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如音和倪鬆被帶走了,誰也不知道兩人會有怎樣的遭遇。適泟瀣清覔沔卓家爲什麼會在今天去祭祖呢?卓家祖輩上也是從中國移民到文萊的,在那裡紮根後世代都與文萊當地的華人貴族通婚,家族一直以來都會遵照華人的習俗過新年,所以每年的春節這天都會來這裡的祠堂祭祖。
這是十九年來,卓義輝是第一次跟家人來祭祖,不曾想就恰好是米如音和倪鬆要執行任務,也正因爲如此,米如音才知道卓義輝的蹤跡,他原來是那個家族的人。
其實米如音不知道的還多着呢,卓義輝身份非常,手段更是非常,在相隔遙遠的地方——中國海川市,卓義輝的勢力同樣能到達。
這個春節,對於某些人來說,意義太過特殊,而對於倪君昱來說卻是長這麼大以來最爲痛苦的一個春節。
以他的勢力,找遍了整個海川市的大小醫院以及診所,竟沒有得到米璇的半點消息,甚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也沒有進展,這就讓人十分不解了,米璇難道還能遁地嗎?
倪君昱去找過季聿,同樣也是渺無音訊,再去找薛茉茉,只得到鄙視和仇視的目光,仍然沒有他想要的消息。
米璇就象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那麼徹底,卻也讓倪君昱陷入幾近瘋狂的狀態。經常徹夜不眠地坐在花園那白色長椅子上發呆,他只要一想起那天看見的一團鮮紅的血液,他就感覺整個視線都只剩下紅色了。
心痛嗎?說不出哪裡痛,渾身上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不痛!無休止地痛!可是他處了痛,還能做什麼呢?
他沒有忘記是誰造成的這一切,他不會讓沈菲萱和那個幕後的男人逍遙快活!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過年的氣氛就逐漸消退,休假的人們開始上班,開始了新的忙碌,而嘉恆集團今天的股東大會也有了新的氣象。
以往開會是二十個股東以上,今天會議室裡到場的股東卻只有幾個人。其中,數倪容強笑得最爲燦爛。
有人在交頭接耳,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就連倪君昱的秘書郭女士也不禁納悶……不應該啊,年頭的股東大會向來是不允許缺席的,這是怎麼了?竟少了十幾個股東?
大家都很訝異,卻也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似乎有特別的事情將要發生……
一身黑色西裝的倪君昱出現在首席的位置上,向衆人簡單地問個新年好,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坐下了,絲毫不見他有半點驚異的神色。他所有的悲傷都被巧妙地掩蓋起來,俊美無儔的面孔上無波無瀾,尊貴如神,淡定從容,好象看不到這辦公室因爲人少而變得異常寬敞。
“倪總……這……”秘書郭小姐有點爲難地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難道就這麼開始會議嗎?
倪君昱淡笑不語,有人已經搶在他前頭說話了。
“郭秘書,今天的會議就這麼幾個人,可以開始了,你做好記錄吧。”倪容強大刺刺地冒出這麼幾句,如狐狸一般的眼眸裡,閃爍着狡詐又興奮的光芒。
“在會議開始之前,我想大家應該先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說到這裡,倪容強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向衆人,最後停留在倪君昱身上,可是他失望了,倪君昱正興味地望着他,似乎也在等他能說出什麼豪言壯語來。
倪容強心裡冷笑,他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有信心,他渴望見到倪君昱從高處跌到深淵的表情。
倪容強慢慢地站了起來,得意地摸了摸他那梳理得整齊又光亮的頭髮,嘴邊有着殘忍的笑意:“我有件事要宣佈,從今天開始,嘉恆的總裁要換人了,我現在手裡持有的股份遠遠超出了倪君昱10%,所以,從現在開始,我纔是嘉恆的總裁。”
此話一出,會議室裡立刻鴉雀無聲,緊接着卻又象是炸開了鍋一樣,除了倪君昱和秦楓,其他人都沒辦法淡定了,這實在太過震撼,他們從沒想過倪容強這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毫不建樹的人,突然一下子能當上總裁!難以置信,不可思議!
