡間,我去尋她,”風墨然五內俱焚,十分內疚,“不過,我還要問帝君,爲何要這麼做?難道爲百姓求雨,做錯了嗎?明明是對的,爲何要罰?這不合理!”
神樹的葉子開始微微搖晃,喊道:“你去凡間怕是找不到她!”
“爲何?”
“因爲她被貶下凡間的那日,正是你飛昇之時,她不顧一切幫你擋了一道天劫!”
“啊!”
“那道天劫把她打入了輪迴陣,“神樹又嘆了一口氣,”十五日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間已是十五年。”
不消說。寧龍神君幫他求雨一定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犯了天條,又不消說,那道飛昇的天劫也是寧龍神君幫他檔的。那位寧龍神君可真是讓他感動啊!本可以踏踏實實被貶下凡,歷個一世的劫,就可以回到天庭繼續做個逍遙的神官,偏要去幫他擋那道飛昇的天劫,他其實一直想不通,這次飛昇怎的這般輕鬆,不但免受了天劫之苦,還被衆仙恭喜道賀,原來是寧龍神君幫他承受了一切。
風墨然不顧神樹的阻攔,離開無穹海赫然去找帝君,他徑直衝到三十三重天。帝君所在的玉宵宮如千載寒冰,寒冷至極,也堅不可摧,他不顧守門神將阻攔,直衝到帝君面前,怒聲道:“有靈衆生,敬畏於天,寧龍神君以德報德,怎麼能懲罰她!請帝君將寧龍神君喚回!”
帝君能坐上這個位置,歷劫無數不說,什麼樣的神官沒見過,何人不對他滿懷敬畏?像風墨然這般在他面前說話之人倒是第一個。哦,不是第一個,是第二個。
那第一個以下犯上之人,在十五日之前已然親手將她貶下了凡間,然而,她卻落入了輪迴陣!
帝君道:”她犯了天規,理當被罰。那道天劫是她自願替你擋的,無法召回!“
風墨然道:”天理何在?!“
“天規不可犯,乃天地至理。”帝君無可奈何。
“好一個天地不仁。”風墨然咬牙切齒,憤憤道,“如此之天,如此之神,我留之何用?”
風墨然頹然退後幾步,帝君神色巋然不動。
“請帝君把我也打入輪迴!”
帝君:“······”
“我要去尋她。”
“風墨然,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輪迴陣,有去無回,”帝君聽到他這麼說,拿他沒辦法,“你找不到她的。”
風墨然道:“我能。”
帝君所言非虛,輪迴陣,六道輪轉,輪迴倒懸!他奮不顧身,便義無反顧地跳下了輪迴陣。
他在輪迴陣裡閉上雙眸,心裡痛心疾首的想,他在用神識,用意念,用滿心的期盼,歇斯底里地喊:“寧龍,我來了······”
想來,這世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刻骨銘心、揮之不去的執念。
心似雙絲網,終有仟仟劫——
那位在十五日之前被一道天劫打入輪迴陣的寧龍此時卻在2022年南方的一座小城。
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
華燈初上,南方小城飄着漫天雪花。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此時已臨近農曆小年,黑夜將陽光推入另一個黎明,街上行人被寒冷的風雪擁抱,把自己裹得像一個結結實實的糉子,只露出兩隻眼睛,活像個畫了半面妝的妖怪,一不留神,被腳下的雪滑倒,身體笨拙的前後左右搖晃幾下後,終究還是穩了下來,慶幸的深吸一口氣。
而路邊電線杆頂上的廣播裡,卻傳來一道溫暖的聲音,讓人在寒夜裡也不覺冷瑟,天寒地凍,這個甜甜的聲音讓人忍不住嘴角上揚。
“現在是北京時間17:30,這裡是FM9.7兆赫輝市人們廣播電臺,我是洛宛寧,每天下午,我在這裡等你。”
“宛寧,今天好冷,可是我的心好像更冷,剛剛我看到一個新聞,那個尋親男孩劉禹州留下遺書,自殺了!”
沉默是最好的詮釋。
“他真的好慘,作爲親身父母怎麼忍心把他拋下了?我父母離異以後,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過他們的聲音了。”
泣聲低沉,揪動着無數人。他們都在等婉寧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