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流暖現在過得那麼幸福,杜宸希的內心除了痠痛,還是痠痛,如果,當初他並沒有放棄蘇流暖而跟莫菲菲在一起,現在那個幸福的男人,應該是他吧!
杜宸希想要去蘇流暖的老家,但是突然發現,他連她老家的地址都不清楚。當初和她在一起,他忽略的實在太多了,只隱約記得她提過,她的老家在H市一個偏遠的農村裡。那時候他聽了還滿是不屑,對這個出身低微的女朋友更加不在乎。
現在想起來,真的是追悔莫及。
杜宸希坐飛機去了H市,然後轉火車又轉汽車,這才找到了個小村落。
路上坐着公共汽車,經過一條塵土飛揚的土路。同車的好多都是農民打扮,看上去質樸而貧窮。鄰座的老大爺看他一身西裝,和車上其他人的打扮完全不同,不由好奇地問:“哎,這個小夥子,你是要去哪兒?”
杜宸希說:“我要去蘇家村。”
“哦,那個窮地方!”大爺感嘆了一聲,又把他上下一陣打量,不解地問,“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吧?到那種地方幹什麼去?”
穿衣打扮還是其次,關鍵是杜宸希身上那種都市精英的氣質,和這裡實在有點格格不入。可他在這顛簸的公交車上,卻莫名覺得親切。
因爲這是蘇流暖的家鄉,所以,他此時也把它當做自己的家鄉。
他微笑着說:“我有親人在這裡。”
那老大爺這才點了點頭,讚許地說:“小年輕有了出息,還能回這窮鄉僻壤來認認親,不容易,不容易呢!”
杜宸希沒再說話,一路坐車到了蘇家村,從村口下了汽車。
天色已經不早了,這裡不比城市裡,沒有酒店可以住。他想了想,看到村落裡有人家門口寫着招租的牌子,於是進去租了一間村屋住下來。
房東是個微胖的農村女人,因爲家裡房子多,所以租出來補貼家用。看到杜宸希出手大方,忍不住多和他說上幾句話:“年輕人,你到我們這裡來做什麼?是玩玩,還是常住呢?”
杜宸希猶豫一下,覺得自己想在這裡找人,簡直是大海撈針,所以還是決定說出來:“我是來找······”他根本不知道蘇流暖家人的名字,只好說出她來,“這村裡是不是有個小女孩,叫蘇流暖的?”
其實蘇流暖很早就離開了村子,女孩在村落裡又不受重視,所以很少有人記得。那房東想了想,還是搖頭,“這可沒什麼印象了。你找這小姑娘?”
“不是。我是這女孩的······嗯,朋友,來找她的家人。”他抱着希望問,“村裡會不會有別人知道她的情況呢?”
房東搖頭說:“不是我誇口,這村子裡,我是有名的百事通。要是我都不知道的人,別人估計也不知道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打聽一下。”
杜宸希嘆息了一聲,仍然對那房東說了謝謝,然後才讓她出去了。
他是坐了一整天的車,到晚上也是很累了。也許因爲這裡是蘇流暖的老家,他覺得特別踏實,所以竟然沒有失眠,很快就在農村的硬板牀上睡着了。這一夜都沒有做夢,居然是這麼久以來睡得最
好的一天。
雖然房東說不會有人知道,但杜宸希還是不想放棄。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路來到這裡,難道這樣輕易就要放棄嗎?怎麼也要多問幾個人,這樣才能甘心離開。
他一連向好多老人打聽過,可是都沒有結果。這天在路上看到一箇中年大嬸,衣衫襤褸,神情也很委頓,但是一雙眼睛很漂亮,彷彿似曾相識似的。他心裡一動,攔住那位大嬸,把她嚇了一跳,驚惶地問:“你幹什麼?”
“阿姨,您別誤會。”杜宸希低聲說,“我是外地過來找人的,想向您打聽一下。”
大嬸始終戒備着,望着他問:“你找誰?”
他這才說:“我有個朋友叫蘇流暖,她的老家在這裡。我是來找她的家人,不知道您聽說過這個女孩沒有?”
他剛一提“蘇流暖”的名字,那位大嬸的臉色就變了一變。她張了張嘴,好像要問什麼,卻突然又閉口不說了,只垂頭說:“沒聽過。”
大嬸的神色變化當然躲不過杜宸希的眼睛,他攔住她問:“阿姨,您真的沒聽過?”
那位大嬸卻突然惱了,對着他低吼:“我說了沒聽過就是沒聽過,你這小夥子怎麼這麼沒禮貌,擋着我的路幹什麼?我現在要回家了!”她話音不落,已經伸手把杜宸希往旁邊一推,然後趁着他發愣,跌跌撞撞往前走開了。
杜宸希看她這樣子,越發覺得事情不對,暗自咬了咬牙,不聲不響地跟在了這位大嬸的後面。
大嬸步履蹣跚地走向了一間村屋,杜宸希在附近猶豫着要不要跟進去,只聽到門裡爆發出一陣喝斥:“喂,你到底有沒有錢交房租?我們不是做慈善的,你不交租就給我滾出去!”
