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頭頂那焦急如焚的人影,果果愈發的淚如雨下,忍不住輕輕的抽噎了起來。戀人近在咫尺,她好想撲進他的懷中說她捨不得離開他,捨不得消失無蹤。
可是……
一想起自己極有可能會在短期內就迅速灰飛煙滅,她不敢上前與他見面。如果真的要死去,她不願意他們看到她最脆弱的模樣。她丁果果一直都很陽光可愛的不是嗎?病怏怏的樣子怎麼可能與她符合?她不要。
而頭頂,殷晟昊悲情的聲音越發的令人心碎。那聲聲透着絕望的呼喚,再沒他往昔的霸氣。
“果兒,你在哪裡?回來好不好,你不會沒救的,你這小傻瓜。”他遙望着四周雲霧繚繞的山巒,絕世的星眸中無法控制的浮上了一聲水光。
沈飛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情形不會比他好半點。他死咬着脣瓣,依然控制不住脣角的微顫。身側的拳頭捏的緊緊的,在努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兩個不凡的男人因爲找不到那平凡普通的女孩而悲情得無以復加,各自像受傷的猛獸一樣站在岩石上舔舐自己的傷口,可憐得不得了。
“果兒,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原來我們倆先走的不是我,而是你。”
殷晟昊無力的坐在岩石上,整個人像被抽掉了三魂七魄一樣頹然。那隱忍在眼底的一層水霧,始終沒有漫延出來。可就是這模樣,才越發令人心酸。
沈飛別過頭重重的深呼吸了一下,才緩步走到他的身邊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走吧,果果可能沒有在連陰山,我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找找看。”他寬慰道,卻是那麼言不由衷。
別的地方?他們都無所不用其極的把a市掀了三尺,還能有別的地方能藏住果果嗎?這不可能!
她可能……已經死了!
這是他們倆此刻的想法,誰都沒有說出口,卻都心知肚明。
山風呼嘯而過,帶着懾人的寒意。明明是夏天,兩個人卻抑不住的瑟瑟發抖。那環在山間的一圈雲煙被風吹散,顯出了連陰山的本來面目:險峻,陰森以及磅礴。
殷晟昊無奈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果果父母的墓碑前。小小的墓碑上刻着娟秀的字跡,是出自果果的是手筆。他甚至能想象當年果果和丁晨一邊哭一邊把字刻在石碑上的情景。
許久,他蹲下身子,從身上掏出了他慣用的柳葉鏢,在果果的落款下又加上了他自己的名字:小婿殷晟昊。
五個字龍飛鳳舞,比起果果那娟秀的字跡更多了幾分霸氣。刻完後,他才黯然起身,頭也不回的朝着小徑上去。而他剛走了沒兩步,就隱約聽到一聲細如蚊聲的呼喚。
“老頭!”
即便是那麼輕不可聞的一聲,卻已經讓他敏感的捕捉道。他霍然回頭,緊張的環視了一眼四周。目光,慢慢的停在了那叢偌大的刺莓邊。他的腦海中莫名的想起了和果果在山上摘刺莓時的情景,覺得那叢刺莓……
他蹙了蹙眉,大步流星的飛奔過去,縱身跳下岩石,撩開了長滿利刺的刺莓藤。
樹下,果果抱着雙臂蹲在那裡,昂起頭怔怔的看着他。那滿是淚痕的臉頰上,已然被刺莓藤扎破了幾個地方,正冒着殷紅的血珠。但她似乎沒有察覺,那怯生生的眸子裡還噙着淚光,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人心疼。
殷晟昊忽的鼻子一酸,眼眶頓時紅了一圈。他死死盯着果果,眼底流轉着欣喜和慍怒,還有一縷如釋重負。他沒有說話,緊抿的脣瓣卻顯示着他此刻的心裡反應。
“老頭!”
果果咬着脣,忐忑不安的喊了他一聲。依然是那麼輕不可聞,可在他耳朵裡卻是如雷鳴一樣,是那麼清晰。
他顫了顫脣角,朝她伸出了修長的大掌。果果遲疑片刻,顫巍巍的把白皙如玉的纖手放進了他的掌心。他微微一用力,她就無法抑制的撞向了他的懷中。
“你這小笨蛋,你怎麼不躲在巖峰中順便石化呢?”他咬牙罵道,星眸中水光閃爍。
“人家本來想躲的,沒來得及爬上去。”果果哽咽道,瞬間又淚如雨下。
她以爲自己可以在這個地方自生自滅,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輪迴轉世。可她放不下,她真的捨不得死掉。生命是多麼的貴重,她怎麼能夠就這樣糟蹋了呢。
她本打算在祭奠父母過後就去孤兒院幫忙,直到實在病入膏肓時纔到這裡來和父母相守。誰知道她還沒有回去殷晟昊就趕來了,她很雀躍,卻又不知道如何面對,所以才急急的躲到了刺莓藤下。
可聽着他那深深絕望的呼喊,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喃喃的喊了一聲他,卻被他一下子捕捉到了。
這是天意?還是真情所致?