“怎麼會這樣?”
“我們不信……不可能的……”
“難怪那麼多小股東不來,原來是有人買走了他們手上的股份……”
“。。。。。。”
大家抑制不住內心的震驚,議論開來,誰都覺得如果真讓倪容強當上總裁,他那樣的人……公司前景會好嗎?
任憑大家怎麼說,如何的激動,倪君昱都一直保持着淡漠的神情,冷峻中透着霸氣,始終處變不驚。
“怎麼,傻了嗎?是不是心裡在哭,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年輕人,別這麼悲觀,放心,就算我當上總裁,也不會那麼絕情的,你的職務我會替你考慮。”倪容強望着倪君昱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很不是滋味,他預料中,倪君昱至少該拍着桌子怒吼,“惡少”嘛,總該有點蠻橫無理的樣子讓大家看看笑話纔對。
哪知道倪君昱不但沒有吹鬍子瞪眼兒,反而將身子往後一靠,慵懶地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漫不經心地說:“倪容強,你現在手裡的股份是40%,我只有30%,另外有15%爲在座在其他幾位股東所持有,如此看來,你確實是比我多出了10%。”
倪容強眸光一狠說道:“你知道就好!你現在這個位置,本來就該屬於我!當初我父母過世的時候,將公司交給我哥哥,曾經說過讓我哥哥他年老時將公司再交給我,可是他卻把公司留給了你!從小他就高高在上,他的光芒蓋過了很多人,我的兩個姐姐沒有爭鬥之心,可她們也都支持我,所以才把手裡的股份賣給我。現在,你可以從那個位置滾下來了,回去告訴倪振申,這是他欠我的!”
事情演變到這一步,讓那幾個股東以及郭秘書始料未及,不由得瞪目結舌,萬萬想不到倪家總裁的位置還有這麼一段曲折……
秦楓不愧爲倪君昱的心腹,見此情形,果斷地跟郭秘書打個眼色,隨即禮貌地將幾個股東給請走了。適泟瀣清覔沔那幾個股東此刻是巴不得早點離場,現在已經不單純是公司的事了,牽扯到倪家內部問題,誰都不願意參合,知趣地打了個招呼就忙不迭地離開,心裡卻都有預感,倪君昱絕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人……
辦公室裡只剩下倪君昱,倪容強和秦楓,氣氛壓抑而沉悶,還帶着幾分火藥味。
見沒外人了,倪容強更是肆無忌憚,嘴裡振振有詞地譴責着哥哥倪振申,從他越來越憤怒激昂的語氣可以看出,他內心有多麼的怨恨,而其實兩人的恩怨遠不止於此……
聽他說了這麼一大通,倪君昱一點都沒有失去總裁之位的慌張,輕鬆得象是在悠閒旅遊。這不禁讓倪容強產生一種錯覺……自己不是個勝利這,反象個失敗者!爲什麼會這樣?!倪君昱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倪容強怒視着倪君昱:“你沒聽清楚我的話嗎?滾開!那個位置是我的!”說着,他大跨步走過來,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再不是從前那個碌碌無爲,只知道吃喝嫖賭的蛀蟲,他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還有一絲讓人感到極度不自在又危險的氣息——殺氣!
悄無聲息地從倪容強袖子裡落下一把黑色小手槍在他掌心,下一秒,竟已抵在倪君昱頭上!
“我再說最後一次,滾開。”倪容強的語氣裡已經沒有了憤怒,只有發自骨子裡的一種陰冷,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這一幕,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從前那個倪容強嗎?
空氣裡流動着詭異而緊張的因子,秦楓沒有做聲,目光卻盯着辦公室的門,從他這個角度看去,能看見門是本開着的,而倪容強是背對着門,根本看不到。
倪君昱輕敲着桌面的手指驀地停了下來,在他臉上看不到懼怕,大氣從容,面對槍口,泰然處之。他凝視着倪容強,冷然嗤笑道:“你終於肯露出狐狸尾巴了嗎?藏了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有心了。不過,你註定要失望,知道剩下的15%股份在哪裡嗎?”