杜宸希不由湊近了點兒,就聽到剛纔的大嬸在那裡低聲哭訴:“我求你們了,再寬限我兩天,我的救濟金馬上就要發下來了!”
她的房東卻說:“什麼救濟金?誰不知道,你那點兒救濟金連吃藥都不夠花!你現在這麼病怏怏的,萬一死在我們的房子裡,我們多晦氣!你還是走吧,有多遠走多遠,別再讓我們看見你了!”
大嬸仍然求饒:“我現在沒有地方去啊!你們讓我出去,我能去哪兒呢?”
“這可不關我們的事了!你願意死到什麼地方就死到什麼地方好了。”他吩咐人來搬那大嬸的東西,不耐煩地說,“把她屋子裡的東西給我也扔出去,看看她還能不能賴在這裡不走!”
裡面的事情,杜宸希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只覺得這房東實在是過分,明知道這老人家生病了還這樣對待她。他正想進門去說上兩句公道話,結果他剛湊上去,大門從裡面被拉開,然後有人劈頭蓋臉扔了好多東西出來。
杜宸希本能地躲開,然後那位大嬸也被大力推了出來,剛好撞到了杜宸希的身上。
杜宸希連忙扶住了那位大嬸,這麼近距離一看,才發現大嬸的額頭上有一顆硃砂痣,腦子裡一閃,突然想起來。曾經蘇流暖給他看過自己和母親的合照,當時還特別指出這顆硃砂痣來給他看,說自己的媽媽也是個大美人。
這才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發愣的瞬間,大嬸已經自己站直了身子,對他赧然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後彎腰撿起自己被扔出來的包裹,轉身又要走。
杜宸希回過神來,連忙攔住她:“阿姨,您先等等。”
大嬸低着頭只管往前走,他兩步衝上去攔住了她,皺眉問:“阿姨,您就是暖暖的母親是不是?您爲什麼要躲着我?”
她把頭垂的更低,躲閃着說:“你認錯人了,我認識什麼蘇流暖。”
“您怎麼知道暖暖叫蘇流暖?您還說不認識她?”
她被杜宸希拆穿了,臉上更是掛不住,不管不顧就想往前衝。結果杜宸希死死擋在她面前,沉聲說:“阿姨,您爲什麼不肯承認呢?您知道不知道,這些年暖暖一直很想念您,可是一直找不到。您當初,爲什麼要離開她呢?”
他一連串的問題讓蘇媽媽聽得心如刀絞,母親愛孩子,這是天性,如果不是不得已,誰又願意扔下自己的女兒不管呢?
蘇媽媽忍不住低聲抽噎了兩聲,垂着頭抹了抹眼淚,哽咽着說:“這位先生,謝謝你這麼關心暖暖。但是我······我真的不能認她。你就當沒見過我,別告訴她我在這裡,求求你了!”
杜宸希看到她這樣,十分不理解,疑惑地問:“阿姨,我聽得出來,您並不是不愛暖暖。既然愛她,就該陪着她,爲什麼不認她呢?”
“別問了,我請你別問了······”
杜宸希突然想到什麼,繼續問:“剛纔······剛纔我聽到別人說您身體不好,您是因爲這個離開暖暖的,對嗎?”
蘇媽媽頓時愣住了,然後馬上搖頭否認:“不是的!你不要亂猜,不是這樣的!”
可她這樣的反應,正好說明杜宸希猜對了。他這麼多年在生意場上浸淫,看人還是很準的。他當即沉聲說:“阿姨,您真的不需要這樣。現在暖暖,她過得很好,也應該有經濟能力治療您的病。您到底有什麼不舒服,可以······”
杜宸希還沒有說完,蘇媽媽眼睛一亮,已經忍不住問:“真的嗎?暖暖她現在過得很好嗎?”
杜宸希想起蘇流暖和莫東旭在一起,那種幸福的樣子,雖然心裡酸澀,但還是點了點頭,“她現在真的很好,您可以放心。”
蘇媽媽雖然滿臉淚水,但還是咧開嘴欣慰地笑了,動容地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杜宸希馬上問:“那現在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她卻仍然是搖頭,“我對暖暖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她現在很好,我就放心了。至於其他的······我真的不想拖累她,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
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是爲孩子考慮的,蘇媽媽哪怕知道現在蘇流暖很好,也還是不忍心打擾她。就讓她當做沒有自己這個母親好了,而她,也將在貧窮和疾病中慢慢枯萎。
杜宸希明白,自己一時之間沒法說動蘇媽媽,只好說:“那您也先跟我走吧,現在您沒有地方去,總不能露宿街頭對不對?”
蘇媽媽想了想,自己現在的窘境,也只好對着杜宸希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