“傻瓜,你腦袋裡是et的神經嗎?”看着果果哭得不斷抽噎,殷晟昊心疼的呵斥了一聲。
他捧起她被刺莓藤扎得慘不忍睹的臉,輕輕吻去了她眼角晶瑩的淚光。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是一串淚花滾落。那哭過後的眸子明亮璀璨,如兩顆黑寶石一樣絕世。
他心一動,低頭含住了她紅潤微顫的脣瓣。他吻得好動情,身體在抑不住的哆嗦着。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他無法形容。
巖上,沈飛透過青蔥的刺莓藤看到了緊緊相擁的兩人,心頭難受得無以復加。看到果果無恙,他的心裡也如釋重負,也是欣喜若狂,可他卻沒有任何資格撲上去抱她。他只能落寞的轉身,順着小徑朝直升機大步走去。
或許,他應該迅速控制自己的心緒,把對果果那份感情扼殺在心裡。只是……可能嗎?那就像着漫山遍野的蔓藤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
午夜,天水別墅區裡
洗去一身纖塵的果果出落得像一朵百合般清新淡雅,她怯怯的走到書房前,探頭瞥了眼正在裡面忙碌的殷晟昊。
“老頭,夜已深了。”她輕輕喊道,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離家出走兩天,回來什麼都沒變。殷晟昊沒有罵她,更沒有對她大呼小叫。可她自己心裡卻很不安,因爲一直以來她標榜的都是熱愛生命,可她卻做出了背叛自己誓言的事情。眼下雖然沒人呵斥她,可她自己卻無法原諒自己。
殷晟昊聽到喊聲擡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光溜溜的胳膊,不由得蹙了蹙眉。“怎麼不穿一件長袖的睡衣?你不能感冒的知道嗎?”
他不悅的站起身大步走來,牽着她回到了臥室,迅速找了一件長袖的睡袍給她披上。
“怎麼還不睡呢?你這兩天沒有休息好,累病了怎麼辦?”他心疼的抱她上牀,還給她掖了掖被子。
果果因他的體貼而心酸,咬着脣不敢看他的臉,覺得很羞愧。
“對不起老頭,我錯了。”
“傻瓜!你要相信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想到救你的辦法的。”
他揉着她嬌nen的臉蛋,心頭卻酸楚至極。但凡他有一絲的辦法,就不會熬到這個時候還沒有睡了。他在瘋狂的搜尋治療她病的消息,可是沒有。
“老頭,我不怕死了。就算我活不了多久,我也不會再浪費生命了,我一定會好好過完屬於我的每一分鐘的。”
“……你不會死的,你說過要跟我一起慢慢變老的嘛。”他心酸的觸着她的臉,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果兒,不要提到死,我會受不了的。”
“人家真的不怕死,就是覺得還沒有成爲你的新娘就要離去,會好遺憾。老頭,人家好想和你美美的拍婚紗,好想當最美麗的新娘。嗚嗚……”
果果勾着殷晟昊的脖子,心碎的把頭埋在他懷中哭了起來。她這兩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沒能當他的新娘,他那麼好,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的。
“果兒,你一定會成爲我的新娘的,一定會的。你會沒事的,小傻瓜,不要動不動就說死,我不准你死的。”
殷晟昊哽咽着,星眸中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水光。他緊緊抱着果果,尋找着她的紅脣。他要更真實的感受她的存在,讓自己有更強烈的心跳。
果果擡起頭淚眼婆娑的望着他,印上了他長滿鬍渣的脣角。他心一動,舌尖迅速竄進她的脣齒間,放肆的遊走了起來。
她輕嘆一聲,緊緊抱住了他結實的背脊。這一刻,她好安心,就算此刻馬上死在他懷中,她也沒有半點遺憾了。
許久,殷晟昊才鬆開了她的脣瓣,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眉心,“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醫院好嗎?醫生會想到救你的辦法的。”
“恩!”
他希望她做什麼,她就可以做什麼。剩下的日子不多,她渴望他開心一點,以後在未來沒有她的歲月裡,想到她纔不會那麼心痛。
“那乖乖睡覺,我再忙一會,等會就過來陪你睡。”
他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臉蛋,才又起身離開了臥室。回到書房,他迅速撥通了狄秋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傳來狄秋睡意盎然的聲音。
“喂,老闆……”
“狄秋,馬上給我趕製一套婚紗。要高端大氣上檔次,不能繁瑣,不能太扎眼。”
“啊?給誰穿?”狄秋的睡意彷彿一下子被驚醒,聲音一下子清澈了起來。
“給果兒,我想和她拍一套婚紗照。給你兩天的時間,你儘快把禮服趕製出來。”
“兩天?老闆,兩天時間還不夠我設計圖樣呢?”
“人的潛能就是在危機情況下被激發的,我相信你兩天後一定能拿出成果的,加油!”
言罷,他迅速掛斷了電話,再不理會狄秋的抗議。
給果果拍一套完美的婚紗照,讓她了了這心願。如果真的留不住她,也不會讓她帶着遺憾走的。這……是他對她最好的疼惜!