倪容強臉一僵,冷哼道:“我當然知道,雖然對方自以爲隱秘,可是我也不是吃素的,想要查到那15%股份在誰手裡,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件難事。今天上午那15%的股份才易主了,買走的人是一個叫夜紫魅的財團。”
倪君昱接着道:“沒錯,是夜紫魅,一個神秘又有着絕對雄厚實力的財團,商界的人都知道,它不操控股市,但卻有足夠的能力操控股市,它一直是商界的人不願與之爲敵的對象,因爲它是由幾大超級富豪聯手打造的商業帝國,深不可測,沒人喜歡招惹它。”
“你以爲在這個時候岔開話題有用嗎?”倪容強的的槍抵在倪君昱的額頭,又狠狠用力戳了幾下。
倪君昱不爲所動,這點微不足道的疼,和螞蟻咬差不多。他的神情越發輕鬆自在,怎麼看都不是個失敗者該有的樣子。
倪君昱脣邊的笑意在擴大,帶着勝利這的姿態,淡然說道:“倪容強,你得到的消息太不靈通了,你只知道夜紫魅將股份買到手,卻不知道那15%的股份現在已經轉到我的名下,也就是說,我實際持有的股份是45%,比你多出5%。”
“什麼?不可能!”倪容強臉色難看至極,他真的被倪君昱的話震到了,他無法相信倪君昱能從“夜紫魅”得到那15%的股份!
秦楓這時候很適時地將一份文件遞到倪容強跟前,股份之爭,毋庸置疑。
“不……不可能的……”倪容強盯着那文件,不甘心地搖頭,畢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強撐到現在已經是不易,他的身體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健康。當下一張臉變得蒼白,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從滿心歡喜到現在跌入谷底,落差太大,因受了極大刺激而顯得呼吸有點不順暢了,象被人退去神光似的,無力地收回手槍,改爲按着自己胸口,那裡隱隱做痛。
倪君昱冷凝的聲音傳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大概還不知道,夜紫魅的老闆,那幾個超級富豪,都是我的鐵哥們兒,而我也是夜紫魅的股東之一。”
倪君昱臉上的沉鬱越來越濃,滿滿都是是狠厲與森冷:“很奇怪我爲什麼早有準備嗎?奇怪我爲什麼對於你宣佈任總裁的時一點都不慌張嗎?倪容強,你狼子野心,暗地裡幹了多少不見得光的事?就因爲恨我爺爺,你要遷怒於整個倪家?害死大伯的幕後兇手是你吧,我上次遇襲也是你派人做的,不但如此,你還跟沈菲萱勾結,偷走我的芯片,你明知道那芯片的價值意味着什麼,卻使出這種手段,你不僅是想置我於死地,你還想將整個倪家都搞垮!你到底有多恨?就爲了一個總裁的位置,你至於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嗎?!”
原來如此!原來派人在米璇賣出的爆米花裡下毒的是倪容強!以沈菲萱做爲棋子的也是倪容強!想要害死倪君昱,奪得芯片的也是倪容強!
“哈哈……哈哈哈哈……倪君昱,你可真夠黑!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倪容強突然發笑,聲音比哭還難聽。
“是的,這還要感謝沈菲萱,是她按捺不住,想要將我的手錶偷走給你,我就順藤摸瓜,發現她原來是去見你,加上那段時間公司的小股東把股票賣給了你,所以我猜想,在這次股東大會上,你應該會有特殊的表現,既然如此,我就陪你玩一場咯,不然怎對得起你的苦心。”倪君昱用一種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着倪容強,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液都是冷的,這就是親人!這就是想要毀了倪家的罪魁禍首!
倪容強其實早在拿到芯片的時候就近乎崩潰了,因爲他發現那芯片是假的,根本就不是“虛擬現實系統”,他以爲是倪君昱狡猾,將真正的芯片放在了別的地方,卻沒想到是自己已經敗露。
如今既然那層紙捅破,他也不用再辛苦的僞裝,他已經隱藏了自己很多年,他受夠了!
