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有四國,分別爲東宇、西煌、遠安、景華。其中東宇與西煌最爲強盛,遠安次之,景華便是最爲落後的國家。千律生前是西煌國赫赫有名的貴公子,因爲他的父親是帝師,母親是國商之女,膝下只有千律一個孩子。千律的母親溫柔似水,父親又對千律寵愛有加,如果沒有發生那場意外,他本來會是全京都最爲幸福的孩子。
但在意外之後一切都變了,如若不是他撒小脾氣硬要父母親帶他去郊外遊春,要不是他硬要出遊,駕着車的馬就不會在路上受驚,只是雙親喪生。千律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日,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天。明明前一秒父親還一隻手牽着母親,一隻手放在他頭上,溫柔的笑着同他說話,下一秒,那雙手便與母親的手一起將他護在身下。
千律嗅着身邊濃重的血腥味,臉上溼漉漉的,他的腦袋很暈,眼皮不斷的往下沉。昏過去之前,他下意識的去抓父母親的手,卻只觸到一片殘忍的冰冷。
在千家兩夫妻的葬禮之後,不知是從哪兒傳出的傳言,說千律的父母是千律剋死的,如若不是他,千家夫妻根本不會死,說他命裡帶煞註定是孤家寡人一個。千律的祖父母聽見這個傳言後,趕緊讓人遏止,可結果卻適得其反,謠言愈演愈烈,終於傳進了已經許久未出過門的千律耳中。千律聽見這個傳言,因許久未好好休息而日漸清瘦的身體晃了晃。他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們說得沒錯,有什麼錯,本就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他們沒有錯,錯的是自己。
後來千律漸漸變得沉默起來,不愛說話,不愛出門,學堂也不再去了,每日只在房間與筆墨相伴,不與人相處。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千家兩老人急得不行,恨不得將千律直接拉出去走走,但每次看到千律蒼白的臉色又狠不下心來,只能乾着急。直到有一個機靈的丫頭建議千家老太太去人伢子那買幾個與千律同齡的侍從丫鬟什麼的,陪陪少爺,等有了朋友,少爺纔會願意出門。
千家老人都覺得這個事情靠譜,第二日便將千律拉上馬車,往京都最大的人伢子所在處趕去。千律一臉無奈的看着自己的爺爺奶奶開口,“您二位今日要帶我去哪兒?”千老爺子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律兒到了就知道了。”等千律下車直到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臉色愈加無奈起來,轉身就要走,被自家祖母一把拉住,“別急着走啊,陪祖父祖母去挑挑人,祖父祖母身邊缺伺候的人,你來幫祖母選選。”
千律看着自己被拽住的衣服,嘆了口氣,“孫兒沒有識人的本事,祖母還是將李管家叫來挑選吧,術業有專攻不是嗎?”話是這麼說了,但千家祖母根本就不聽,硬是將千律拉了進去,千律擔心自己若是往反方向走,會拉倒祖母,便還是認命般陪着祖父祖母走了進去。
甫一進去,就看見一個人笑着迎了上來,千律許久未與人說過話,便稍稍往後退了一步,讓人不要注意到自己。那人也是個有眼力見的,步子稍移便改變了行進方向,朝着千祖母走去。千律見祖父祖母他們聊的正好,便想四處走走,轉身便看見一道小門,只用簾子遮擋。
他心下好奇,便走了進去,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個大大的鐵籠,而最裡面的籠子裡,千律看見了一個蜷縮起來的身影。他走了過去,明明已經很輕了,卻還是在走近籠子的前一步嚇到了裡面的人。那個小小的身影驚恐的看着他,臉上雖然滿是傷痕與泥巴,但也難掩清麗,瘦弱的身子與巨大的籠子顯得格格不入。
突然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千律背後傳來,“你是什麼人?怎麼到這兒來的?”千律回頭,原來是剛剛那個店主。店主看見是他,鬆了口氣,“公子怎麼走到這兒來了,這是店裡的罪罰間,不聽話的人就會把他扔進來反省一下。這裡髒,公子金貴,還是出去比較好。”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千律點了點頭,剛想擡腳走,餘光撇見籠子裡的身影,鬼使神差般的停了下來,側身對着店主說,“店長,這個人賣不賣?”
店主可能沒想到千律會突然有這麼一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然可以,但公子你想必也看見了,這個賤婢身上有一把銀製的長命鎖,我用了很多方法都取不下來,所以她的價格可能要高一些,您看......”千律搖了搖頭,“無妨,你和剛剛那兩位老人說這個人是我要的,他們便會懂了。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店家聽完他的話,眼睛都笑得睜不開了。千律說完話,便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