“臭小子,你真是神魔轉世嗎?專門生來克我的?芯片我得不到,嘉恆我也得不到,摧毀倪家是我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都是因爲你,我的這些目的一個也沒達到!你怎麼不去死!你跟你爺爺一樣,都該死!該死!”倪容強猛地狂性大發,最後那幾句話吼得歇斯底里,強忍住胸口那越來越明顯的痛楚,向倪君昱舉起了手槍……
“砰——!”一聲悶響,彷彿能聽見子彈嵌入人體的聲音……
本該是倪君昱倒下,可是那漸漸往地上躺去的人影竟然是倪容強!
這是從辦公室門口的消聲手槍裡射出的子彈,握着槍的正是秦焰。倪君昱不是那麼蠢的人,知道了倪容強的真面目,也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今天的股東大會當然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倪君昱早就吩咐過秦焰,只要倪容強敢真的下手就送他一顆子彈!因爲如果不這樣,死的就會是倪君昱。
子彈打進了倪容強後背的右方,他舉槍的動作凝固在一點,然後倒在了地上,他想朝倪君昱開槍,他憎恨這個讓他一敗塗地的人!
倪容強沒有立刻死去,他的血流得很慢,慘白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怨毒,他的視線裡忽然出現了一個他做夢都想要打垮的人——倪振申。
“爺爺……您……”倪君昱一驚,爺爺怎麼也來了,可轉念一想,公司有大事發生,爺爺怎麼可能不知道。
倪老爺子是一個人進來的,拄着那根龍頭柺杖,步履略顯得蹣跚,腰也不是特別直了,眼神沒有從前的犀利,看透世事無常,老人已經再無力氣能激動得起來了。
倪老爺子朝倪君昱擺擺手示意道:“我沒事。”
“呵呵……沒事……老不死的……你是來看……看……我……我笑話的嗎。”倪容強在此刻還有着說話的力氣,因爲他看見了自己最恨的人。
倪老爺子眼神裡有着一抹傷痛,更多的是疼惜,沙啞着聲音道:“四弟,你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的失敗,不該怪在君昱頭上,是因爲你作孽太多,多行不義必自斃。有些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們也都老了,難道你還看不開嗎?”
倪容強望着越走越近的倪振申,感覺身體裡莫名多了一股力量,在支撐着他逐漸流失的生命,雖然他站不起來,但是精神竟又好了一點,臉上居然出現一抹紅暈……
“你閉嘴!老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很我說這些?從小你就什麼都比我好,你得到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可是我呢?我永遠只能活在你的光環之下。如果只是一個嘉恆,我還不至於那麼恨你,可是你,你霸佔了小雪,那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倪容強在提到“小雪”時,咬字特別重,那是刻在他心上的名字啊。
倪老爺子雙眸裡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那個名字,是他深埋在心裡多年都不曾去觸碰的傷。
“四弟,你終於還是說了,這就是你一直未成家的原因,外人都有無數的猜測,爲什麼你五十多歲了還不願娶個女人成家立室,只有我才知道,你是爲了小雪。”
“你知道?”這下輪到倪容強詫異了,他以爲這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
倪老爺子點頭道:“我知道,可是我一直裝做不知道。”
倪容強啞然失笑,笑出了幾顆晶瑩的淚花,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是很難讓人再產生恨意,更多的是會覺得這不過是個可憐的男人罷了……
“呵呵……原來你知道我愛小雪……那你爲什麼要阻止小雪離開?明明答應了她會給她自由,你卻在她走的那天,派人半路將她的車撞下山崖,你到底是人還是魔鬼?小雪她爲了你……她付出的還不夠多嗎?你家裡有老婆,卻還要霸佔着小雪,她爲你生下季聿,你卻在她離開的時候害死她!我是你弟弟,你知道我愛小雪,你也知道她永遠不可能進得了倪家當你的妻子,你爲什麼不肯成全我們?你說我作孽太多,你自己都幹過些什麼,難道不是作孽嗎!”倪容強的意識在開始模糊了,全憑着一股執念在支持着。
這段秘辛,連倪君昱都是第一次聽說,他現在覺得自己好象明白了,爲什麼爺爺總是說不能對女人動真情……那個叫“小雪”的女人,應該就是爺爺真正愛的人……
倪老爺子也被倪容強的話戳到了痛處,緊蹙着眉頭,強壓下心痛,沉聲道:“四弟,小雪遭遇到的那場車禍,不是我派人做的,那真的是個意外,就因爲把小雪撞下山崖的那輛車是我當時的一個助手沈昭開的,所以你就誤以爲是我指使他?不僅是你,就連季聿也是這麼懷疑我的,所以,他到現在都不肯叫我一聲爸爸。你們……你們全憑一種猜測就對我懷恨在心,你更是遷怒到整個倪家,你不覺得被你害過的人太無辜了嗎?你和小雪有約定,在她離開我之後,你們倆就去其他地方生活,我雖然爲此痛心,可是我並沒有打算阻止你們,我裝做不知道你和小雪之間的事,我也愛她,知道我給不起她名分,所以我放她走,沒想到她在離開住所的路上出了車禍……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我從不在你面前提一個字,是不想大家難堪,可我沒想到你卻因此而對我有那麼大的仇恨。”
沈昭就是沈菲萱的父親,在那次車禍後,他不可能在倪家繼續呆下去,離開倪家,靠着自己一些積蓄和人脈,他後來從小生意開始做大,開服裝公司,也躋身於海川市的上流社會。可是他與倪振申卻結下了怨恨,這也是倪振申當初爲什麼一直反對倪君昱和沈菲萱來往的原因。
“呸!我不信!”倪容強死死盯着自己的哥哥,說什麼也不肯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這些年,他都活在仇恨裡,是仇恨支撐着他走到了今天,不然他早就陪小雪去了。現在卻被告知自己恨的人原來是恨錯了,是場誤會?這就好比是抽去了一個人的精神支柱,沒有了仇恨的存在,他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倪老爺子長聲一嘆,豎起手指,慘笑道:“四弟,我可以對着小雪在天之靈發誓,我說的話句句屬實。”
發誓……倪容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倪振申那樣的人,是外人眼中的神話,“發誓”這種事根本就不是他會做的。而現在他卻真實地發誓,而且是對着在天國的小雪……
這由不得倪容強不信!
倪容強的意志徹底垮了,其實剛纔他之所以有點精神說話,都是因爲迴光返照,現在再也支持不住了,生命跡象越來越弱……
“不……哥……你騙我的……不是那樣的……一定是你唆使沈昭去撞小雪的……一定是……我要去問小雪……我要去找小雪……”倪容強喃喃自語,意識陷入混沌,朦朧中,他好象真的看見自己愛了一輩子的女人小雪,穿着漂亮的婚紗站在雲端,朝他巧笑倩兮。
“小雪……你來接我了嗎?真好……小雪……你還是和年輕那時候……一樣……那麼美……小雪……你那裡暖和嗎……我好冷……帶我去溫暖的地方吧……我要和你在一起……小雪……我……我愛你……”最後那一個“你”字一落,倪容強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臉上全是安詳與幸福,因爲臨死前產生的幻覺讓他覺得自己是被小雪帶走了……
有一種感情,深到讓人無法理解,因爲不曾有那樣的經歷,所以不能想象,一個人可以爲了心中那個認定的愛人而做到怎樣的程度。小雪活着時候,倪容強用盡全力去愛,小雪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即使活着,卻猶如行屍走肉,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可是愛沒有死,倪容強終生不娶,外人只道他是風流了一輩子,以爲他是玩弄女性的高手,誰曾想他的心永遠都只住着一個女人!那裡只爲她而留,任何人都走不進去,那是獨屬於他和她的世界。這是怎樣一份執着到讓天地都黯然失色的感情!他用孤獨的歲月來獨自守着一個人的天荒地老,每天都倒數着與她在天國團聚的日子。
現在這樣,無疑對倪容強來說是最好的結局,也是他必然的結局。
爲了替小雪報仇,倪容強泯滅了人性,加上他原本就對倪振申將總裁的位置交給倪君昱而不滿,所以他瘋狂了,不惜一切手段來打擊倪振申。先是害死倪祥,再是想害倪君昱,想得到芯片,他知道那芯片的價值,不僅可以換取天文數字的金錢,還可以讓軍方對倪君昱失去信任,甚至是爲倪家帶去滅頂之災。
倪容強原來的計劃是在得到芯片後就逃到國外去,因爲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他就是那個派倪鬆和米如音去執行任務的人——杜組長!只不過這個身份很隱秘,倪家除了倪鬆,沒一個人知道的。
倪容強擔任那個國家組織的組長,想要離開組織,必須要經過“洗腦”的過程,他不想自己變成白癡,他想將倪君昱手裡的芯片弄到手後,不僅能給倪家帶去天大的麻煩,還能以此來威脅“組織”做爲他離開的籌碼。
倪容強在遇到小雪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四十歲的人了,風流了半生才遭遇到了真愛。初見,與小雪不過是驚鴻一瞥,她就印在了他的靈魂,註定了他悲劇的一生。
一見鍾情,再見就無可自拔,儘管知道她是自己大哥的情人,他仍然默默地愛着,呵護着,從做她的知己好友開始,慢慢地等到她終於下定決心離開倪振申……
可是天妒紅顏,美麗溫柔的小雪在開車離開她與倪振申的住所時,半路遇到酒駕的沈昭,她連人帶車被撞下山崖,車毀人亡。
巧的是當時的沈昭還是倪振申的助理,也難怪倪容強會以爲那是自己的大哥指示去幹的,目的就是毀了小雪也不讓她離開。
其實這確實符合倪振申從前的處事風格,得不到的寧願毀了,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有異心,即使她永遠只能當情人。
倪容強深知大哥的個性,所以在知道小雪的車禍事故後,第一反應就是直覺地認爲那是倪振申乾的!而他也將這樣的思想灌輸給了季聿,以至於季聿到現在都對倪振申有誤會,不再認他這個父親。
倪振申承受了這天大的誤解,他的心難道不痛嗎?他習慣了痛,從小雪決定離開他那天起,他覺得自己除了到老死那一天,再不可能擺脫永無止境的心痛。
倪容強死了,帶着他執着的愛與恨。
倪君昱依舊是嘉恆的總裁,可是他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他的心空了,隨着米璇的銷聲匿跡而陷入深深的黑暗,他甚至產生一種可怕的念頭……自己會想倪容強那樣只活在對愛人的回憶嗎?會不會再也無緣見到米璇?
當倪君昱回到別墅的時候,沈菲萱還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哼着小曲爲自己的腳趾頭擦指甲油,她心情不錯,裸照拿回來了,被她全部銷燬,現在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天她將芯片交給倪容強的時候,倪容強由於很匆忙,只是大略檢查了一下,沒有及時發現問題,所以他將照片還給了沈菲萱,其實他還留有一手,象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老實到將底片和照片都交出去呢,也只有沈菲萱纔會相信。
倪君昱進門的時候,就聽見沈菲萱的聲音,他沒有說話,悄然走到她身邊,突然有點佩服這個女人的毅力了,到現在居然還能象什麼都沒發生過地坐在這裡。這更說明他曾經視爲女神的沈菲萱,早就死了,現在的她,只是個陌生又讓他反感到極點的人。
“昱,你回來了!”沈菲萱驚喜地從沙發上下來,香噴噴的身子往倪君昱身上靠去。
“我這幾天回家學習了兩道菜,一會兒我做給你吃!”沈菲萱向獻寶似的,精緻的臉蛋上神采飛揚,望向倪君昱的目光無比灼熱,這張讓人迷醉的臉,她真是越看越癡迷。
倪君昱墨色的深眸裡沒有一絲波瀾,無愛也無恨,甩開摟着自己脖子的兩條粉臂,淡淡地說道:“不用做菜了,把你的東西都收拾一下,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離開這裡,永遠別出現在我眼前。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